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呆了呆。
它撩起被水打濕的厚重長發,楚玉看到它慘白的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劃痕。
傷痕深可見骨,從左邊的眼尾一直延伸到嘴角的右下方,內裡粉色的肉被水泡得發脹,在臉上翻開來,看不清原本的麵目。
惡靈剛找回思緒時都會陷入迷茫,連眼前的水鬼也不例外。
它睜著一雙隻有眼白的眼睛看著楚玉,似乎在努力消化對方的問題。
下一秒,水鬼猛地抬起頭,向燈火輝煌的酒宴眺望。
“快逃。”它嗓音嘶啞:“馬上離開這裡。”
話音剛落,水鬼不管不顧地一頭紮進了蓮花池中。
扭曲的靈力自村中心飛速向外擴散。
宛如滴墨落入水中,蔓延出蜿蜒爬行的黑色液體。
無需再次提醒,眾人已然看見——明明滅滅的燈光裡,村民們目光呆滯,搖搖晃晃地朝村口走來。
他們每人手中都拿著鋤頭、鐮刀等武器,就連看起來文弱的女子也提著一柄鋒利的菜刀。
情況不妙。
“這些人還是逃不過被控製的命運呢。”
白苑苑歎氣。
村子入口被比先前濃厚了十倍的大霧堵住,哪怕是宋承瑾也無法帶著眾人離開。
霧愈來愈濃,連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受到潮濕的水汽。
不止是村民,此時此刻,蓮田村的修仙者也昏昏沉沉,仿佛置身於無邊無際的水域中,還在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下墜。
人群中不知是誰率先上前,鐮刀在月光下閃著森白冷光,向外來的客人們撲來。
村民們都是普通人,哪怕被詭異力量所控製,所發動的攻擊也仍舊很有限,每個人都能輕而易舉地躲開。
弦月被雲層儘數遮擋。
雖然躲避攻擊並不難,可偏偏還要留意拿著危險物品的村民,以防他們在混亂中被自己人所傷。
一直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那就殺了他們呀。”
悅耳的女聲突兀響起,好似在每個人的耳畔輕輕呢喃。
“這些凡人無知而又愚昧,四位仙
師明明是來救他們的,卻竟這樣恩將仇報。”
那女聲輕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帶著淡淡的蠱惑。
“不如殺了他們吧,殺了他們,你們就能離開這裡了。”
正是喜轎裡新娘的聲音。
“還不是因為你在暗中操縱。”
宋承瑾眉頭擰起:“拿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當人質,自己卻不敢現身,真卑鄙。”
知曉了蓮田村的前因後果,自然明白聲音的主人,便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小仙師,你在說什麼傻話。”
新娘咯咯笑起來:“我不是就在你身後嗎?”
宋承瑾寒毛直豎,剛一回頭,便看到一身正紅色嫁衣,蓋著蓋頭的古怪新娘。
“不要反抗了。”
邪物的繡花鞋踩過潮濕的泥土,啪嗒啪嗒,宛若在粘稠的鮮血中緩步前行。
“留在這裡不好嗎?”它的語調有些曖昧的婀旎:“在這裡,永遠永遠地祝福我不好嗎?”
新娘尖尖的指甲上塗著鮮豔的蔻丹,向宋承瑾伸出蒼白纖細的手。
而後者麵色恍惚,竟直直地愣住原地。
即將觸碰到他的臉時,小白花一把將宋承瑾拉開。
與此同時,殷晚辭的長劍從後方悄悄升起,猛地穿透了邪物的胸膛。
“……”
“居然……隻有他一個人被我控製嗎?”
新娘不可思議地低下頭,盯著自己胸前的劍尖。
這四個修仙者水準不一,較難對付的兩人已在蓮田村呆了許久,按理說,此次催動靈力,應是能一網打儘。
它的視線劃過尚在清醒的一男二女,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殺了我?未免太過天真。”
穿透胸膛的劍並未染上分毫血跡,它的身體如水般自動愈合。
“那又怎樣。”
見它要拔出胸前的劍,楚玉飛身上前,搶先一步握住劍柄。
“到底是誰天真。”
她學著新娘的話:“你不會以為,我們隻是想找機會捅你一劍吧。”
邪物的嘲笑噎在口中。
糟了。
第一周目的夜晚,兩人正是因為太過靠近新娘,才導致了時間的重啟。
而現在,哪怕站在她身前,也未曾觸發下一個輪回——為了捉拿眾人,對方定是已耗費了大量的邪力。
若是這個時候,還強行讓循環繼續呢?
它還有沒有多餘的能力,來支撐新的一天?
在時間的輪回中,或許不能殺死邪物。
可當支撐這種循環的力量消逝,自然便能找到打敗它的方法。
在劍氣的保護下,楚玉的身體猛地前傾。
像是將頭埋進汙泥裡,鼻尖聞到腐敗的濕氣,又被長劍澄澈的雪光一一驅散開來。
——然後,她摸到了新娘冰冷的肩膀。
……
天旋地轉。
再睜眼時,遠方傳來陣陣鞭炮聲。
半大的孩童喊著“接新娘子啦!”從四人身旁跑過。
不過這次,好像又有些不一樣。
“新娘子好像丟了。”
“新娘丟了,去哪裡了?”
“……”
像是設定好行程的精密儀器突然少了一顆零件,村民們紛紛停下腳步,嘴裡念念有詞。
他們權當看不見村裡的四名客人。
每個人口中隻會不斷地詢問:新娘去哪裡了。
“喂,快醒醒!”
楚玉試著搖晃關素素,對方卻完全沒有任何回應。
“不好了。”
有村民從李家的方向奔來:“新郎也不見了!”
“新娘丟了,新郎丟了。”
“新娘不見了,新郎也不見了。”
所有的村民們雙眼無神,僅僅隻會重複這兩句話。
“我知道了!”
想到各種無限流裡的套路,楚玉靈光一現。
“或許,我們中需要有兩個人扮演新郎和新娘,好讓這個故事繼續下去,進一步削弱邪物的力量。”
“那麼問題來了。”
她思索道:“我可以去當新娘,你們誰演新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