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石被從中間橫切,削平成了一張石床。戚懷風抬袖一掃,靈力拂過,把上半截石頭和碎末粉塵推到一旁。
然後把沈映宵往石床上一放:“若這也嫌臟,我就把你丟到河裡好好洗涮洗涮。”
梅文鶴這會兒聽不得這些,他追在後麵:“你怎能這般對師兄講話!”
“……”戚懷風,“你還看不看診了。”
梅文鶴聲音漸小,走過去握住沈映宵腕脈:“看。”
劍靈旁觀了一切,忍不住對沈映宵道:“你們宗門這長幼尊卑,怎麼好似倒過來了一樣。”
沈映宵有點沒麵子:“……我們隻是讓著小的,懶得同他計較。”
……
梅文鶴身上的氣息溫和清冽,在此時此刻,對沈映宵來說,要比戚懷風這個火爐舒適許多。
手剛搭上來,梅文鶴臉色就微微一變。
停頓片刻。他給沈映宵塞了顆藥,一邊道:“這毒真是下作……楚傲天竟還有這種手段?”
想起之前珍珠粉末還原出的影像,他又遲疑道:“不過先前擄走你的那人,氣息倒有些像丹修。”
提到這事,戚懷風也想起來了:“方才你一直念叨後山,那處山脈廣闊龐大,師尊具體被關在何處?”
沈映宵一怔。兩個問題同時襲來,他想起擄走本體的分身,又想起師尊目前所在的本命洞府,先答哪個都有些心虛。
而且後山……
剛才他的確想去後山一探究竟。可如今他和戚懷風途中撤走,若此時再回去,楚傲天恐怕會提前做些準備。
師弟正常過去還好,可若是著急救師尊,中了傲天宗的陷阱,事情就不妙了。
……倒不是擔心這混賬師弟遇險,隻是如今局勢麻煩,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量。
沈映宵半晌垂眸不語,戚懷風耐心不由耗儘,他上前一步,劍柄輕頂著沈映宵下巴,讓他抬起頭:“說話。掉魂了?”
梅文鶴一怔,伸手攔他:“你怎能亂碰師兄的臉!我都沒……”
戚懷風:“?”
“我都沒、沒想到你如今竟如此不知禮數!”梅文鶴險些脫口而出一些不妥之詞,他清清嗓子,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總之,師兄這會兒正不舒服,你耐心些。”
戚懷風其實是疑心沈映宵被人威脅了,所以如今清醒後,才這樣不敢說出師尊所在。他心情越發不好:“管他舒不舒服,我在問他話。”
話音剛落,沈映宵像是急火攻心,一口血咳出來,正正濺到戚懷風的袖子上。
“……”
戚懷風被燙到似的一收手,手中的劍自然也收了回來,梅文鶴同樣一驚,兩個人並排望著沈映宵,短暫都安靜了。
沈映宵鬆了一口氣,很疲憊似的重新躺回去,看似在積攢說話的力量,實則趁這機會,趕緊思考該怎麼編得不漏破綻。
劍靈飄了過來,這把劍有時候傻,有時候卻也跟彆的劍靈學了不少鬼主意:“有什麼好想的?你冰清玉潔,壞事都是分身做的,全推到分身身上不就好了——實在不行參考一下師尊,你師尊又被下毒又被抓,若是你此時問他‘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難道能清清楚楚地回答出來?”
沈映宵:“!”
真是劍不可貌相,此言甚是有理:若剛才梅文鶴和戚懷風一問,他便把真相嘩啦嘩啦都說了,知道得太清楚,反倒古怪。
這麼一來,沈映宵頓時有了思路。
他轉過頭,就見戚懷風正看著梅文鶴,好像在用目光逼問他旁邊這人怎麼總吐血,讓他想想辦法。
梅文鶴身上都快被他盯出洞來了,隻得道:“那毒應當隻會令人渾身虛軟,外加……外加有一些活血之效。師兄總是吐血,大概是因為他經脈有舊傷,又被那藥物活化了氣血。”
戚懷風垂眸聽著:“意思就是,如今已經無礙?”
梅文鶴:“話是這麼說,但你也不能……”
正說著,沈映宵坐起了身。
他一動,旁邊那兩人立刻停下低語,同時看了過來。
見他撐坐起身時,胳膊一用力便止不住發抖,戚懷風忍不住又蹙起了眉。
他不耐煩看這副慢吞吞的樣子,上前一把將人扶了起來。
想了想,他又削了塊石頭,咚一聲擱在沈映宵背後。
沈映宵被這動靜震得顫了兩顫。剛才他險些以為戚懷風要拿著石塊把他壓扁,誰知仔細一看,竟是削了個靠背出來。
戚懷風的耐心真要耗儘了:“趕緊說。”
沈映宵按著額角,好像在努力回憶。想了一陣,他的目光變得迷茫起來:“我在峰中時,腦中便總是渾渾噩噩,不太清醒。後來一天晚上,好似有人站在院子裡喚我,我便出去了。”
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戚懷風隻得問:“然後呢。”
沈映宵掩著胸口,低咳起來:“記不清了,我也不知我睡了多久。總之再醒來時,便是看到師弟險些一劍劈到我身上……”
戚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