衛生間很小,在裡麵待久了,有一種讓人很難接受的窒息感。
宋吟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匆匆把手洗淨,用衛生紙擦了一下,就向外麵走去。
他的步伐一開始是很快的,因為他急需要休息來補充精力,有人不小心撞了下他的肩膀,他也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真的對不起啊,”那人充滿了歉意,麵對上宋吟疲憊卻精致的麵容,心跳砰砰,有點沒話找話地問:“沒把你撞疼吧?”
宋吟再次說沒關係,他的體力快要消耗殆儘,不想再在這裡逗留,於是說完這幾個字,他就在那人遺憾的目光中轉身離開。
衛生間離他所在包廂就一分鐘的距離,宋吟已經能看到自己那張硬邦邦的床鋪,然而他還沒走過去,旁邊的包間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許知行,你來乾什麼?”
宋吟:“……”
一定是聽錯了,一定。
可宋吟再怎麼自欺欺人,那聲音也太熟悉了,他腳步一頓,扶了扶右邊的牆壁才不至於摔倒。
讓他臉色唰白的話還在下一秒:“我來找宋吟,我想他們也是。”
宋吟雙眼睜大,們?難道來逮他的還不止一個?怎麼會,他什麼時候得罪了那麼多人?
宋吟不知所措地僵住,而他直愣愣站在過道的樣子太招搖,有幾個乘客看向了他,站在隔壁包間門口的男人也有要扭頭的趨勢。
糟糕!
在男人扭過來的千鈞一發間,宋吟閃身躲進離他最近的包間,站穩之後他忍不住扶著床架輕輕喘氣,心情驚駭萬分。
他被當前的事態嚇到了,呼吸變得不太正常,出的多進的少,圓潤翹起的鼻尖被刺激得泛紅,外套在硬臥上,他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白襯衣,裡麵隱隱透出的細腰也在輕抖。
許知行,褚亦州……還有呢,還有誰?
許知行用到了“們”這個字眼,說明他旁邊至少有兩個及以上的人……
先不說彆人,他昨晚才剛被那偽劣品抓回家,今早又急著逃之夭夭,偽劣品不對他對粗都是魔幻。會罵他嗎?還是會打他?
宋吟感覺眼前陣陣發黑,連包間裡愣頭愣腦看著他的幾位乘客都顧不上。
恰在這時,門口峰回路轉似的出現了一位穿著鐵路製服的乘務員,他本來已經走過了這個包間,幾秒之後又重返回來,望向裡麵站著的宋吟。
他臉色難掩驚喜:“你是剛剛那個!”
顯然他重遇宋吟很激動,可慢慢的,他的驚喜演變成擔憂,有點小心翼翼地放輕聲音:“你沒事吧?臉色有點差,有沒有我可以幫到你的?”
人都有慕強心理,剛剛那混亂的鬨劇中誰都不敢上前,生怕沾上一身毛,隻有宋吟挺身而出,明明他看起來更像需要被保護的那一個。
乘務員想,無論宋吟需要什麼,他都會力所能及幫忙。
宋吟先是搖了搖頭,後麵他突然改變主意似的看向乘務員,輕聲問:“有沒有能讓
我躲一躲的地方?在到站之前,能讓我一直躲在那裡。”
他聲音那麼輕,帶著幾分懇求,像抓住了湖麵上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乘務員不知為何也跟著悄悄說話:“有的,有的,彆著急。我們列車員都有專門的一個包間,你可以躲在那裡,不過你要躲什麼人呢?”
