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聲音清脆,如同潺潺淌下的泉水。
宋承瑾怔愣片刻,才意識到麵前的女修並非他所熟識的那個人。
他的眼中瞬間滿是警惕,不動聲色地內視自己的身體,發現先前的傷勢竟好了大半,隻剩一些不致命的傷口。
看來是友非敵。
宋承瑾這才謹慎地雙手抱拳,後知後覺有些尷尬:
“在下宋瑾,多謝道友相救。”
“方才唐突了姑娘,實屬在下失禮,還請姑娘不要介懷。”
【宿主你看,男主真的很有風度。】
係統忍不住插嘴:【你不要對他這麼凶。】
不得不說,作為男主,宋承瑾的確能屈能伸。
可惜他遇到的是楚玉。
楚玉隻當看不見男主遞過的台階,“為了救你,我用了我們家的傳家寶丹藥。”她補充道:“很貴的,我得介懷一下。”
宋家曾經也算名門望族,宋承瑾是見過些世麵的。
有一股純樸溫厚的藥力在他的四肢百骸間流淌,滋養著經脈,確實不是凡品。
能把這麼好的東西拿來給自己用,可見這女修嘴上雖凶,心卻是個好的。
這樣想著,宋承瑾的道謝便比方才誠懇了些。
“姑娘大恩,在下無以為報。”
楚玉大度地揮揮手:“沒關係啦,靈石回報就行。”
宋承瑾:“……”
他與苑苑逃出來時,身上確實有些靈石法器,可這半年的逃難、加上每月替白苑苑治病的花銷,如今早已捉襟見肘。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要親自冒險采藥。
見宋承瑾窘迫到耳根發紅,楚玉關切地問道:
“公子,你怎麼了?”
“是沒有一萬靈石嗎?”
什麼丹藥一顆就要一萬?
宋承瑾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後者滿臉坦然地從儲物袋裡拿出一根竹簡。
“沒辦法了。”楚玉說:“你寫個欠條吧。”
宋承瑾眼神微冷。
哪怕她不主動開口,自己也會念著賜藥的情誼,日後定然想辦法報答。
可對方明顯是坐地起價,可見其挾恩圖報、市儈庸俗。
他為什麼會把這種女人認成苑苑?
方才他一直在打量楚玉,她是個不弱的劍修,而自己現在身受重傷,實在不可硬碰硬。
“好,我寫便是。”
宋承瑾接過竹簡,“敢問姑娘名諱。”
“我叫楚玉。”少女甜甜一笑:“來自倚瀾宗。”
宋承瑾筆尖微頓。
聽聞近年倚瀾宗出了位天才,小小年紀便領悟了劍氣,驚才絕豔、舉世無雙。被世間第一劍——清寒仙君收入門下。
倚瀾宗乃仙門翹楚,天資優越之人猶如過江之卿,能在這裡被稱為天才的,自是不負盛名。
……而那名傳聞中的天才,據說正是一位叫楚玉的女修。
不會這麼巧吧?
“原來是楚道友。”
宋承瑾遞過竹簡,不動聲色地打探道:“宋某乃是一介散修,敢問道友師承何人?”
“家師道號清寒。”
楚玉一手托著臉,饒有興致地觀察男主的反應。
宋承瑾如今也不過二十,還不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內心想法,楚玉看著他,隻覺得男主不愧是男主,連表情變化都彆人多幾分,比單看話本有意思多了。
可惜今日實在太晚,她提醒對方記得還錢之後,高高興興地下了山——至於送他回家?不可能的啦。
係統幾乎全程閉麥,直到楚玉哼著小曲,走到半山腰時才忍不住道:
【宿主為何苛待男主?】
“有嗎?”楚玉疑惑:“第一個劇情點的三個任務不都完成了。”
【找到男主】√
【為男主治傷】√
【給男主留下深刻的印象】√
係統努力反駁:【可你本來該對男主很溫柔的……】
“你的意思是,我會害宋承瑾?”
楚玉很是受傷:“他現在身負血仇,自然是想要儘快提升修為,可玉不琢不成器,作為最愛他的女人,如果我不激勵他,誰還會督促他?”
“我知道我用的方式有些偏激,如果能選,我也想像白苑苑一樣溫柔陪伴著他……”
少女眼神微黯,語出已是哽咽:“偏偏我知曉劇情,為了他的未來,壞人我做就可以。”
原來竟有如此內情。
係統整個統都感動了:【宿主,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善解人意的女孩。】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楚玉笑得溫溫柔柔:“從今往後,都不要再質疑我的做法噢。”
“不然,我會很失望的。”
【嗯嗯!】
宿主如此體貼又配合,係統信誓旦旦聲稱日後不會輕易乾涉楚玉的決定。
*
一人一統達成共識,和和美美來到翠藍山腳下。
清寒仙君依然等在那裡。
烏雲蔽月,倦鳥歸林,不知名的菌菇與苔蘚在深夜裡發出淡淡的熒光。
分明是危機四伏的寫險地,在此刻卻變得幽靜而又空靈。
楚玉雀躍上前,“師尊,我們回去吧!”
一縷淡淡的白煙從楚玉脖頸處飄散而出,仿佛有知覺般繞著仙君幽幽環繞。
倘若徒弟方才有危險,他便能第一時間察覺。
殷晚辭垂首看她,似乎並沒有完全放下心,薄唇微抿,抬起一隻手。
那隻手修長潔白,仿佛隻碰過天邊的雲,和鏡中的花。
指尖輕點少女的額間,一股強大卻溫和的靈力在身體中運轉一周,而後他才鬆了口氣,稍稍放下心來。
沒有受傷,甚好。
殷晚辭一頭墨發隻用月白發帶鬆散地係著,有幾縷隨著夜風拂在臉上,他也沒在意,自然地撚去小徒弟臉頰上快要乾涸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