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性子冷,但極少與人正麵產生衝突的楚越,皺著眉嗆了他一句,他不說話還好,一說楚越怎麼看他都不爽,冷冷評價:“你還挺看得開。”
眼見楚越臉色不對,楚微微出聲道:“彆吵了,找人要緊。昨天宋吟說的有道理,這附近一定有地方可以出去,我們快點收拾東西,一起出去找宋吟。”
楚越唇角垂了一下,伸手撿起地上的背包就要走,他的東西很少,用不著收拾。
其他人不僅有自己的物件,前一晚還在那些地上的遺物中撿了不少藥,聞言趕緊把地上東西丟進包裡拉上拉鏈。
他們不是專業的登山客,出門時連物資都沒帶全,昨晚他們省吃儉用的根本沒吃多少,現在肚子還餓著,不敢浪費每一樣食物。
所以臨走前他們仔細檢查了洞穴,確認貼身物品和所有食物一樣不落放進包裡了之後才放心走。
……
與此同時,宋吟正在逼陸長隋帶他去小木屋:“我手好疼,如果不是舅舅你我也不會受傷,我要先去你的小木屋包紮一下傷口。”
陸長隋看著他胳膊上已經愈合的小口子,皺了一下眉。
這傷是因為他才有的他勉強可以接受,但他實在看不出來這傷哪裡有包紮的必要。
陸長隋抬起眼看向宋吟,不知怎麼他突然想起了之前聽彆人說過,一些缺少陪伴的孩子,總是會提出各種各樣離譜的借口,就為了和家長多待一會兒……
宋吟說的那一句話在他看來是不講道理的,所以宋吟這麼要求,是不是也是因為想和他多待?
陸長隋沉默了一會兒,起身拍了拍衣角,淡淡吐出兩個字:“走吧。”
宋吟還詫異了一下,不知道陸長隋怎麼突然鬆口了。
但這不重要,能去就行。
宋吟跟著陸長隋回了木屋,這木屋隻有一個房間,他一眼就看出來這確實是陸長隋的,因為裡麵有很多報紙,而且看樣子都是九幾年的人民日報。
他遠遠看了那報紙幾眼,回頭問:“舅舅,創可貼在哪裡?”
真的要包紮傷口?這是做戲要做全套麼?
陸長隋腦子閃過疑問,嘴上說:“房間裡。”
下一秒隻見他的小侄子噔噔跑進他的房間,翻箱倒櫃地要找創可貼。
宋吟故意翻得很大聲,讓外麵的陸長隋以為自己真的在找,但他的目光已經挪到
了牆上貼的人民日報上。
他從小眼睛被保護得很好,一進來就看到房間的牆上釘著幾張報紙,上麵用紅筆劃著什麼,但由於隔的距離太遠,他沒有看得太仔細。
現在一抬眼,他看見這些報紙上都刊登著同一戶富商人家的相關文章,右上角的那一張,登了這戶富商的全家福,男女老少都有。
而宋吟剛才在外麵看到的紅筆,就是畫在了這戶富商的全家福上,幾個人頭的眼睛和嘴巴無一例外地被紅筆劃爛,甚至有一個小男孩的人頭被剪了下來。
宋吟瞳孔微縮,幾乎能從那幅麵目全非的全家福上看出一種呼出欲出的惡意。
“還沒找到嗎?”
在宋吟睫毛劇顫的時候,後方門口傳來了陸長隋的聲音。
宋吟轉過頭,看到陸長隋目光淡淡地看著他,似乎知道他看到了那幾張報紙,但並不打算要滿足他的好奇心。
宋吟心跳加快又加快,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他腦子裡還在回想著剛剛那張全家福,某一瞬間,他想起那幾人中的其中一個,他好像見過。
就在昨晚,洞穴裡的那一堆人裡。
宋吟不動聲色舒了一口氣,三下把在抽屜裡找到的創可貼貼到胳膊上,接著他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氣,努力想了個理由:“舅舅,外麵好像要下雨,我能不能在這睡一會兒?”
陸長隋想了想:“可以。”
宋吟看陸長隋的臉色,一定是想著等他睡了,就去找沈懷周,於是不留餘地地說:“我要和舅舅一起睡。”
陸長隋:“……”
陸長隋露出了這一天下來,第一個有點外露的表情,微微隱忍道:“你都這麼大了,二十歲,不是兩歲。”
宋吟不依不饒:“不可以嗎?”
下一秒,他眨了眨眼說:“舅舅是討厭我嗎?所以不關心我昨晚有沒有受傷,也不喜歡和我接近。”
陸長隋眼眸漆黑,直盯著自己說著說著眼睛又要紅的小侄子,像是真的很委屈,整張臉上都在寫著兩句話。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不喜歡我才不和我睡?
