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黑色長劍在宗主手中翻轉,重重插入地麵。兩條看不見的土線拔地而起,眨眼便蔓延到了楚傲天腳下。密密麻麻的土刺荊棘轟然長出,豎成一片高至頂端的尖刺叢林,攔在楚傲天麵前。
楚傲天隨意一瞥,視若無物般繼續往前。他周身仿佛有一片不可入侵的禁域,那些猙獰尖刺在他經過時,如雪花遇火,被細碎如刀的氣流悉數絞成齏粉。還有一部分靈力順著來源,針紮般蔓延回去。宗主全身一震,頓時一口血湧到喉口,又強行咽下。
或許是不想把這處站滿了人的大殿,變成屠殺現場。兩個高階修士的交鋒,遠沒有一些小輩想象中那麼激烈,反倒平淡如水——沒等看出什麼,宗主已然僵在原地、麵色蒼白,楚傲天則抱著他們的沈師兄出了大殿。
劍靈剛從本命空間摸了塊新瓜,沒等想好是挖瓤還是切塊,事情已經結束了。
劍靈沉默了一下,遠遠看著那位中年外表、麵目威嚴,怎麼看都像一方大佬的宗主:“……就這?”
簡短而坦然的一句話,讓沈映宵都替這位曾經的宗主臉紅。
好歹也是師出同門,他勉強幫忙解釋了一下:“楚霸天畢竟是名義上的當世第一,總得有點東西,才對得起他這……嗯,這氣勢恢宏的名字。”
劍靈:“……”
沈映宵見它沉默不語:“怎麼了?”
劍靈:“主人,有一句話我早便想說了……”
沈映宵:“但說無妨。”
劍靈:“人家明明叫楚傲天。”
“……”沈映宵,“差不多,差不多。”
……
出了氣氛壓抑的大殿,抬眼遠眺一望無際的長空,沈映宵心中一鬆。
但當視線微偏,落在頭頂那人的臉上時,沈映宵的心情值,又默默降低回了原位。
——明明同樣是天資超絕之人,可麵前這位楚宗主,身上卻缺了些氣運之子該有的氣魄。
反倒是小師弟那個孽徒,雖然沈映宵對他意見很大,可細想起來,仍比這位楚宗主勝出不少。可惜小師弟常年不在宗中,此刻也正不知正在何方雲遊,否則若他跟這楚傲天打上一架,一決高下,想必場麵會十分精彩。
不過此時不是亂想這些的時候。
眼見楚傲天繞開大陣,趕往宗門出口,沈映宵輕聲開口:“結侶一事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對不住您。楚宗主日後若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事,儘管吩咐。”
言外之意是,這一次就算了。
至於答應的“幫忙”,他不信楚傲天肯當眾說出“那就幫忙把你的修為給我吧”這種話。
楚傲天果然沒提這一茬,隻是垂眸看了過來。
和平時的疏離語氣不同,此時沈映宵的嗓音因渾身無力而被迫放緩,聽上去倒有了幾分難得的柔和,勾得人心癢。
這麼想著,楚傲天抓住那隻推拒他的手,擺弄寵物似的,隨意握了一下。
“……”
沈映宵眼角一跳,險些沒能控製住表情。他想起這裡還在天行宗宗門大陣的範圍之中,閉眼忍了又忍,才沒把存在本命空間裡的分身放出來揍人。
不過,沈映宵默默想:自家宗主的脾氣,何時變得這麼好了?
受了剛才那種屈辱,竟至今沒開宗門的絕殺大陣,這著實和宗主平日裡的形象有些不符——難不成是因為宗主過於讚同那個“結侶送修為”的好主意,決定丟點麵子賺點實惠,順水推舟,把他送給楚傲天?
見沈映宵的目光遠遠落向宗門大殿,楚傲天會錯了意。
他撚起沈映宵一縷發絲,語氣似是憐惜:“他們這麼對你,你竟還要留在宗門?”
沈映宵回過神,算了算離山門的距離,敷衍道:“我也想跟你走,可這裡畢竟是我師門,是養我至今的地方,怎能背叛。”
楚傲天笑了:“古板。”
“……”沈映宵見他聽不懂似的,隻好明示,“還請楚宗主放我下來。”
楚傲天深深看了他一眼,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你經脈傷成這樣,若不儘快治療,後患無窮。我恰巧認識一位醫仙穀的朋友——穀中醫修生死人肉白骨,治一個你,不在話下。待你傷勢養好,我才能放心送你回來。”
“醫仙穀的朋友?”沈映宵有些無奈,“那楚宗主可知,剛才我身邊那位被你遠遠彈出去的師弟,便是醫仙穀的少穀主。你確定你那位醫修朋友,今後還願治你?”
楚傲天語氣不變:“的確聽說過你們朗月峰和醫仙穀關係密切,沒想到今日竟能遇見少穀主。早知如此,剛才應該邀請他也來我宗門坐一坐。”
沈映宵:“?”
您還挺樂觀。不怕師弟給你平靜的生活加點毒料?
……
好在楚宗主隻是嘴上說了說,並沒有真的折回去邀請梅文鶴。
雖然額外帶了個行動不便的人,雖然為了避免跟空中大陣糾纏、楚傲天並未禦劍,但他畢竟修為超絕,眨眼便已跨過半個宗門,行至山門之外。
到了這,便已徹底離開了天行宗宗門大陣的範圍。
楚傲天仰頭望了一眼天空,撚起劍訣,長劍裹著靈力飛起,平平架在身前。
他心情極好,抱玩具似的顛了顛懷裡抓來的人,便要踏至劍上:“莫急,這便帶你回去。”
“你要帶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