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發間藏著幾片零星的花瓣,小臉被冷風吹得微微發紅。
“師尊,我回來啦!”
楚玉高高興興將花分成三束,給了他一束最大的:“這束放在師尊房裡,剩下的一束放在我的小樓,一束拿去曬乾做安神香。”
事實上,今夜之所以會心血來潮摘忘憂花,大部分原因,是想帶回給她師尊。
不知是不是錯覺,師尊最近好像情緒有些低落的樣子。
其實倒也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師尊本就甚少與人交際,除了在自己麵前才會多叮囑幾句。
這幾日除了話更少了些,還總是用憂慮的眼神望著她之外,其餘一切正常。
師尊接過忘憂花,臉上的擔憂之色反倒更濃了幾分。
“你們去了展羽峰。”
他的聲音輕輕響起。
殷晚辭的睫毛很長,瞳孔是有些淺淡的灰色,自上而下瞥來時,宛如寒潭裡經年不化的冰。
被這種眼神注視著,楚玉沒來由有點心虛:“嗯,對呀。”
“展羽峰上花田眾多,有些植物還有輕微的毒素,若非必要,最好不在那裡久留。”
“師尊,這個我早就想到啦。”
楚玉自豪地揚起臉:“我全程都用靈氣保護著我們兩個,花毒根本吹不進來。”
她滿臉期待地望著殷晚辭,臉上寫滿了“誇我”、“快誇我”。
師尊果然摸摸她的腦袋:“昭昭思慮周全。”
他遲疑片刻,還是說了下去:“為何不是他用靈氣護著你?”
“啊?”
楚玉愣住:“因為,因為她還沒到金丹期,靈力沒有我充足?”
“……”
殷晚辭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像是要說什麼。
與徒弟交好之人並不少,從宗門裡的煮飯廚娘,到弟子們和各位長老執事,都能與她笑著攀談一二。
甚至連他那總是板著臉的掌門師兄,在麵對昭昭時,都帶著一分自己都不承認的縱容。
可那位宋姓男子似乎不太一樣。
他看向自己徒弟的目光,與她身旁的任何朋友都不同。
為了查清對方底細,殷晚辭找上自己相熟的琴仙,一曲[天行九問],果然從琴音中得知了那人的來路。
此人出身名門,少時初露微芒,而後斷劍折戟,血染弦音,與至親之人生離死彆,至此已有十一月之久。
琴仙時常雲遊四海,對各個大小勢力都有了解,旋律終了,幾乎下意識地說出了答案。
——江陵宋家。
倚瀾宗地處中州,離江陵萬裡之遙。
十一月前的那場惡性事件,連仙君也有所耳聞。
正因如此,得知宋承瑾的真實身份後,出於憐憫,仙君沒有拆穿此人隱瞞了修為——實際上,若是宋承瑾直接開口求助,以殷晚辭外冷內溫的性子,或許真的會給予他適當的幫助。
但對方偏偏把主意打在了他的徒弟身上。
三更半夜約徒弟單獨見麵,最近又不斷地對徒弟示好。
殷晚辭一日比一日憂心忡忡,可為了尊重徒弟的隱私,加之宋承瑾還未做出格之事,他也不好總是跟在徒弟身後。
可也不能完全聽之任之。
“昭昭,為師並不反對你交朋友。”
殷晚辭雪白的衣袍上沾了些落花,嗓音如夜風般微涼:“你現在也長大了,若是有人再夜半時分……”
他顯然不擅長這種話題,薄唇輕啟,又無意識地咬著下唇,思索該如何說下去。
好在徒弟非常虛心的聽了進去。
“師尊,我知道啦。”楚玉說:“紀爺爺剛剛也說過展羽峰上有毒蟲,讓我和小鴿下次彆待太晚。”
殷晚辭微訝,好看的眸子閃了閃。
是和紀家那個小姑娘一起出去的嗎。
原來是誤會一場。
他點點頭,眉眼舒展開來,似是暫時放下了心。
突然,他看到小徒弟的臉色白了一瞬,似要歪倒在地。
殷晚辭眼疾手快,單手扶住她的肩,從額頭送了些靈氣。
他的神情不複往日那般淡然:“昭昭,昭昭?”
“……師尊,我沒事。”
楚玉眯著眼睛,她的頭剛剛很激烈地疼了幾秒鐘,隨之而來的便是任務失敗50%的警報聲。
好呀好呀,在讓人失望這方麵,宋承瑾還真是不會讓人失望。
不用說,便是讓對方獨自偷火蓮的計劃破產了。
好在還有planB
楚玉還有些站立不穩,側臉蹭在殷晚辭雪白的衣袍上。
他的衣衫很柔軟,帶著微微的涼意,和冰泉般清冽乾淨的氣息。
殷晚辭擔憂地望著半摟在懷中的少女。
她眼圈通紅,裡麵隱約還閃爍著淚花。
“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話音剛落,小徒弟的眼睛更紅了,抽噎著拉住他的衣角:“師尊,有、有人欺負我。”
“是誰?”
“就是那個宋承瑾。”
楚玉把整張臉埋在仙君衣服裡,聲音悶悶的。
“他讓我去偷三昧火蓮。”
“我告訴他偷東西不對,他就凶我。”
殷晚辭:。
不等仙君有所反應,小徒弟再次開口。
嗓音軟軟,還帶了些哭腔:“師尊,我能不能去求求掌門師伯……讓他把火蓮給宋承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