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仙君話不多,哪怕對徒弟也多半是傳授劍訣心法,並沒有太多交流。
小徒弟不怕生,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師尊,我覺得沒有必要呀。”
“我已經十五歲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仙君搖搖頭:“按照凡人的年紀,你還是小孩子。”
“才不是呢!”
小楚玉自信地將凝出的劍氣比劃給仙君看:“在外門的時候,很多年紀比我大的人,都會叫我小師姐。”
“……”
仙君失笑。
年紀不大,性子倒是挺倔。
在小徒弟的再三堅持之下,他揮退了淩雪峰上的一眾仙侍。
空曠的山峰,又回到了往日寂寞的光景。
……可好像也並不寂寞。
仙君有每日練劍的習慣。
在他練劍時,餘光總能瞥到梨花樹後,偷偷注視著自己的少女。
察覺到他的目光,小徒弟從悄悄看變成光明正大看,時不時還會討教兩招。
她在山上到處跑跑跳跳,就像一隻對什麼都好奇的小動物。
不止是看仙君舞劍,她還去捉藏在雪洞中的兔子,去追通體雪白的仙鹿。
長著翅膀的仙鶴栽著她高高飛起,接著一不小心,一人一鶴摔在了寒潭裡。
淩雪峰的寒潭乃是由萬年極冰融化而成,涼氣浸入骨髓,就連清雲道人偶爾來此時,也不願再潭水旁多加逗留。
殷晚辭慌了神,連忙將落湯雞一樣的少女打撈上來。
淩雪峰地勢太高,醫修們每日來往多有不便。
也就是那時起,他接過了照顧小徒弟的職責。
徒弟閱曆不深,修為尚淺,他這個做師尊的,理應也要多上些心。
於是,殷晚辭開始為她著手準備護身的法器。
開始手把手教她學劍。
開始帶她去想去的地方。
開始滿足她一個又一個的願望。
當然,徒弟病好了以後,他也就並未像從前那樣細致入微地陪伴。
楚玉隱隱記起:上次師尊喂她吃東西,好像還是好多年前。
沒想到如今身體不適,再次體會到了被悉心照料的感覺。
她有點懷念。
“師尊,我睡了幾個時辰?”
楚玉咽下最後一口冰糖蓮子湯。
眼下天還未黑,應當是沒有睡太久吧。
殷晚辭:“七天。”
“……”
見少女精神與身體恢複的都不錯,仙君眉目舒展開來,隻是眼中還凝著淡淡的關切。
“你透支了太多靈力,需要長時間的靜養。”
殷晚辭伸出手,捋了捋她額前的碎發:“至少也要休憩整整半月。”
這也是他沒有將楚玉帶回倚瀾宗的緣由。
路途太遠,為了防止顛簸,仙君就近找了座修仙者居住的鎮子,將她安頓下來。
楚玉對這個安排並無異議。
除了身上沒力氣之外,她覺得自己哪哪都舒適。
不用想也知道,在她一睡不醒的七天裡,定是受到了妥帖的照顧。
“還是師尊好。”
楚玉緩緩往下滑進被子裡,脆生生感慨:“宋承瑾肯定早就跑遠了。”
不……其實這次,他倒沒有。
殷晚辭神色微怔。
與謊話張口就來的小徒弟不同,作為世人稱頌的仙君,他幾乎從未說過謊。
而那位男修既然已有改正的傾向,作為昭昭的長輩,他也應當客觀的將此事告知與她,再像從前那般,尊重她的選擇。
他知道該如何做,才是最端方守禮。
可鬼使神差地,再次開口時,殷晚辭卻垂下眼,任憑纖長的睫毛遮住剔透的眸光。
“嗯。”
他聽到自己說:“……我們不要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