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逃到林裡的可憐皇帝(31)(2 / 2)

後麵的話宋吟越說越小聲,越說越接近於嘟囔,因為陸卿塵的神情已經像是隨時要伸手捏住他的臉,甚至有一條青管蜿蜒在了手背。而此時,義莊的小房間裡正響著煮熱水的咕嚕聲。

義莊的前堂和蘭濯池住的後院有一定距離,但這個小房間卻斜對著後院,把窗戶打開的話,能正好看到後院的一草一木。

小徒弟沒有跟著其他人一起出門吃香喝辣,因為上回他得罪了那王夫人家的兒L子,到現在兩人還是仇敵,見了麵鐵定要掐起來,他省得在這日子裡找晦氣,就沒有去。

他站在蘭濯池旁邊,從窗戶裡看出去,看小皇帝和陸卿塵嘴巴張張合合。

他已經知道了陸卿塵的身份,這會看得嘖嘖稱奇:“沒想到那位就是朝廷大名鼎鼎的左相,不是說皇帝對左相用毒未遂嗎?怎麼還幫

著逃脫抓捕,幫忙也就算了,還返回來找,難道是左相有把柄在皇帝手上?”

小徒弟用手托住下巴,視線灼熱扒在後院兩人身上,齒縫間發出一聲疑惑的嘖聲:“不過這段時間和皇帝小公子相處,他不像是公告板上說的會殺肱骨之臣的人啊,是不是有什麼隱情,那些傳聞都是新皇帝故意捏造出來的?”

兩指摩挲了下下巴兩邊,小徒弟越猜越覺得自己想得有道理,朝廷的事,本來大多數時候就在打輿論之戰。他轉頭去看蘭濯池:“師父,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不然左相怎麼會不捉皇帝,可能就是因為皇帝根本沒做過那些事。”

蘭濯池微微晃著蒲扇,那截手腕修長無比。他聞言眼皮都沒抬,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沒表現出對此話題的一點興趣。大約是覺得火燒得慢,他又多揮了幾次扇子。

鍋底的火向四處燒開,裡麵的水慢慢有了煮沸的跡象。小徒弟見問話沒人回也不是很在意,畢竟蘭濯池經常當他是一團空氣,他摸著下巴自言自語幾句,忽然道:“師父,你說左相來義莊,是不是要帶走小皇帝的?”

蘭濯池漫不經心地回了幾個字:“可能吧。”

小徒弟這回表情有些變了:“師父,你就不急嗎?”

畢竟小皇帝身份特殊,又和左相之間關係微妙,這一趟要是被帶走,後果會如何誰都難說。

此時正值深夜,房間裡隻有一盞不及手長的油燈,蘭濯池大半張臉都隱在黑暗中,露出來的那半照在火光裡,顯得懶洋洋的:“我急什麼,來義莊是他主動要來的,他想走就走,我不會攔。”

小徒弟皺眉靜默片刻,突然伸出手從蘭濯池手裡拿過蒲扇,轉了一圈才放到蘭濯池手心,又將蘭濯池五指合攏:“可是師父你從剛才開始扇子就拿反了。”

蘭濯池:“……”

蘭濯池默默無聲地攥著蒲扇,眼皮有些僵硬,過了會又跳了跳。他正要抬手按一按脹痛的額角,手指掠過鼻梁之時,動作突然一頓,他眼底滑過一些銳氣:“有人來了,你進去叫於膠憐彆亂跑,老實待著。”

房間裡狹小又昏暗,蘭濯池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得有些詭異,小徒弟因為自家師父的表情心臟都快跳出了嘴裡,不一會他才冷靜下來,了然點頭。

師父是聽到有腳步聲朝義莊這邊來了。

如果沒猜錯,應該又是那群人,往年這個時候都要來一次,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自打蘭濯池進義莊以來,他的前任師父就省下不少閒心,因為蘭濯池不僅能一個人做兩個人的事,還有很多不該在一個奴隸身上出現的能力。耳力極佳是其一。

