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羨邊朝諸位長老點頭示意,邊笑眯眯地回答。
“琴仙又有新作要降世?”
有
位長老和琴仙熟識,撫須笑道:“如此甚好,到時能否讓老朽也品一品那繞梁之音?”
琴仙的笑越發真摯了。
“陳長老一定能聽到。”
“不知是什麼曲子?”
清雲掌門也有幾分好奇。
琴仙:“迎親時彈的。”
“能讓您親自作的樂曲,莫非是千音閣即將有喜事發生?”
“恭喜恭喜呀。”
“千音閣與倚瀾宗近,我們這些老骨頭,到時也能來吃一杯酒。”
“正是!妖魔就快平息,可以借著好事慶祝慶祝!”
長老團樂嗬嗬地寒暄著,你一言我一語,目送著琴仙的身影慢慢模糊在天邊。
隻有清雲掌門的眼神愈發恍惚了起來。
“誒?是千音閣的人成婚嗎?”
葉九翎不明就裡,遺憾地搖搖頭:“我還以為是師妹和仙君前輩呢。”
眾人:“……”
他們正在禦劍飛行,聽了這話,幾個長老險些重心不穩。
“咳咳,剛剛說到哪了?”
紀長老率先打破集體沉默。
好在楚玉幾月前回到倚瀾宗時,眾人已經被她和仙君的假緋聞嚇過一次,此時倒接受良好——反正也不會是真的。
“小孩子說話就是肆言無憚。”
陳長老歎了口氣:“彆人兩位可是單純的師徒情,掌門大人,您說是不是。”
清雲掌門:……
不知道,彆問我。
可看到長老們呆若木雞的樣子,清雲掌門莫名燃起某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心頭也隨之輕鬆了些。
他不願說謊,一張國字臉憋得臉紅脖子粗,半晌才吭吭哧哧憋出一句:
“小玉是個好姑娘。”
眾人:?
怎麼突然說這個?
“阿辭是我師弟,他的品行,諸位也看在眼裡。”
清雲掌門繼續道。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有的話無需說滿。
長老們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精彩紛呈。
“完了完了!”說這話的是執法堂的藍長老,她愁眉苦臉:“小玉本來就管不住,隻有拿仙君說事她才會安分點。”
“要是他們成了婚,日後她還不得把執法堂的屋頂都掀開!”
“有沒有可能她已經掀過一次了呢?”
另一位長老提醒道:“就在她十七歲生辰時……”
“以後可怎麼辦啊……”
陳長老望天:“難道咱們的房頂,以後就要一年修一次了?”
“大膽點,三個月修一次。”
“……”
長老們真情實感憂慮起來——雖然和掌門的擔憂完全不是一回事。
清雲道人看著唉聲歎氣的眾人,突然覺得……自己和他們好像不在一個頻道內。
“不要這麼悲觀嘛,這幾個月大家也都看見了,小玉現在肯
定是長大了不少。”
紀長老輕咳兩聲:往好了想,說不定以後有仙君看著,她就不會再折騰諸位了。??[”
“言之有理。”
“哎,希望是這樣。”
“但願如此吧……不如此也沒事,在下會找到更堅固的房頂。”
眾人吵吵嚷嚷,內心深處更多的則是祝福。
長老們看著楚玉長大,這孩子雖調皮了些,卻勤奮嘴甜沒壞心眼。
她會時常想著同門,也會親親熱熱地拉著他們撒嬌,喚他們爺爺奶奶,就連曆練回來,也給每位長老都帶了當地的特產禮物。
——在他們眼中,那名劍修少女,值得全天下最好的男修。
*
賓客們散去後,淩雪峰重新陷入往日的冷清。
鬆竹與落梅被厚厚的雪壓得嚴嚴實實,天色暗下,唯有半山腰的竹樓散發著暖黃色的光。
“我不想喝。”
屋內,楚玉嘴唇緊抿,委屈巴巴地盯著嘴邊的藥碗:“好苦。”
殷晚辭遞給她一顆蜜餞。
少女繼續搖頭:“我已經好啦,真的!”她縮進被子裡,又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沒滾兩下便暈頭轉向地停了下來。
這就叫好了?
