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為她吸引妖物的能力已經很強了,今日來看,宋承瑾明顯更勝一籌。
上次來時,她提著劍轉了大半天,砍死的都是一些一階兩階的小妖。
可現在剛進黑葉林沒多久,便迎麵撞來一隻快四階的中階妖物。
可惡,憑什麼。
奇怪的勝負欲發作,楚玉越想越不開心。
她自己不高興,就要給宋承瑾這個萬惡之源使絆子。
於是,她開始擺爛。
具體表現為:
堅決不走在前麵探路。
堅決不做主要戰力。
堅決不白打工。
楚玉悠哉悠哉地和白苑苑並排走在後麵,看著前方的宋承瑾浴血奮戰。
此地危機四伏,不僅有青麵獠牙的普通邪祟,還有用帶毒的藤蔓攻擊敵人的樹妖。
宋承瑾一劍斬斷樹妖的觸手,朝身後的兩位女修瀟灑回頭。
……然後,他就看見了連劍都未出鞘的楚玉。
雖未拔劍,但她好像完全沒有危險的樣子。
她的周圍籠罩著一層蛋殼型的保護膜,似乎是件厲害的法器,妖物根本無法近身。
一隻尚未化形的柳樹妖試圖攻擊她,反被法器的威能震成了幾截。
而楚玉非常自然地拾起一截樹妖的屍體,打算編隻花環。
宋承瑾握著劍的手一抖。
“楚姑娘!”
楚玉:“嗯?怎麼了。”
“我們是來除妖的。”
在蘭河村時攢的濾鏡碎了一地,宋承瑾恨不得抓著對方的肩膀搖晃:“能不能,稍微認真一點。”
“我很認真啊。”
楚玉指著旁邊的小白花:“你看她現在還活著,你以為是誰的功勞。”
“我一直在留意著苑苑。”
宋承瑾被氣笑了:“她那邊根本就沒有妖物出現,都被我擋下了。”
哇哦,那你不就好棒棒。
楚玉半點沒有將功勞據為己有卻被拆穿的赦然,她不情不願地拔出劍,從保護膜裡鑽出來。
由非常明顯地劃水,變為不那麼明顯地劃水。
越往黑葉林深處走,妖氣也就越濃鬱。
漆黑的樹冠上突兀地亮起赤紅色的眼睛。
頃刻間,一隻狼頭人身的妖物從天而降,鋒利的爪子散發著駭人的血色光芒。
宋承瑾不敢大意,連忙提劍迎敵。
——鐺!
利爪與劍刃碰撞的聲音,離得近了,甚至能感受到狼妖帶著腥氣的吐息,血色豎瞳眯起,就連後退一步的楚玉也感到了極其濃烈的殺意。
果然是五階妖物,看來這便是黑葉林的boss。
不,不對。
楚玉輕輕舔舔唇角,凝視著前方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
黑暗裡還有一隻,實力應該與狼妖不相上下。
五階妖物相當於人族的金丹大圓滿,而宋承瑾卻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到第二隻妖的存在。
看來是一隻善於隱匿的妖邪。
楚玉的大腦從摸魚模式切換成飛速運轉模式。
黑暗裡的妖物越來越近,楚玉感覺到對方努力壓抑著的妖氣,她微微低下頭,嘴角興奮地勾起。
電光火石間,想到了一套絕妙的應對策略。
……
彩蛾無聲地接近。
根據屬下的彙報,此次闖入黑葉林的是三個人類,其中那名人類男子應是位金丹大圓滿的劍修,正和貪狼打得不相上下。
剩下的兩個女人很少出手,看來並非強者。
它展開巨大的翅膀,果然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兩個花瓶一同捋走。
“先停一下。”
黑色絲線將她們捆成兩隻圓柱形的繭,兩人被懸掛在半空中,隻有腦袋露在外麵。
彩蛾看著自己的傑作,陰惻惻的笑了。
“少俠,你看這是什麼。”
“苑苑!”