他以前好奇問過師父從哪會的這些東西,師父卻答不上來,當時師父是怎麼回答他來著。哦,說是成為奴隸之前似乎被人所棄,從山崖頂上滾了下來,失去了掉崖之前的記憶,大部分事都忘得一乾二淨。

雖然蘭濯池有時候尖酸刻薄,還愛將他當驢使喚,可他年少不知事時惹下的爛攤子全都是蘭濯池解決的,不僅是他,義莊上下

的人全都靠蘭濯池生活,久而久之沒人能離得開蘭濯池了。

這樣一個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不知道是哪家做事這麼絕。

小徒弟搖了搖頭,把這些事拋到腦後,端起兩碗稠黏的芝麻糊往後院跑。

遠遠地宋吟就看到有人朝這邊走來,閉上了嘴巴不說話,剛才他說完之後陸卿塵就隻盯著他看,留他一個人在這邊說,他早就說得口乾舌燥了。

小徒弟就像救星一樣來了後院。

宋吟小跑著上去,還沒說話,小徒弟就把一碗芝麻糊塞到他手裡,揚揚下巴頦得意洋洋道:“我做的芝麻糊,加了紅棗核桃,你嘗嘗,他們都特彆喜歡。”

剛才宋吟在門邊站了那麼久,手腳凍得冰冰的,他剛捧上碗,整個人就被暖得舒展開:“謝謝,這麼晚了你還跑來送我。”

小徒弟一視同仁地把另一碗塞到陸卿塵手裡,他拍拍手,腦袋剛抬起來,就看見陸卿塵的神情,冷得像死人棺材,他嚇得趕緊跑回小皇帝身邊,臉上表情還驚魂未定。

他又沒得罪陸卿塵,怎麼臉那麼臭,不知道的以為死人了呢。

是朝廷的人都這個樣,還是單就陸卿塵這麼嚇人?

小徒弟吞吞唾沫,瞧了兩眼旁邊捧著碗用勺子舀了兩下芝麻糊的小皇帝,心想還是小皇帝看著麵善。他擺了下手:“不用謝,我是順便過來送的,師父讓我告訴小公子,等下會有官兵過來搜查義莊。”

宋吟臉色微變:“官兵?”

小徒弟趕緊解釋道:“不用怕,他們搜物不搜人,不是來搜你的。那些官兵不是本朝的人,他們奉北燕刑部的命令出來找一個物件,每年到這個時候都要在這附近搜一次,等他們搜完就會走了。”

宋吟鬆了一口氣,繼而又捧緊手中的瓷碗:“他們要搜什麼物件?”

“誰知道呢,說是搜北燕皇親國戚都有的一條頸繩,每個人的都不一樣,”小徒弟拿了串鞭炮過來打算在子時四刻的時候放,他拿在手裡晃了晃,講故事一樣,“那段時間北燕很混亂,老皇帝垂危,皇子都在覬覦皇位,這群皇儲之中太子年紀最小,但是最聰慧也是最得帝心的一位,可惜就是因為年紀太小,容易輕信人,被幾個親近之人騙到本朝玩,後來就失蹤了。”

“北燕老皇帝垂危隻是一時,在坊中找了名郎中第二天就回光返照,一直活到現在,據說太子的生辰就在這幾日,老皇帝因為思念太子,每到新年的前一月都會派出一隊精銳來太子失蹤的附近尋找。”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既然太子的屍體一直找不到,那很大可能就是被人撿去收養了。

人如果還在,那就一定能搜到。

小徒弟撚了撚抓過鞭炮的指腹,伸著懶腰說:“不過過了這麼多年,太子已經長大成人,模樣肯定和小時候大為不同,他們要找人也隻能靠物件。”

宋吟不解:“既然太子沒死,為什麼不想辦法回北燕?”

