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語調平靜:“真是可怕。到時候我回本命洞府,你就在外麵陪他們玩。”
劍靈:“?”
……
離開了客棧,那些詭異的鎮民,便少了許多。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街上,沈映宵看向青竹,想起先前被打斷的話:“師弟說你近日一直在這附近,你可曾察覺過異狀?”
青竹歎氣:“這附近靈氣有異,我懷疑過此處有蹊蹺,卻沒想到異樣的源頭,竟是如此之大的一處陣法。”
沈映宵笑:“忙成這樣還為我的事找你過來,真是對不住了。”
青竹:“無妨,若非此番誤入,我還不知究竟要查到什麼時候。”
沈映宵:“如今該怎麼辦?我總覺得不管我們去哪,那些鎮民都在往我們的方向靠攏,躲是躲不過的。而天上這陣法以你我現在的修為,無法打破,難道我們要試著收集燈火,熬到天明?”
青竹皺眉思索片刻,忽然眉心鬆開:“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一處燈火長明的地方——城西有一間小廟,裡麵供著特殊的長明燈,那裡專門設了儲油缸,熬過一晚不是問題。”
沈映宵點了點頭,一副十分依賴他的模樣,像是要看看他還會做出什麼決定。
……
兩個人往青竹說的廟宇趕去,到了半路卻發現不妙——要去廟宇,一片房屋密集的民巷是必經之路。
而屋子多人也多,不少鎮民在這裡徘徊。感覺到他們出現,那些人僵硬轉頭,一個個望了過來。
“這麼下去不行。”青竹蹙眉片刻,忽然下定了決心,很講義氣似的說,“我把這些東西引開,你先過去等我。”
沈映宵遲疑:“這……”
青竹頂著封印放出一些靈力:“我修為比你高,受的限製也稍小些。等你安全了,我便不必再束手束腳,能輕易甩開他們。屆時我們便在廟宇會合,你記得給我開門,敲門聲四短三長為號。”
本以為沈映宵還要推拒一番,誰知這人看了看他,居然利落點頭:“那便交給你了。”
然後他往後退了幾步,趁傀儡都被站在前麵的青竹吸引,轉身就走。
青竹:“……?”
還真是一點不客氣。
……
和青竹分開,沈映宵壓力驟減,很順利地便繞過那一段路,遠遠看到了城郊的廟宇。
劍靈往那邊張望著,小廟靜謐安寧,燈火通明,立在詭異的城邊,仿佛一座象征著安全的燈塔。
可望著這一幕,它卻不禁遲疑:“先前那個小二明明說後天晚上才開‘祭典’,可今晚你卻提前遭遇異狀。那幕後黑手來勢洶洶,真會這麼簡單就讓你躲過去?
“要我說,你師弟識人未必能有多準。因此青竹對咱們來說,隻是剛認識不到幾個時辰的陌生人,不一定靠得住。他讓你進廟,可萬一這廟藏著更多麻煩怎麼辦。”
沈映宵看著它,不知在思索什麼。
劍靈被他盯的頭皮發麻。正想詢問,卻見沈映宵開口道:“既如此,不如走近細看,若有問題便不進去。”
說罷他正要往寺廟走,可這時,旁邊冷不丁伸出一隻手,把他拽進了巷子。
沈映宵望著那隻眼熟的手,目光微動。
他順著抬起頭,麵前露出了梅文鶴的臉。梅文鶴大晚上的在這種鬼地方跟他彙合,先是驚喜,緊跟著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師兄,你要去哪?”
沈映宵抬起手,遙遙指了指遠處。
梅文鶴抬頭看過去,明白了他是在指那座長明的廟宇,臉色登時變了。
他壓低聲音,像怕驚擾了什麼似的:“那廟不能進。”
沈映宵麵露遲疑:“可我已同青竹約好,要在那裡會合。”
“……”梅文鶴見了鬼似的望著他,許久他才深吸一口氣,低聲開口,“青竹一入夜便已經死了,師兄剛才……究竟是同什麼東西待在一起?”
沈映宵抿了抿唇,臉色也變了。
梅文鶴忌憚地望著那寺廟:“不能去那座廟。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著,我方才……”
話音未落,附近忽然有敲擊聲響了起來,四長三短。
——青竹竟然這麼快就已擺脫了那些追兵,他似是在這附近察覺了沈映宵的氣息,於是用之前約好的敲擊聲叩擊著牆壁,想要找他會合。
梅文鶴一下攥住了沈映宵的袖子,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青竹敲了幾下沒找到人,忍不住出聲:“沈映宵?”
沈映宵遠遠望向那邊。
梅文鶴蹙眉聽著,眼見著青竹的敲擊聲越來越近,他輕輕指了指附近一間院子,示意沈映宵跟他一起藏進去。
沈映宵猶豫片刻,放輕腳步,跟著梅文鶴進了屋裡。
屋內放著一些日用品,似是有人居住,但屋子的主人或許是加入了外麵的找活人大軍,此時房間中並沒有人。
大廳的桌上,放著一盞油燈。
沈映宵走近,抬手要點。梅文鶴回頭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
他連忙攔住沈映宵,低聲道:“那些東西是靠著燈火找人的!雖然它們被燈照到,行動的確會變得遲緩,但每盞燈的燈油都隻殘留一點,點亮後很快便會燃燒殆儘,屆時沒有燈火傍身,隻有被引來的鎮民將你層層包圍,再走就晚了——難怪青竹那麼快就能找到你,你身上是不是帶了他給的東西?”
沈映宵一臉後怕,他想起什麼,摸摸袖子,取出一根火折子。
梅文鶴鬆了一口氣:“知道問題在哪就好,快把它扔了,然後我帶你換個房……”
嚓一聲輕響。
沈映宵冷不丁伸出手,把桌上的油燈點亮。
昏黃燈光暖融融地亮起,映亮了這對師兄弟的身影。兩個人相對而立,地上卻隻有一道影子。
沈映宵低下頭,沉默地看著梅文鶴腳下。
梅文鶴怔住了,開口似是想要解釋:“這…裡誰都沒…有影子,不信……看你自己。”
沈映宵望著他不動。
梅文鶴越發焦急:
“不要燈…他…騙你的…”
“寺廟…不…進廟……”
“信我…出城…快跑…”
他一臉關切地望著沈映宵,然而口中的話卻越來越顛三倒四,逐漸失去正常人的樣子。
燈光照射下,他原本修長挺拔的身形,像是變成了一坨被融化的膏脂,終於支撐不住,塌陷下去。
沈映宵不忍看他這副樣子,拿起旁邊的床單,蓋在上麵。
然後踩著它走了過去:“裝得挺好,下次不要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