殷晚辭覺得好笑,他將裹成球的小徒弟拉起來,再揉揉她的毛。
“昭昭乖。”
他將蜜餞塞進她的口中,輕聲道:“喝了才能好得快。”
她張嘴吃掉蜜餞,仍舊拒絕碗裡黑乎乎的液體。
這不怪她,楚玉想,要怪就怪藥實在太苦,一定要形容的話,有點像魚腥草榨的汁。
外人在的時候,楚玉能勉強掐著鼻子喝下去,可當房間裡隻有兩個人,她就會開始抗議——這次也不例外。
“我不要好得快。”
少女心如死灰:“我可以一輩子躺在床上。”
可愛。
殷晚辭親親她的額頭。
師尊一如既往有耐心,若是平時,她折騰累了自然會躺平喝藥……但今天不一樣。
楚玉有點不高興。
下午為了仙君的麵子,她沒有選擇當麵問琴仙,但不代表她一點都不介意。
也不知師尊先前如此牽掛的,究竟是哪位朋友。
師尊並不是好友遍天下的修士,與他相熟之人,楚玉也全都認識。
那麼,到、底、是、誰、呢?
楚玉想到某種可能。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天使小楚玉說:“師尊活了一千年,有前任什麼的太正常不過,你就裝作無事發生嘛。”
惡魔小楚玉說:“我裝不下去,我生氣了。”
“有話叫‘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天使小楚玉理智分析:“再說,他現在最喜歡的人是你,這不是已經夠了?”
惡魔小楚玉……惡
魔小楚玉見道理講不過,拿起三叉戟將天使小楚玉捅了個對穿。
每次不開心的時候,她都會想方設法外耗他人。
可惜這會兒除了仙君,根本沒有第三個生物在場,於是,楚玉衝殷晚辭羞澀一笑。
“如果是師尊掛念的那位朋友,師尊一定不會讓她喝很苦的藥,對吧。”
殷晚辭:。
哎,我喝就是了。?_[(”
少女神色淒然,眸中閃爍著盈盈水光。
“我的朋友圈師尊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師尊……”
“師尊都對我有小秘密了QAQ”
殷晚辭:……
他不得不出言打斷她:“昭昭,你誤會了。”
“嗯嗯。”
楚玉一秒變作乖巧狀:“師尊要把故事告訴我了麼?”
她若無其事地補充道:“放心,我保證守口如瓶。”
少女緊張地捏住被子,怎料卻聽到了仙君極輕的笑聲。
從她的角度望去,他狹長的眼睛稍稍揚起,淺色瞳孔中漾著星輝般細碎的光。
“有什麼好笑的。”
楚玉氣鼓鼓:“聽說適當聊聊前任,有利於促進感情,我這是還不是為了——”
殷晚辭放下手中的藥碗,在她的唇上輕輕按了一下。
為了防止這張嘴再說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話,他摸摸她的後腦勺,解釋得相當果斷。
“我沒有前任。”
殷晚辭笑笑:“永遠都不會有。”
楚玉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氣鼓鼓的臉瞬間像被戳破了的氣球。
她半晌才喃喃道:“那、那個朋友……”
殷晚辭沉默半晌,決定隱去一些不重要的事實。
“當時我告訴慕容羨,我有一位心儀的女子。”
少女的眼睛睜大了些,白皙的臉上再次出現可疑的紅雲。
“昭昭怎麼不問我,她是誰。”
師尊俯下身,眉眼含笑:“不是說,想知道為師的秘密嗎。”
清冽的氣息拂過少女的臉頰,兩人離得太近,她感到自己的臉又熱了幾分。
楚玉捏緊身上的薄被,故作鎮定道:“那個……其實也沒那麼想啦。”
話音剛落,微涼的吻落在她紅透了的側臉,再一路滑到嘴角。
仙君疏淡的眼尾染上幾抹緋紅,修長的指尖插進少女的發絲,抵住她的後腦勺,迫使她揚起臉,視線中隻能看著他。
“放心,我很一視同仁的。”
殷晚辭親著她的嘴唇,笑得格外溫柔。
暈暈乎乎時,楚玉仿佛聽到他在說——“哪怕是師尊先前掛念的人,也一樣要喝很苦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