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一路頭重腳輕,都不知道怎麼回的義莊,滿腦子都是小公子要去找小倌的重磅消息。他心想怕是活見鬼了,小公子那麼單純的人,怎麼還喜歡逛那種風月之地。
逛就逛吧,偏偏讓他知道了,他一向瞞不住秘密,肯定做不到知情不報。
但是蘭濯池那麼看重小公子,萬一知道小公子去嫖小倌,那……那……
小徒弟臉色死一樣青白,腳步比那天喝醉了酒還要晃,跌跌撞撞推開後院的門,一看見蘭濯池的臉,立馬撲上去:“師父,小公子去嫖小倌了!”
蘭濯池:“……”
沒等蘭濯池發問,小徒弟細細把這一路上的事全說了出來,他如何千辛萬苦挨個搜小巷的篇幅就占了一大半,到最後才說重點:“我在楊府門口看見了小公子,小公子當時要上馬車,被我叫住了,馬車裡似乎是他的朋友,我問小公子要去哪,小公子便回我說他最近太悶了,最近打馬吊贏了些錢,想去嫖個小倌……”
蘭濯池在王家發完壓歲錢,並沒有多聊,幾乎隻待了不到一刻鐘就出了門,他怎麼也沒想到隻是這麼短一段時間於膠憐都能不見。他臉色有些陰寒,聽小徒弟說到後麵,眉梢一皺:“蠢貨!”
小徒弟驟然被罵,下意識用雙手環抱住自己後退,他心想果然師父聽到這消息要暴怒,這都開始殃及無辜了。
他還沒想好怎麼安撫蘭濯池,就見麵前的人忍著擰他腦袋的衝動,森氣寒寒道:“他現在是被通緝的人,滿大街都是他的畫像,他怎麼可能傻到去嫖倌?那馬車往哪邊走了,快說!”
不提還好,一提小徒弟後知後覺事情不妙,對啊,小公子現在的處境哪由得他去那種人多的地方?
而後他又回憶起小公子當時的一舉一動,這一回他察覺出了一些僵硬的意味,那分明是被脅迫威脅才會有的神情,再則小公子可從來沒說過馬車上的人是他朋友!小徒弟頓時冷汗直流:“是往那邊走了,師父,我們怎麼辦?”
蘭濯池沒理他,出了門,轉身往小徒弟指的反方向大步走去。
……
宋吟原本以為自己要被帶去遠侯王的府邸,但他萬萬沒想到男人一路帶著他到了林子裡,推開門,將他拉了進去。
屋子裡的一切擺件都還維持著他中午出門時的樣子,唯獨桌邊多了一個被充當做輪椅的四輪車,桌上的茶具被人拿了一個出來,倒上了茶水。
細說起來宋吟還沒真正見過遠侯王,冷不丁看到真人出現在麵前,他臉上難掩詫異。尤其是遠侯王頭發蒼白,兩條褲管沒有肉擴充,顯出幾分蕭條的空蕩來。
而那兩條腿是於膠憐當初親自叫人打斷的。
宋吟來的路上就在想遠侯王來意不善,現在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遠侯王身邊有一把鈍刀,老人正用指腹一下一下摩挲著刀鞘,似乎在考慮等會先砍他哪一條腿。
屋內還有幾個人,都腰帶佩劍站在遠侯王身側,他一個都打不過,更彆說好
幾個。
帶宋吟來的男人反身關上了門,隨後上前朝遠侯王行了禮:“大人,屬下把於膠憐帶過來了,您要如何處置?”
遠侯王沒說話,隻抬了一下手,兩側的人立刻上前將一側的窗戶關上,阻絕了照射進來的陽光。大抵是被幽禁了太久,遠侯王還不太能見光,此時說話也異常沙啞難聽:“於膠憐,你當初斷我兩條腿時,可有想過今日?”
宋吟不自覺捏緊手:“沒想過……”
他心裡想,完了。秦子昭到晚上才能回來,就算回了他們兩人也難敵萬拳,而他現在能不能回到晚上都不好說,恐怕要先被砍兩條腿。
遠侯王冷冷哼一聲,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似乎不支持他心緒起伏過大,冷嗤過後,就重重咳嗽起來,讓人聽著仿佛他下一刻就會咳死過去。
想到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光長了一副皮囊的昏君帶來的,遠侯王就氣得發暈,懶得再和於膠憐說太多,他現在要見到於膠憐斷了兩條腿才能解氣!
遠侯王連指兩下於膠憐,使勁渾身解數喊:“給本王砍了他的腿!”
話音剛落,好幾個人箭步走到宋吟身邊。
都說反派死於話多,但宋吟見幾人拿著鈍刀上前,還是忍不住協商:“等等……遠侯王,稍安勿躁,我知道你現在很想要我的腿,但你要是真在這時候動我,有沒有想過皇上會怎麼想?”
遠侯王聞言擰了一下雙眉,哪怕知道於膠憐是在負隅頑抗,右手還是忍不住抬了起來,拉住宋吟的幾人見狀都停了手。
宋吟喘兩口氣,快速道:“現下連三歲小兒都知遠侯王親兵眾多,最得民心,是除卻皇上影響最大的勢力,自古以來每一位帝王都忌憚權臣,如今皇上到處在找我的下落,遠侯王先一步找到我,卻不把我上交,而是先斷我的腿,後才上交,您猜皇上心裡會如何想您……?”
最後一個字落下,屋內陡然陷入了寂靜。
遠侯王捏緊手底的扶手,驚疑不定地看著於膠憐,於膠憐以前最是不學無術,一點帝王之術都不會,所以先皇在世之時他一有機會就勸說不要立於膠憐為帝。
這豎子怎麼會想到這些?