這話一問,宋吟不自然地停頓了下,彆開眼胡謅:“躲仇敵,我搶了他們對象,他們要追殺我。”
“……”乘務員保持著原來的表情,故意當沒聽到一樣冷靜說:“跟我來。”
宋吟點了點頭,在走出去之後有意站在了乘務員右邊。
他身上的焦慮傳染給了旁邊的人,乘務員雖然不知道他躲的仇敵在哪,但卻全心全意擋著他,不讓他被更多人看到。
宋吟咬著下唇,用的力氣太大了,都快咬出了血,可不這樣用疼痛刺激著,他一定會腿軟。
剛剛他出來時就快速朝隔壁包間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男人明顯還在和裡麵的人說著話,隻要他能順利經過門口到另一節車廂,後麵就安全了。
宋吟這麼想著,給了自己一個慰藉,努力保持平靜地往前走。
有時候有一種概率問題,越是心虛慌亂越是容易壞事,反而輕輕鬆鬆的不當回事更容易逃過一劫。
然而事實證明這種概率在宋吟身上不管用。
在宋吟快要到另一節車廂,即將見到曙光的刹那,他聽到了有人在叫他。
“宋吟,”後麵傳來了男人平靜的喚聲,明明沒有怒吼,也沒有大喊,卻擲地有聲,“站住。”
宋吟肩膀僵硬頃刻,不僅沒有停下來,還跑了起來,跑得更快。
可後麵的褚亦州比他還要快,甚至都不用跑,隻是走快幾步就撈住宋吟一把將人拉了回來,這種先天性體型和體能的差距讓宋吟一點辦法都沒有。
宋吟落到男人手上後,悲憤地閉上眼睛,裝死不想麵一切。
他的心情一落千丈,尤其他還聽到不遠處有幾個男人走了過來,站在他麵前,落在他臉上的目光帶著滾燙的熱量。
但他還是沒睜眼,甚至消極又自暴自棄地想。
隨便吧,這些人想對他做什麼都無所謂。
火車已經發動了,等明天他一到地方,塞完便利貼,這些人以後就再也見不著了,最多隻會變成他糟糕的回憶。
所以隨便吧,隻要不殺死他就行。
宋吟能感受到男人壓在心頭的火,可他當作沒看到也不予理會,因為他覺得男人無論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有情緒波動的。
而這時候,褚亦州忽視所有向他投來的目光,撈著宋吟一步步走回了包間,坐到下麵臥鋪後,他將宋吟按到懷裡,緊接著伸手,啪地在宋吟後腰下麵鼓起的地方打了一掌。
宋吟:“……!!”
近乎於無的力道,但柔軟的地方還是陷下去一小下,宋吟沒有感覺到疼,可要被如此對待比殺了他還讓他痛苦,他彈坐而起,不
可置信地看向男人。
即便是再小十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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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顫巍巍的,手指和聲音一起抖,“你憑什麼打我?”
褚亦州平靜相視,他的眸光黑沉沉的,看人時總有種步步緊逼的壓迫感:“你亂跑什麼,還跑到鄰省。”
包間的其他三人將這一畫麵收進眼底,直接陷入靜止,恐怕也沒想到隻是坐個火車也能看到如此火爆的東西。
宋吟胸口起伏程度很大,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又被氣憤堵在喉嚨,最後瞪累了,邊含糊低罵邊重重把人推開:“混賬。”
褚亦州及時拉住負氣轉身要走的宋吟,翻了個麵對準自己,輕輕皺眉:“你生什麼氣?我剛剛打的力氣,連一塊豆腐都拍不爛。”
宋吟蹙著眉張口,剛要說什麼,身後一股勁風擦過,有人把他拉了過去,隨後林庭遇的聲音響在頭頂:“吟吟,你為什麼跑去鄰省,你手頭不是沒錢了嗎?”
宋吟一怔……林庭遇居然也來了。
也是,以林庭遇的家境找個人和喝口水一樣簡單。
宋吟心跳慢慢恢複正常,他微抿唇,丟出敷衍的兩個字,“散心。”
回答完他就把男人推開,拖了鞋上床將被子拉到頭頂誰也不理,之後有好幾個人來找他,說了些什麼他也完全沒聽清,一副作勢要隔絕世外的樣子。
林庭遇本來還要找宋吟,門口的褚亦州撩過去一眼,製止道:“算了,讓他先睡,他昨晚回家很晚了。”林庭遇被攔之門外。
後麵幾人任由宋吟躺在床上休息,他一直昏昏欲睡卻又保留神誌地躺了幾小時,到晚上七點鐘左右,他被偽劣品不容拒絕地抱起來吃晚飯。
宋吟心不甘情不願,他扶著熱騰騰的飯,舀起一口看向對麵嘀嘀咕咕的陸工,陸工觸到他的眼神,竟有一絲緊張,“看,看什麼?”
“沒什麼。”他隻是覺得奇怪,之前陸工看到他就暴跳如雷,今天怎麼這麼友善?