……
宋吟想,陸長隋其實還挺疼他小侄子的,紅一紅眼睛什麼都能答應。
木屋裡隻有一張床,也隻有一個枕頭,陸長隋把枕頭給了宋吟之後,隻能平躺在旁邊,好在這一張床特彆大,他們貼不到一起。
宋吟很會裝睡,他一躺枕頭上,蓋著被子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會讓人誤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其實他一直在聽陸長隋的呼吸,陸長隋很難入睡,宋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聽到他呼吸平下來。
被子一掀,宋吟輕手輕腳越過陸長隋,準備用半小時時間回木屋放了沈懷周,再趁陸長隋醒之前躺回床上,洗脫嫌疑。
宋吟記下了來時的路,但這條路實在太難走,等看到木屋的影子,天已經不早了。
他三步並兩步跑過去推開門,剛走進去,裡麵被綁了一整天
滴水未進的沈懷周就看了過來,看到是他,臉上的敵意收了收,目光微微閃爍。
但沈懷周勉力扯了扯嘴角,語氣不明地說了一句:“不是說和我不熟?怎麼又回來了。”
好,這男的果然很記仇。
不那麼說你就完全沒救了懂不懂。
宋吟抿唇,不想和他多說,蹲到他身邊就要給他解繩子。
沈懷周盯著他潔白的手腕,直到這會兒還懶洋洋的:“你舅舅呢?”
宋吟實話實說:“睡著覺,我偷偷跑出來的,很快要回去。”
沈懷周一怔,唇角立刻揚起來:“你這麼關心我?還瞞著你舅舅跑來找我。”
宋吟不明白他在這種時候為什麼還有心思開玩笑。
沈懷周身子微微往一邊斜著,笑了會兒,語氣沉了沉:“你不怕你舅舅知道你放了我麼?回去可不是拿衣架打打屁股那麼簡單。”
那繩子綁得很緊,而且特彆難解,宋吟半天都解不開,額角慢慢出了汗,他都不想回沈懷周了,但最後還是說:“隻要我趕在他醒之前回去就好。”
後麵要是被問,也可以咬死不認。
沈懷周誇了一句:“膽子不小。”
沈懷周順從地讓宋吟給他解著繩子,又說:“昨天那些羊頭……你也看到了吧,你想怎麼辦?”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看出宋吟在糊弄他,沈懷周安靜了一會兒,但隔了兩三秒,他忽然說:“我想起一件事。”
宋吟看他語氣很嚴肅,於是也認真回:“什麼事?”
沈懷周假模假樣地說:“你救了我,我這個人又比較知恩圖報,一定要報答你的。你想要我怎麼報答,以身相許?”
宋吟這回是徹底不想理他了。
他一門心思解著繩子,但無論怎麼都解不開。
當他聽到有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已經晚了。
木屋的門被大大打開,用力甩在一邊。
那不是生氣故意甩那麼大聲的,是因為開門的人力氣太大,實在控製不住。
宋吟狠狠地僵了一下,他非常緩慢地抬起眼睛看過去,看到門口出現了一個男人,巨大無比如同壯山一樣橫在兩條門框中間。
他身後是高高懸在天上的月亮。
宋吟隻能看到一小半。
因為男人肩膀上的羊頭很大,並且頭套上兩個洞裡的眼睛格外陰森,他看著那雙眼就沒力氣再看其他地方。
宋吟這一天看到了很多個羊頭男,但他們長得並不都是一模一樣的,眼前這一個,是那天一路跟著他並把他帶到這裡來的那一個。
宋吟這才發現,當人恐懼到極致的時候,其實是發不出聲音的,那些鬼片裡的炮灰一遇到鬼就大吼大叫的情節,不過是為了推動劇情發展。
心中瞬間冒出了恐懼,宋吟跌坐在地上,摔疼了,連叫都不敢叫,淚腺在這時酸脹得要擠出水來,可不知道是不是太怕了,半天忘了出水。
羊頭男似乎是來例行檢查的,他放下手中東西,朝這邊看了過來。
略微渾濁的眼中,映出了地上的宋吟,也映出了一邊的沈懷周。
正常人被抓包的反應差不多都可以用慌亂概括,宋吟此時的表情是標準反應。
但和他站在同一艘船上的沈懷周卻抬著一點眼皮,以一種非常古怪的眼神和羊頭男對視。
也許很久以後沈懷周也不敢和彆人說他那天在想什麼。
他當時的腦子裡,想的不是該怎麼樣和宋吟撇清關係,至少保他們其中一個,而是在想,他們會被怎麼羞辱?
白天一整天下來,沈懷周看出這些小嘍囉沒有真正的話語權,如果激怒他們,他們最多隻敢動用一些羞辱人格的手段,不敢越過陸長隋殺他。
現在他和宋吟被抓了。
這人會怎麼做。
又要把宋吟推到他身上?
又或者,還會再過分一點……逼著宋吟和他打個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