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低頭戳了戳本體的臉,心情複雜:“送我了?”
淩塵本已走出一步,聞言又倏地回身:“?”
他隻是擔心一會兒那東西會趁亂對徒弟出手,所以想讓銀麵人照看一二。
可此時聽到這話,淩塵不由警覺,他伸手要將人取回:“你果然在打映宵的主意。”
“說笑罷了,你這人怎的連笑話和真心話都分不清楚?”沈映宵抱著本體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
他頂著淩塵戒備的目光,想起自己之前立過一個無效的誓言,如今正好拿來糊弄師尊:“你這徒弟雖然不錯,但我可不想體驗心魔的滋味。有你試藥便夠了。”
淩塵想起銀麵人立下的不對沈映宵出手的心魔誓,果然放心了些。
雖還是見不得他那副拿徒弟當玩具戳弄的樣子,但此時已無人可托,隻得湊合。
淩塵閉上了眼,像是眼不見為淨,抬手握住劍柄。
沈映宵正在一旁無聊地擺弄著本體,忽然察覺氣溫降低。
他一怔,倏地抬起頭,就見原本平靜無風的城鎮,竟無聲飄起了一場細雪。變化的源頭近在他麵前——淩塵眉心冰藍劍光躍動,隨著他手中劍鋒微震,與上次一般無二的劍意飄帶出現在院中,數十米長的“飄帶”騰空而起,又迅速裂得更碎。如同一場細雪自院中飄出,寒風十裡,眨眼拂過滿城。
淩塵原本緊閉的眼睛,不知何時睜開一線,半闔的眸底清光流轉,仿佛一瞬間已看遍城中萬象。他忽然低低歎了一口氣:“城中已無活人。”
與此同時,沈映宵耳邊,響起了一片接連不斷的凝結聲,潮水般擴散。
他心中一動,飄身落上牆頭,放眼望去,就見院子周圍的那一圈屍體,已被悉數凍結。而寺廟之外,細雪泛起淡淡光澤,螢火般飄落滿城,所有碰到它的活傀都瞬間定格,體表迅速被冰晶攀爬覆蓋。
滿城寂靜,下一瞬,隨著淩塵輕揮劍身,一片靈力波紋無聲擴散,如同自內而外的漣漪,從這處小院開始,所過之處所有人形冰雕轟然坍塌,化做粉塵。
整座城眨眼便空了。
劍靈看到那些讓它害怕的畸形活傀儘數消散,一臉崇拜。
之後它又看了看自家主人,不由唏噓:“你師尊的劍意和仙氣,你是半點沒學到啊。”
沈映宵:“……”誇師尊就誇師尊,乾嘛罵他!
不過他倒也沒生氣,反倒覺得劍靈有些眼光:“師尊天資出眾,本就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我何德何能同他一般。”
劍靈:“?”你躺平得還挺快。
正說著,旁邊忽然落下一道人影。
淩塵收劍來到他身旁,望向本體,朝沈映宵伸出了手。他雖未言語,意思卻很明顯。
沈映宵卻忽然想起一件事:“城中真的已經沒有活人了?”
淩塵聽他似是話裡有話,也跟著思忖起來,很快他便意識到什麼:“隻剩你我三人。若那東西離體後也能短暫存活一陣……”
沈映宵:“它可能會孤注一擲,從我們三人當中擇一人侵占?”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同時落在本體身上。
……沒辦法,兩個合體期和一個元嬰期放在一起,似乎就隻有這麼一隻軟柿子可捏。
沈映宵冷哼一聲,心中對劍靈道:“若它真的附入本體,那可就挑錯了人。真當我會忌憚本體,不敢對它下手麼?”
劍靈看了看那滿城尚未吹散的粉末:“……”敢敢敢,你最敢,隻是能彆總當著你師尊的麵說這些嗎?我害怕。
誰知這時,本體還沒什麼動靜,淩塵忽然微不可察地一晃。
沈映宵一怔,抬眼看過去,就見淩塵輕皺著眉,似乎有些不適。
他頓時明白了,上前一步握住淩塵手腕,很快便探出問題:“又有毒發的跡象。先前明明壓製得很好……你莫非動過體內那毒?”
淩塵垂下目光,雖沒言語,但像是承認了。
沈映宵就知道師尊不會太老實,他心裡歎了一口氣:“以後未經我允許,不準擅動。你體內狀況的變化會影響我的藥量和判斷,這也是契約的一部分。”
剛說完,沈映宵忽然覺得不對。
他低頭看向腳下,就見月色之下,本體的影子不知何時忽然變深,比他和淩塵兩人的影子濃重了許多。
下一瞬,那道影子像是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忽然人立起來,直撲本體。
淩塵察覺了那道幽影的朝向,他一掌推開銀麵人和本體,同時持劍朝幽影刺去。
然而劍光卻沒能對那東西造成任何傷害,反倒是相觸的一瞬間,淩塵體內毒素驟然翻湧,竟比初次毒發時還要劇烈。他身體一顫,控製不住地跪倒下去。
那道人立的黑影則像是發現了什麼,忽然停步。片刻後,它不再管本體,竟轉頭就朝淩塵撲去。
它速度極快,然而在此之前,另一道人影攔在了它麵前。
沈映宵嫌棄地望著那東西,一劍揮出,用的是劍靈的本體。
月色下,淩塵劍尖撐地,強撐著抬頭望去,雙眼被一抹璀璨銀光映亮。
這是他頭一次見到銀麵人用劍,長劍出鞘,那個烏衣烏發,連心都仿佛是黑色的丹修,所用的靈劍卻竟然是雪白的。
劍光躍動如同一片碎玉,眨眼將那黑影攏住,逼入劍鞘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