不過宋吟對這些不好奇,他快速吃完了飯,之後為了避免偽劣品過來搭話,又蓋上被子裝死。
在被子裡當烏龜的這段時間,他是完全不知道外麵的人在做什麼的。
晚上十點,硬臥車廂的燈全麵覆滅,到處都伸手不見五指,宋吟被悶太久,剛要把被子掀到下巴那裡透透氣,他就聽到窸窸窣窣有人向他靠近的聲音。
宋吟瞬間警惕起來,那人對他很了解,翻身上來的同時不等他做出反應,就將他隔著被子牢牢固定住。
宋吟輕輕咬住唇,用手肘向後麵懟了一下。
然而沒起任何效果,後麵的人還是該抱多緊抱多緊,宋吟生起幾分惱意和不知所措地在被子裡扭動。
他一點聲都沒出,該揮出去的手也一個沒少。
褚亦州在生生挨了幾巴掌後,終於一把扣住他兩條胳膊,嗓音喑啞地低聲道,“彆鬨騰。不是我,也會是彆人。”
“你想讓彆人也來抱一抱你?”
宋吟瞬間不動了,放棄一
切抵抗閉住眼。
他不故意鬨之後,周圍安靜得隻有衣料的摩挲聲,還有幾個乘客表示熟睡的呼吸,在這種環境下很容易把人催出困意,宋吟也似乎困了。
褚亦州見人終於願意乖乖睡覺,慢慢放鬆肌肉。
火車哐當哐當行駛,在所有人進入夢鄉的時候,在褚亦州懷裡的宋吟突然睜開了眼,他望著虛空,眸光水潤。
在黑夜裡,他的眼睛亮得讓人為之一顫。
……
網上還在因為那段視頻天翻地覆,不信的人高枕無憂,信的人天天睡不踏實,生怕自己的枕邊人是假的,哪天起來會給自己一刀。
輿論的力量是無窮的,網友的呼聲給政府和公安局帶去千鈞重的壓力,公安局不得不開展行動,他們組織了一場全國範圍的“清剿”
。
他們把視頻裡客戶名單上的人全部抓了起來,並包圍基地,拷上了來不及逃的工作人員,當然,在做這些之前,公安局內部先進行了一次清查。
網上放出消息,說剩餘的核心高層還在追捕,而在接下來的一周內,全國人民都要拿上身份證進行一次dna比對。
這個要求公布時,宋吟剛從火車上下來。
他趁人不注意偷溜去廁所,故意在裡麵待了很久很久,出來時看到在門口耐心等待的五位男士,他絕望又哽咽地咬咬唇:“你們能不能彆跟著我!”
“喝了很多水?”褚亦州充耳不聞,在他很嫩的臉上盯了會,平靜出聲:“上了有半個小時。”
宋吟:“……”
他看著身姿利落的男人,冷聲道:“上多久你都要管?”
宋吟躲他們不是沒道理的,雖然他們沒像他想象中的一樣對他使用暴力,但真的很麻煩,一個人和他搭完話,另一個不堪示弱似的也要搭。
宋吟剛撇過頭要走,林庭遇就湊上來,小心翼翼地問:“吟吟,你要去哪裡散心?”
宋吟一不做一不休捂住了耳朵。
宋吟沒想在這個地方耽誤太久,他出去就打了一輛車,沒管葫蘆娃似的挨個上來的男人,鎮定地對司機師傅報了一個地址。
郵筒的具體位置在一家酒吧,當下了車,幾人知道宋吟跨越幾百公裡,就是為了來這麼一個地方時,都表露出不讚成的意願,可宋吟真要不管不顧地去,他們根本拗不過。
現在還是下午,酒吧裡的人還不是很多,宋吟剛進去,老板就望向了他,一個完整的笑容還沒露出來,肥胖的臉上就流出虛汗。
宋吟還有點疑惑,他什麼都沒做。
後麵才知道老板怕的是他身後的幾個男人,彆人來這場子都是尋歡作樂的,全程笑容滿麵,可這幾個人呢,氣勢嚇人不說,一個比一個陰臉。
一個不恰當的形容就是,自己的妻子非要來不三不四的地方,他們攔不住,擺開了難看的臭臉,又不好表現太明顯。
老板生怕他們砸場子,可走在他們前麵的那個青年扭頭瞪了他們一眼,壓下眉目中的煩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