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宋吟沒有跑的話,陸長隋醒來真的會帶他重新吃一頓好的。
因為他始終覺得,外麵的東西不健康,也填不飽肚子。
而他回到木屋之後就在想,他嬌氣的小侄子可能會被那些調味料弄得肚子疼,接著受不了地大吵大鬨,又讓他叫醫生,又讓他出去買藥,把他折騰得團團轉。
這不是他故意把宋吟往壞的想,是宋吟有前科。
那時他對小侄子相看兩厭。
今天或許是沒有煩他,稍微看得順眼了一些。
不過想這些也沒用,畢竟宋吟已經跑了。
陸長隋還沒醒,他做了個夢,是個不太好的夢,其實宋吟沒走之前他還睡得還算可以,人形安眠藥走了之後,就變得不太安穩。
他夢到了一邸老宅。
宅子外飄起了很大的雪,那是他第一次見那麼大的雪,不到半天地上全覆著一層白霜,而他就跪在那老宅的台階下麵。
雪那麼大,風那麼凜冽,他跪在地上的身影很單薄,和現在完全不能比,小得可憐,大概闊少爺拴在院子裡的一條狗都比他身上的油水多。
他嘴裡一張一合,聲音支離破碎地求著什麼,宅子前那一群人隻是嫌惡地看著他,他見那些人無動於衷,冷不丁垂下腦袋狠狠磕了幾個頭。
可是那些人隻是看著他,越笑越厲害。
過了一會兒,宅子的大門打開,一個穿著青衫的少年跑出來朝他吐了口口水,拿著掃帚狠狠朝他身上捶打,路過的人很多,可惜沒人上來為他求情,沒人上來幫他一把。
他跪在雪地裡,隻能把手捂住腦袋,儘力擋著一些要害。
他聽到前麵傳來一聲一聲的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部都彙在一起。
幼小的陸長隋撐著全是血水的眼皮,費力地抬頭看了一眼,但什麼都看不清,那些人的臉很模糊,隻有大笑的嘴巴那麼明顯。
像是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想要把他一口吞下去。
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多到驚心動魄的地步,院子裡的狗聞到那些腥味,吼叫著奔上來,一口咬到他胳膊上。
劇痛從肉裡傳上來時,陸長隋猛地回歸現實從床上坐起來,他喘著氣緩緩看了眼四周,嘴唇因為胸腔處傳來的巨大痛苦而緊緊抿起。
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緩和那四處亂撞的悲涼,他的手無意識地曲起了幾分,隨著他劇烈的喘息往前滑了一下,隨後就感受到了什麼。
陸長隋倏地轉過頭,眼皮也垂了下去,當他看到旁邊的床平平的,什麼人都沒有的那一刻,先是怔了下,之後眼裡飛快刷上了一層冷意。
他摸了把冷冷的被褥,快速打電話問了下木屋旁邊的人,聽到沈懷周莫名其妙失蹤之後,想通了本該躺在身邊的小侄子為什麼不見了蹤影。
原來是跑了——
宋吟的膽子以前有這麼大嗎?
陸長隋重重抿唇。
他幾乎是千算萬算,
也沒想到小侄子敢騙到他頭上來。
想起不久前宋吟說什麼也要和他一起睡,還說和他一起很安心的那些話,陸長隋嘴唇都抿沒了血色。
原來那些話都是故意說出來讓他放鬆警惕的,陸長隋還天真地以為,宋吟可能真的有一點需要他的陪伴。
陸長隋眼裡凝起冷霜,其中還摻著一些滔天的非常複雜的恨意,他在床上緩了會,掀開被子下了床。
……
與此同時,楚越那邊沒找到人,也沒看到一點通道的影子,反而遭遇了一次非常突然的襲擊。
他們從洞穴出來走了一段路,很幸運地看到一條半人寬的河,而且水源沒有遭到過汙染,是可以喝的,楚微微當時就拿出水杯舀了口喝。
她一隻膝蓋跪在草地上,喝完一口清澈的水頓感神清氣爽,慘白的嘴唇也恢複了一點她這個年紀該有的豆沙色,重回元氣的楚微微扭過頭叫道:“哥!”
她猛揮了揮手,“快來喝上一口,是乾淨的。”
楚越沒那麼口渴,他的身體對食物和水的需求度非常低,聞言隻是嗯了一聲,卻沒有動。
主播團的幾個人則是雙眼放光,一個個拿出自己的水杯,學著楚微微一起半蹲在河邊,暢快地舀起水喝。
畢竟他們有很久沒喝到水了。
經曆了一天的口乾舌燥,這時的他們已經顧不上這是不是生水,有沒有寄生蟲,喝了會不會壞肚子這些問題。
所有人都喝得肚子咕咚咕咚響,甚至其中一個喝完狠狠擦了一下嘴角,癱倒在地上喊了聲爽。
楚越眉頭微微蹙起,此時的宋吟還生死不明,他心中有種說不清的焦躁,而此時那人放鬆的姿態徹底點燃了他的火。
他冷冷地開口道:“喝飽了就繼續走,已經找到晚上了都找不到人,你還有臉說爽?”
楚微微還沒見過她哥一天之內主動和彆人起那麼多次衝突,連忙起身,在那人忍到極限,臉一陣紅一陣青地想說楚越有完沒完時,訕笑地打起圓場:“這條河挺長的,到時渴了還能再喝,我們先走吧。”
那人本來就不占理,隻是被楚越多次找事臉上有點掛不住,現在見有人遞台階,隻能忍氣吞聲地將背包甩在肩上,自己一個人先打頭陣走了。
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那男主播剛走沒兩步,耳朵尖就抖了兩下,狐疑地嘟囔了一句:“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