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開口時,仍是抱歉的語氣。
“紀爺爺,我現在還不太想拜師。”
她說:“好意我心領啦,謝謝您。”
罷了,反正掌門每次收徒都聲勢浩大——饒是層層挑選過後,還有幾千
人在觀雲峰裡候著。
與其和這麼多人一起排幾天隊,不如多揮幾次劍,凝練自身的修為。
“謝什麼,你這孩子……”紀長老歎了口氣:“若是不想去,那便先不去吧。”
“修行大道上,若能得一良師,必將受益匪淺。”
他不禁多教導了兩句:“你現在年歲不大,所學的也隻是些皮毛,等你到了金丹期之後,還是需要一位劍修師父的。”
記起小姑娘先前也沒報名參加收徒大典,紀長老的囑咐更添了幾分關切。
小楚玉乖巧點頭:“知道啦,紀爺爺。”
仙君從不出席這些活動,每一屆典禮上,都沒有他的影子。
想來也是啦,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這世上總有些願望,如同水中望月,無法觸及。
“我三年後一定去。”
十二歲的楚玉如是保證道。
……
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楚玉揉揉眼睛,還未從回憶中轉過神來。
從第一次遇到殷晚辭那天開始,再到如今,爾來已有十幾年矣。
當初她以金丹初階的能力,越級擊敗金丹後期的對手。
究竟是為了爭一個虛無縹緲的“收徒大典比武冠軍”名號,還是因為仙君此時,恰好路過試劍台的上空?
那天好像也是在下雪。
細細密密的雪花從空中靜靜飄落,入眼皆是刺目的白。
門派弟子比試,講究點到為止——但饒是如此,大戰過後,也免不了頭暈目眩、昏昏沉沉。
她的劍斷成兩截,卻還晃晃悠悠站起,目光透過白雪與雲層,定定地凝視著萬米上的高空。
眼前不知是雪水還是霧氣,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唯有那道身影愈來愈清晰。
仙君除妖歸來,白衣仗劍,欺霜賽雪。
他的身上還帶著冰冷的肅殺之氣,掠過觀雲峰上空的試劍台時,他神色微頓,下意識停下腳步。
試劍台旁人山人海,台上兩名修士一個癱倒在地,另一個正用漆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所在的方向。
掐指一算:這幾日,應是宗門的收徒大典。
殷晚辭對這些活動不感興趣……隻是現在,他怔然片刻,降落在薄雪覆蓋的高台旁。
那個孩子的眼神……似乎有幾分熟悉。
是仙君前輩耶。
十五歲的少女天不怕地不怕,看到那個清絕出塵的身影,年少時的願望如同遇水的春筍般瘋漲。
——此時不說,還要待何時?
“我想拜您為師!”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如果……”
如果您不想收徒也沒關係,還有,謝謝您把我帶到這裡。
後麵的話楚玉沒有說完,她太累了,歪倒在冰涼的雪地上。
再次醒來時,眼前是再熟悉不過的執法堂,與她年齡相仿的長老孫女在床邊擔憂地望著。
“小玉師姐,你是這個。”
紀雲鴿伸出一隻大拇指:“大典上的事,我都聽說了。”
“……”
楚玉後知後覺有點不好意思。
好在她臉皮不薄,鎮定自若坐起身,又裝作不在意地隨口道。
“其實是見到仙君太激動了,世上不是很多人都想拜入他門下嘛……嘿嘿,我也就隨便說說啦,仙君一向不收徒弟,這個我是知道的。”
“沒有呀。”紀雲鴿呆了呆:“前輩同意了。”
……什麼?
這次換楚玉呆住。
她和紀雲鴿大眼瞪小眼,過了良久,她激動地掀開被子:“!!!”
“師姐慢點。”
紀雲鴿將病人按回去:“等你養好傷,就可以去淩雪峰啦。”
……
前塵舊事在腦中不斷地回放。
楚玉記起:她好像,一直在努力跟上師尊的腳步。
努力了那麼長、那麼長的時間。
可殷晚辭沒有主角光環。
……
他會死的。
他真的會死的。
大顆大顆的眼淚猝然落下,殘陽如血,少女抱著她的劍,跌跌撞撞地攻擊著看不見的結界。
一定要從這裡出去。
一定要趕上。
楚玉想。
她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要和殷晚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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