小徒弟抓著兩邊衣衫往裡裹了裹,迎著冷風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大堆腰帶佩劍的人呈黑雲壓城之勢跑了進來,為首的人似乎和小徒弟打過交道,點頭打了聲招呼才往裡麵走。

義莊一直以來生意都不錯,但新春佳節包括這之前的一段時間都很少有客人上門,畢竟這地方說到底還是死人多,活人在這麼大好日子往死人堆跑,不是有病就是想不開。

官兵見門口有個麵生的人臉,低著腦袋隻露出一段纖長的脖子,不由得怔了一下。

小徒弟見那官兵在門口停住,遲遲不進屋搜查,有些待不住了,出聲詢問道:“官爺,這是我們義莊的客人,我師父特意邀他進屋做客的,有什麼問題嗎?”

官兵聞言臉上有些掛不住,沉聲說沒有。他自北燕到本朝境地,還從未見到過這等絕色,不知這刁地是如何養出來的,他一看就失了神,丟了臉麵。

官兵掩住心思大步走進屋中,身後幾人也跟著他進到裡麵,他們倒是比郎中令的人禮貌許多,翻東西都比較文雅,沒有弄亂任何地方。

宋吟注意到了那些官兵的劍鞘,上麵刻著栩栩如生的大燕,昭示他們是北燕之人。

因為小徒弟告訴他這些官兵沒見過朝廷要臣,更沒有見過皇帝,從北燕來的路上不會經過大街,看不見通緝令,根本不知道於膠憐長什麼樣,所以叫他放心,不用逃跑。

他也就安心地待在門口,耐心地等那些人搜查屋子,餘光中的陸卿塵也沒變過臉色,甚至沒想過要躲避這些官兵。

大約半刻鐘時間,官兵搜完屋子箭步出來,朝幾人拱了下手鬼魅一樣離開。

小徒弟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興致盎然地說:“他們第一次來的時候搜了整整半個時辰,現在是來的次數多了,知道怎麼搜都搜不到,搜兩下就走了,不過回去要給北燕老皇帝一個交代,這兩下子表麵功夫還是很有必要的。”

剛才那些官兵在的時候,宋吟有些不太好意思喝碗裡的芝麻糊,隻能光看著饞,現在人都走了,他拿起勺子趁還沒涼往嘴裡送了一口,邊咽邊含糊說:“北燕皇帝難道沒有想過,萬一那物件在最初就被謀害太子的那幾人拿走了呢?”

這話一出,旁邊的小徒弟驟然變成呆逼。宋吟有些疑惑地看過去,隻見小徒弟機械地張大嘴巴:“對、對哦,是有這個可能啊!”

小徒弟以前是光感慨沒深想,真沒想到過這種可能性,他眼睛跟天邊的星一樣燦燦有光:“或許北燕皇帝思念急切,也沒有想到。”

“不會的,就算北燕皇帝本人沒想到,他麾下還有那麼多臣子,”宋吟吃芝麻糊的速度慢了一些,“物件有沒有被拿誰都無法證實,北燕皇帝興許就是拿這個當成唯一的念想,坐著永遠找不到,可找一找,說不準真能找見。”

小徒弟被繞來繞去有些暈。他隻是一介義莊小弟子,這些朝廷的諸此種種他聽過就算了,硬說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他隻暈了會就不再好奇這事,他湊過去小聲問:“不過小公子,那位……那位左相怎麼還不走啊?”

宋吟拿勺子的手一頓,繼而借喝芝麻糊的動作掩飾尷尬:“他今晚可能要留在這裡。”

陸卿塵和郎中令分頭行事,約好第二天午時在義莊石門處碰麵,陸卿塵既然知道於膠憐就在義莊,也就不會到處跑。

但小徒弟想歪了,他聽到這話,想了會,眼神變為了肅然敬佩:“今晚小公子要和兩個人一起睡?”

宋吟險些打翻勺子,他張大眼睛看過去:“不是的,不是……還有一間房嗎?我可以睡那間。”

小徒弟聞言,高深莫測地呼了口氣。

師父是不會放小皇帝一個人睡的。

如果小皇帝睡那間小房,那師父必然也會跟著睡過去,小皇帝不可能有單人獨睡的機會。

宋吟參不透小徒弟那神秘的表情,他有些緊張地想詢問,小徒弟卻打岔,拿起手中的鞭炮:“要到四刻了,我們先放鞭炮吧!”