宋承瑾瞬間亂了心神。
劍氣出現缺口,後背結結實實被狼妖撓了一爪子。可他好像感覺不到痛一般,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語。
“怎麼還有一隻妖……到底是什麼時候……!”
“哦?”
彩蛾來了興致:“讓我猜猜,哪個是‘苑苑’。”
宋承瑾這才發現連楚玉也被一同抓了去,蛾子精長而尖的指甲拂過兩人的臉頰,停在脆弱的咽喉處。
“住手!”他急聲道:“我可以當你的人質,也可以給你很多靈石,不要傷害苑苑和楚姑娘。”
實際上,楚玉倒是沒在怕的。
這便是她方才想到的好主意:如果蛾子精想偷襲,她就砍了它的腦袋;可若是想抓她當人質,她正好順水推舟來到對方的老巢,獨自拿到沉天戒,深藏功與名。
“我當人質挺好的。”
她真的很怕蛾子精同意了宋承瑾的建議,連忙催促道:“快帶我走吧,彆管他說什麼。”
彩蛾臉上的興味之色更濃。
看起來,這三個人類關係匪淺。
而它們妖物,最喜歡做的事便是看親密之人反目,看相愛之人成為怨侶,看原本信任的同伴互相懷疑。
它的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拖長聲調重新開口。
“我可以放了人質。”
彩蛾的語氣像是在唱歌:“但是,隻能放一個哦。”
“……”
“你隻有一次機會。”
妖物聲音輕柔,仿佛蘊含著某種蠱惑:“是選你的苑苑,還是這位楚姑娘?”
……
啊,又來了。
古早文裡最經典的二選一環節。
楚玉用腳想都知道宋承瑾會選誰,偏偏她的智障係統還認不清現實。
這也是原文中沒有的情節,係統惶恐不安,卻又始終秉持著男主女主天生一對的自信。
【男主一定會救你的。】係統說:【宿主幫了他這麼多次,他沒有理由不管宿主。】
“放開苑苑。”
係統:……
……
已經有人去倚瀾宗報信了,宋承瑾想。
援兵馬上就會來,最多不超過這兩日。
楚玉有劍術傍身,哪怕一時不甚落入妖物手中……應是也能稍稍周璿一二。
可苑苑隻是普通的三靈根丹修,倘若妖物圖謀不軌,她沒有半點自保的可能。
更不要說,楚玉還是仙君的徒弟,是倚瀾宗眾星捧月的天才少女。
……而苑苑無依無靠,如果沒有他,就什麼也沒有了。
和上次一樣,宋承瑾再次找到了足夠合理的理由。
楚姑娘應當能理解他,應當是不會生氣的。
……
他這麼想,卻不敢看楚玉的眼睛。
宋承瑾攬著白苑苑的腰,幾乎逃也似得離開黑葉林。
兩旁的景物飛速倒退,結著蜘蛛網的荊棘、漆黑的枝乾、以及劇毒的菌菇,還有偶爾出現的低階邪物。
一切的一切,全部消失於身後的黑暗之中。
不知跑了多久,終於在前方望見朦朦朧朧的白色光點,二人衝破灰色迷霧,踩在溫暖的土地上。
宋承瑾魂不守舍地佇立在原地,死裡逃生的緊張與拋下同伴的內疚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
耳旁忽然傳來煙火盛放的聲音,他怔怔抬起頭。
四芒星形狀的煙花躍然天際,宋承瑾的腦子還處於混沌之中,隻隱隱約約想起,好像是倚瀾宗的集結信號。
是援兵嗎?怎會來得如此迅速?
下一秒,強大的劍氣劃過蒼穹,氣勢凜冽,仿佛夾著風與雪。
淩空走來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眉目疏淡,神色清冷,唯有腰間的銀色長劍閃爍著徹骨寒光。
他停在宋承瑾的麵前,麵無表情地問道:
“怎麼隻有你們二人。”
他剛一出場,宋承瑾便認出了來人是誰。
還未等他回答,殷晚辭已再次重複了一遍——用比剛剛更冷的語氣。
“我的徒弟呢。”
他淺色的瞳孔倒映著蒼涼的月色:“回答我,她現在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