宋吟見遠侯王猶豫,想繼續說些什麼,好保住自己兩條腿。
可下一刻那名把宋吟押過來的男人耳朵動了動,走到窗邊打開一條縫,眺望一陣就快速關上,轉身朝遠侯王道:“大人,皇上帶著人往這邊來了。”
這話一出屋內幾人心思各異,宋吟心想兩頭夾擊,他不死也得死。遠侯王想的則是這新皇帝果然忌憚自己,一定是最近在監視他,所以今天才能來得這麼快,這麼巧。
遠侯王罵了一句該死,他攥緊扶手:“把門打開。”
屬下聞聲照做。
皇上帶的兵馬都是佼佼者,轉瞬就到了屋子前,安清第一個翻身下馬。他最近看起來是被山珍海味滋養得不錯,滿麵紅光,從內到外神清氣爽,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喲,這裡怎麼這麼熱鬨?”
他一進屋誰也
不看,最先看宋吟。
宋吟對上他的目光,下一瞬就把視線挪開,安清帶的兵馬少說也有十幾個,一大隊人快速跑來,不僅把林子攪得塵土亂飛,還把他掛在竹竿上的衣服撞翻了,倒在地上被馬蹄踩了好幾腳。
再有……
安清身後跟了三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幾人身姿拓落修長,眉眼矚目,氣質各異,放在人群裡第一眼就能讓人看見,據說安清上位後十分重用他們,一段時間不見,這幾人就變成了宋吟可望不可及的權臣。
而他們也和安清一樣,進屋後最先看向宋吟。
幾道不明視線一起聚過來,宋吟有些承受不住,暗自抿住了唇。
遠侯王腿腳不便,見安清進來也隻是用手行了一禮,隨後道:“陛下來得正好,臣剛好捉到了於膠憐,正要帶回去讓陛下發落。”
安清勾唇笑了笑,他和遠侯王心知肚明,遠侯王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而安清也不是恰好路過此處,是監視遠侯王得到消息一路趕來的。可兩人誰也不點破,安清將手背到身後:“遠侯王立了大功一件,回去朕重重有賞。”
隨後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宋吟。
這些天來安清雖然坐上了帝位,可不知怎麼,於膠憐沒死他怎麼也放心不下來。
他是後世穿越而來,一點也不在乎這個時代的人死活,他在意的是自己位置坐得穩不穩,有沒有障礙。
想起這三個宰相對於膠憐的態度,安清眯了眯眼,故意轉頭吩咐道:“把他綁起來。”
他身後隻站了三人,其餘人馬都在外候著,所以吩咐的是誰一目了然。
三人看向了安清,情緒不明的漆黑眼眸讓安清莫名一顫,可安清到底是更在乎自己被忤逆,見沒一個人動,頓時怒了,雙眉倒豎:“還不照做?!”
今天遲早要有人綁宋吟,不是他們,也會是彆人。
陸卿塵最先動,他走到宋吟身後,一隻手便扣住了宋吟的兩條手腕,另一隻手挑起麻繩,繞到宋吟手上一圈圈纏緊,最後打了一個結。
宋吟本來就怕疼,重一點輕一點的都怕,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繩子圈起來的手腕,有些說不上來的不開心。
陸卿塵好討厭……
安清見於膠憐已經被綁好,哼了一聲,轉頭走出這臟兮兮的屋子:“把他帶回宮!”
宋吟望了一眼身側的陸卿塵,抿唇跟在安清身後。
他看上去乖巧順從,心裡已經在想怎麼逃脫,今天他絕對不能被安清帶回去,否則隻怕難逃一死。
但有誰能救自己?
宋吟在腦中快速搜了一圈,可悲的是沒找到任何一個能和安清抗衡的勢力。宋吟閉了一下眼,飛快用稀少的積分和係統兌換了一個能隱身三十秒的隱遁術。
他觀察四周地形,心理大致有了一個路線,等到所有人上馬之後,他轉頭跑,跑到那邊密集的樹叢裡,再使用隱遁術,在三十秒內跑回到屋子後麵藏起來……
時間緊迫,宋吟沒辦法再
想有沒有更好的路線,眼見安清翻身上馬,他轉身就往反方向跑。
安清眼尖,第一時間看到了他,並低喝道:“快抓住他!”
安清上位以來一直對外都是溫和有禮的形象,跟在他身邊的官兵還是頭一回看到他如此暴躁,怔愣之後紛紛下馬要去捉人,隻是沒等他們腳底著地,宋吟先一步停了下來。
不是宋吟自己想停。
是他一頭撞上了什麼人。
宋吟懵懵抬頭,本能想伸手摸一下被撞暈的腦袋,可剛動一下手指他就想起自己現在受製於人的處境,手指動不了,他隻能仰起腦袋去看麵前的人:“蘭濯池?ˇ[]ˇ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蘭濯池是駕馬趕來,身上衣服難免沾上了一些枯葉,頭發微向後散,露出一張蒼白但卻絕不陰柔的臉,他扶住宋吟,將人按在懷中解開身後的繩子。
宋吟沒想到蘭濯池會找到這裡來。
男人的胸膛寬闊熾熱,可能是被這股熱度安撫,宋吟身上沒再抖得像剛才那麼厲害,他扒住蘭濯池的尾指,肩膀縮了一下,聲音小得帶上了幾分委屈的意味:“他們想抓我。”
蘭濯池閉了一下眼,掩住有些顫的手指:“我知道。”
因為剛剛麵對的十幾號人全都想取他性命,現在來了一個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宋吟不自覺就表現出一些依賴,但也隻是一些,轉瞬他就清醒過來,不明白蘭濯池怎麼敢隻身一個人前來,他紅著眼眶抬頭焦急道:“你不該來的,他們人很多,還有一個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