小徒弟左手提著一串有半人那麼高的紅色大鞭炮,右手穿進衣衫裡到處摸。現在已經是子時四刻,雖然義莊離街市有些距離,但偶爾也能聽到一些鞭炮聲,這種鑼鼓喧天的日子很容易感染情緒,小徒弟想立刻就放一串。

他放手在兜裡摸來摸去,除了摸到一些沒用的雜物,其他的一點都沒摸到,他嘶了一聲,小皇帝立刻問他怎麼了,他把衣衫撩好訕笑:“火折子好像在前堂小房間裡。”

宋吟捧著喝空的碗,很有感恩心理地回:“我去拿吧。”

“那就拜托小公子了,”小徒弟停住腳步,“我在這等你。”

宋吟走出後院向義莊前堂走。

義莊此刻隻在門口掛了兩個紅燈籠,燈光昏暗,宋吟一上台階,腳下的影子就無限拖長,他擔心絆倒摔碎手中的碗,慢手慢腳上台階。

前堂的門有半扇虛掩著,宋吟踏上路麵後扶著門往裡麵看了一眼,裡麵黑騰騰的,隻有小房間亮著光。宋吟猶豫片刻朝裡麵小聲喊道:“蘭濯池,你幫我拿一下火折子,在小房間裡麵。”

宋吟以為那些官兵已經騎馬離開了義莊,但他不知道的是,北燕奉命前來搜查太子下落的首領此刻正在小房間裡在請蘭濯池拿主意。

北燕皇帝這一年感覺自己大勢已去,危在旦夕,臨死之前就想見到這位多年不見的可憐太子。所以他命令首領,這一回出去,必須帶回人來。

十幾年都找不到,今年又怎麼可能出奇跡?首領愁苦萬分,以前來搜查時又和蘭濯池攢下了些交情,照例搜完義莊,他就揮退其他人,想和蘭濯池喝上兩杯。

兩杯下肚,他臉已經紅穿了皮,蘭濯池還是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和蘭濯池拚酒是拚不過了,首領想起關乎性命的事,想問問蘭濯池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北燕皇帝不取他性命。

就是在他要張口之時,門口傳來了低低的喚聲,讓人光是一聽便想起那塊軟豆腐,首領和蘭濯池皆是一頓,朝門口看去。

首領的身形隱在了小房間門口背後,蘭濯池露了半個身子出來,宋吟盯住蘭濯池的臉,又揮了揮手:“幫我拿一下吧,好像就在桌子上麵,我們想放鞭炮。”

蘭濯池目光中看不出情緒,食指叩了叩掌心中的酒杯,他不鹹不淡看著門口探個腦袋進來的於膠憐,過了片刻,慢慢把酒杯放回桌子上:“不幫,你叫陸卿塵拿給你。”

最後一個字剛脫出口,蘭濯池就見門口的於膠憐轉身走了,好像真叫陸卿塵去了。沒有半點猶豫。

蘭濯池攥緊手指,在首領的注視中笑出了聲,氣的。

宋吟回到後院中,還沒有開口,小徒弟就和他說陸卿塵有火折子,他走得太快沒有叫住。宋吟鬆了口氣,還好陸卿塵有,不然他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小徒弟是個愛熱鬨和咋呼的,劈裡啪啦在後院中放著鞭炮,邊拍手邊歡呼,還拉著宋吟一起放,兩人都不太敢點火,但又喜歡看,又菜又愛玩,就叫陸卿塵在前麵點,他們在後麵看。

折騰了半刻鐘,小徒弟和宋吟都累了,兩人各回各的房間。

沒放鞭炮之前宋吟分明想的是,他睡另一間,蘭濯池和陸卿塵睡這一間。現在玩累了,腦子不轉了,他睡上了床,讓陸卿塵睡地下,自己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

醜時一刻,蘭濯池給首領出完計策回到房中,看到的就是兩人一個睡床一個睡地的安然場麵。

蘭濯池看了一會,麵無表情繞過地上的陸卿塵,走到床邊,伸手一把撩開於膠憐身上的被子。

還有兩次。

他要現在就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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