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道回府,躺在院內的搖椅上,晃晃悠悠地曬太陽。
和煦的陽光透過樹影灑在少女的裙擺,微風拂過時,梨花猶如羽毛般飄落,還夾雜著陣陣幽香。
正是適合午睡的好時候。
楚玉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春日的天氣說變就變,她還沒睡多久就感到溫度降低,忍不住裹緊手邊的毯子。
隻是毯子好像卡到什麼地方了,她用力拽了幾下,仍然沒有如願將自己裹成一條麵包蟲。
可惡,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眯著眼睛坐起身,入眼見得一片刺目的白。
……白?
楚玉無意識摸了摸手中的毯子,手感涼爽又乾燥,完全不像她最喜歡的那條羊絨毯。
“師尊什麼時候回來的?”
少女反應過來,雙手環住男子的腰:“怎麼也不說句話,嚇我一跳。”
殷晚辭任憑她像隻樹懶一樣抱著自己,用一種平淡的陳述句語氣道:“昭昭,你不是蠻膽大的嗎。”
“告訴我。”
他的手覆在少女的手上,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你今天都見了誰?”
這下子,楚玉徹底清醒過來。
她第一反應就是糊弄過去:“我今天見到了白苑苑,話說師尊這麼快就打完邪物了嗎?太厲害啦!”
殷晚辭沒有再回應,隻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得離自己更近了些。
神木村的詛咒至今也未曾完全祛除。
平日裡還好,每當斬殺妖物時,殺意與邪物的血氣便會糾纏在一起,將心中隱蔽的情緒徹底激發出來。
就像現在。
因為擔心剛剛痊愈的少女,殷晚辭每次出門前,都會在她身上留下一抹印記。
而剛剛,他分明感
受到了某個熟悉的氣息。
感知到異狀的那一刻,殷晚辭正在海岸線旁除妖。
今日爬上來的邪物是隻貝類,堅硬的外殼下爬滿可怖的觸手。
駐紮在此地的長老叫苦不迭:“仙君大人,此妖的防禦實在太堅固,這可如何是好?”
話音剛落,冷戾的劍氣夾帶著寒霜朝著邪物襲來,堅固的外殼瞬間布滿密密麻麻蛛網般的紋路,又在下一秒四分五裂。
碎裂的殼深深嵌進邪物的軟肉中,黏膩的黑藍色血液滴答答落在地上,浸透了腳下金色的沙灘。
長老們:……
好、好強的力量。
這就是世間第一劍的威能嗎?
眾人紛紛瞠目結舌,而那位超軼絕塵的仙君轉身走入高高的雲層之上,並未多看死去的邪物一眼。
殷晚辭麵色平靜,內心卻暗潮翻湧。
他才離開短短半天。
就這麼迫不及待麼。
他循著她的方向飛去,看到梨花樹下睡得香甜的少女。
算了算,她應當隻和那人呆了半柱香的時間。
殷晚辭稍稍冷靜下來,他站在躺椅旁,自上而下地注視著睡著的小徒弟。
她的皮膚本就光潔,在陽光照射下顯現出一種細膩的暖白。許是近日天氣回溫,她連毯子也不願蓋,還隻穿著一件水藍色的薄裙,散開的墨發有幾縷落在鎖骨上,看起來很是愜意,甚至還舒適地翻了個身,唇角微微上揚,不知做了什麼美夢。
仿佛有潮濕的藤蔓自心底破土而出。
他抬起手,想要將她叫醒。
指尖還未觸碰到少女的臉頰,她已然先一步抓住他的衣擺,而後緩緩睜開眼睛。
當她醒來之後,那份渴望絲毫沒有減少半分,反而如同遇風燎原的火苗,霎時間燒得漫山遍野。
……
師尊,我……?_[(”
楚玉有一點點慫。
當然,隻有一點點。
沒在一起之前,她就已被殷晚辭慣得無法無天,正式在一起之後的這幾個月,對方更是一副十佳好男友的模樣。
哪怕她偶爾閒著沒事搞點什麼新花樣,師尊也會摸摸她的腦袋,再溫柔地遷就她。
楚玉完全就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性格,殷晚辭對她這麼好,她自然地將他從前凶巴巴的樣子忘了個九霄雲外,還親昵地偏過頭,親了親抓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
她無辜地眨眨眼:“我就偶遇了宋承瑾一小下下,根本什麼也沒聊。”
殷晚辭漂亮的瞳仁好似幽深的潭水,第一次沒接她拋出的甜言蜜語。
“偶遇。”
他輕聲將這兩個字念了念:“你是想說,你們二人緣分匪淺嗎。”
“不算吧。”
楚玉誠實地搖搖頭:“其實我感覺更像……孽緣。”
她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終於意識到:師尊的態度好像和往日不太一樣。
本著家庭和睦的原則,她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怎料殷晚辭聽完,麵上仍是帶著不達眼底的笑意。
他站在楚玉麵前,背影遮住了大半光源,原本清冷的容顏變得愈發凜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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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飄揚落在肩膀,不像花瓣,更像三九寒天時簌簌落下的白雪。
今日發生的隻是一場小的不能再小的誤會,並不是什麼大事,殷晚辭也知道。
但想到先前種種,晦暗的思緒侵襲而來。
殷晚俯身,在她的耳邊輕輕喚道。
“昭昭。”
“嗯,我在。”
“你最喜歡的人是誰。”
殷晚辭抬起她的下巴。
這個問題他曾經問過,楚玉回答地很快:“是你。”
“真乖。”
仙君微微眯起眼,獎勵似地揉揉她的頭頂。
放在她腰間的手突然被挪開,楚玉失去支撐點,下意識勾住殷晚辭的脖頸。
原本就散開的頭發被弄得更亂,幾縷青絲掃過緋色的嘴唇,竟比隨風而來的花瓣還要更嬌豔幾分。
良辰美景,秋月春風。
今日陽光正好,此時此刻,宗門內的其他弟子大多在認真修行。
而她卻在梨花樹下,和教導她修行的師尊一起,生澀地接吻。
躺椅的左側放著兩隻蒲團,再遠些的石桌上,則擺著幾本劍譜與心決。
暖風拂過,桌上的羊皮紙嘩啦啦地被吹開,楚玉的餘光瞟到幾行小字:恰好是師尊從前教過的術法。
……好像那時,他們還是一對純潔正經的師徒。
少女的臉更加熱了起來,偏偏這個吻比往日還要激烈,她的唇被不輕不重地咬了幾下,似在提醒她——專心一點。
殷晚辭仍是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眼尾卻微微發紅,婀旎而又曖昧。
“昭昭,你走神了。”
師尊語調溫柔:“告訴我,在想什麼?”
楚玉的腦袋暈成漿糊,下意識道:“在、在想你。”
還好,她說出了正確答案。
仙君嘴角微微彎起,竟化解了眼底的陰戾。
隻是如此還不夠。
還想要更多。
“我是誰?”
殷晚辭在親她的間隙追問:“這次看清楚了麼。”
冷月與今日的豔陽重疊在一起,少女整個人軟軟地掛在殷晚辭身上:“是師尊。”
她的眼中沁出一層薄薄的水花:“隻想和師尊這樣。”
“還叫師尊嗎?”
這個吻終於結束,唇上傳來微微的刺痛感。
小玉同學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她將頭埋在殷晚辭的頸窩,假裝自己是一隻鴕鳥。
“……阿辭。”
殷晚辭莞爾,琉璃般剔透的眸子眨了眨,猶如冰消雪融,又好像畫中之人煥發出新的生機。
今天真的是一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