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 大點聲聽不見(2 / 2)

宋承瑾:“……”

他隻能換一種方式:“實不相瞞,我有一位朋友中了寒毒。”

等了很久,對方也沒反應。

宋承瑾側目望去——她正捧著劍譜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沒在意他在說什麼。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終究沒忍住伸手合上她的書。

“楚玉姑娘,你在聽嗎?”

“噢。”少女不好意思地坐直,虛心問道:“所以呢?”

“所以什麼?”

“那個人的毒……”她的措辭更小心了:“難道是我下的嗎?”

“……”宋承瑾語塞:“當然不是。”

“既然與我沒關係,我也不是醫修。”她歪頭,似是不解:“那告訴我這個乾嘛?”

……

人與人的品性並不相同,宋承瑾想。

苑苑便不會像這般冷血,她連一隻小兔受傷,都要暗自垂淚許久。

“寒毒病發時,四肢百骸冰冷透骨,生不如死。”他閉了閉眼,咬牙直說道:“我知道宗主那裡有三昧火蓮,能夠根治此毒。”

宋承瑾後退幾步,俯身施了一禮:“若是小玉姑娘肯幫我這一次,在下日後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滴——當前階段任務:幫宋承瑾拿到三昧火蓮(0/1)】

腦中適時響起係統提示音。

楚玉盯著宋承瑾的臉,對方的眼底翻滾著滔天的情誼,目光明確而又堅定。

可卻是在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

“你要救的那個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是我姐姐。”

宋承瑾毫不猶豫:“我唯一的家人。”

“哦。”少女目光幽微:“我為什麼要幫你。”

秋風蕭瑟,楚玉背對著宋承瑾,佇立在高高的山崖邊。

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群峰,夕陽落下,她的剪影與夜空涇渭分明。

“你想要三昧火蓮,但又發現單憑自己,根本接觸不到宗主的花田。”

“那你有沒有想過,幫了你,我會怎麼樣?”

“姑娘大恩大德,在下將永世銘記於心。”

宋承瑾麵上的懇切不似作假。

“實不相瞞,我……家中之人都不在了,隻有阿姐與我相依為命……”

“倘若以後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願為姑娘一探究竟。”

“我的修為比你高,能用的人也不缺你一個。”

楚玉實話實說:“而且你還欠我九千八百七十二顆靈石。”

“楚姑娘,算我求你。”

“我知道不告而取算為偷,並非君子所為,可阿姐隻是一個資質平平的低階丹修,掌門憑何會將火蓮賜予我們?人命關天,我賭不起。”

宋承瑾啞聲:“我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

對方言辭懇切,態度低到了塵埃裡,甚至連難以啟齒的慘痛過往都揭開一角,說與少女聽。

細細觀察,還能瞧見他眼角隱忍的淚光。

如此情真意切,就算是鐵石心腸之人,也難保不會有一點點動容。

可惜楚玉的心,是金剛石做的:)

倚瀾宗那麼多人,宋承瑾之所以會求她幫忙,不就是,覺得自己對他有好感嗎?

不管是相依為命,還是愛在心口難開,總之,他想救白月光,還想有一個大冤種來為他兜底。

原主便是這個倒黴蛋,不僅幫宋承瑾偷了火蓮,還一己之力扛下了所有的罪責。

火蓮並非尋常之物,若是落到妖物手中,能使它們憑空增長五百年修為。

因此,此物失竊,宗門上下人心惶惶。

可任憑長老們百般盤問火蓮下落,原主願發血誓不曾背叛人族,卻半點沒有供出宋承瑾。

原因很簡單:若是偷盜之人是宋承瑾,按照門規,他會被廢除一身的修為;可若是她這個親傳弟子來頂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隻需受皮肉之苦。

真傻。

比起眼前淒惶無助的男主,她反而對那個素昧謀麵的“楚玉”,有了一絲絲微妙的憐惜。

於是,她破天荒頭一次,轉過身望著宋承瑾的眼睛。

“寒毒雖烈,卻不會致死,可如果我幫了你,會以共犯論處。”

“宗門門規森嚴,我們可能會被廢掉修為,也可能不會。”

“若是沒了修為,我一身功法與招式都將一朝散儘,從此淪為普通的凡人。”

“你的姐姐也會被帶到宗門嚴加看管,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服下了三昧火蓮。”

“在這期間,我會被關進水牢,受至少七顆定魂釘,從百彙穴至金門穴,將犯下的錯刻入神魂,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日日如萬蟻噬心之痛。”

“這些,你都有想過嗎?”

……

晌午時剛下過一場雨,蟬在潮濕的秋葉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叫著。

少女雙手環抱在胸前,高馬尾隨著晚風飄飄蕩蕩。

宋承瑾久久無言,仿佛如夢初醒。

他這才意識到,即使是眼前的驕縱少女,也有諸多不便之處。

因此,哪怕他認為以對方的身份不見得會被廢除修為,也不免有幾分愧疚。

到底是他考慮不周。

“抱歉,提了讓你為難的要求。”

宋承瑾赦然:“不如這樣,隻需幫我打開沁香園外的陣法,剩下的我獨自去做就好。”

“哪怕事情敗露,在下也一人承擔。”

楚玉隻選擇性聽了第一句話。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她說:“開陣法的事就也交給你啦。”

“祝你好運。”

“……姑娘的意思是?”

“我會在精神上默默支持你的。”

楚玉鼓勵他:“偷火蓮的時候小心點,彆被捉住了哦。”

宋承瑾定定地注視著一臉輕鬆的少女。

對方正踮起腳尖接住一片落葉,側臉白皙恬美,半點沒再給他眼神。

他自嘲地扯扯嘴角。

早該想到,像楚玉這種任性冷漠的仙門小姐,怎麼可能會答應自己的請求。

她這種人,眼裡就隻有她自己。

他知道是他病急亂投醫,可也明白,對方是在當下唯一有可能幫自己的人。

一時間,他心中五味雜陳,失望與羞恥一同湧上心頭,堵在喉嚨裡。

最終隻勉強維持住風度,道出一聲:

“好,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楚玉低頭折葉子。

什麼一人承擔呀,聽聽就行了。

她都出手打開結界了,後麵火蓮失竊,又怎能和她脫得了關係。

當然,為了自己的任務順利完成,她決定大發慈悲,不去告發宋承瑾。

目睹全過程的係統有些猶豫。

雖然相信宿主一定會想辦法幫男主,可又覺得這樣不太利於兩人培養感情。

於是它建議道:【宿主,我們要不要暗示一下,讓他記得你的好?】

也行吧。

楚玉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

借著晚風起飛,又在離宋承瑾半米的低空上停住。

“你那是什麼表情?”

少女逆著光,居高臨下地望著落寞的青年,笑容天真又殘忍。

“我可是倚瀾宗的親傳弟子誒,沒有去找掌門師伯舉報你想竊取宗門財產,已經夠好啦。”

“你要記得感恩戴德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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