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宮宴,楚式微是在皇宮留宿,如今他在宮外王府,更要緊盯著些......
二皇子的王府在上京地段不算優渥,甚至說得上僻遠。王府裝潢卻是氣派,即便是難以引人注目的小物件都價值不菲,前朝舊物更是數不勝數。
奢華至極。
昨夜又下了雨,今日全然沒有昨日的暑熱之氣。
青石板路的雨水未乾,樓宇渲染過雨,比以往顏色更深。
街巷上的人少了,與被雨打過的枝絛一樣,怏怏的。
掃著鋪前汙水的老板抬首,見到身姿窈窕的女娘不免一愣,眼睛直勾勾地隨了去,直到看清她去的方向,不禁生出疑惑。
是郢王府。
二皇子第一場大獲全勝的仗是十三歲,在郢州。
城下,麵對郢州城頭叫囂譏諷的叛賊郢州尉。傳言裡說不得一句的二皇子一言不發,隻長箭上弦,緊繃的羽箭破空瞬出,一箭正中郢州尉的左目。
將士們攻城前,楚式微看向郢州尉道,“那個人,本王要活的。”
待攻下郢州後,郢州尉被押跪到二皇子麵前,口中依舊辱罵不斷,“你為皇帝出生入死,不過是走狗,你再賣力,皇帝的太子位也不會給你。皇帝若真在意你,怎麼會送你來這種蠻夷之地。你再怎麼樣,終比不上太子。”
楚式微居高臨下地睨了一眼,匕刃出鞘,俯身剜下郢州尉的右眼,冷笑道,“挑撥離間沒用。本王的意思是,楚子揭還不配和我比。”
班師回朝那日。
宮中大辦慶功宴,功臣二皇子卻遲遲未到。
宴會開始,換了皇室華服的楚式微才款款入殿,他恣意地草草行禮,不及太子分毫謙遜。
帝後沒有責怪,二皇子說有一禮要獻。
侍從雙手奉上寶盒,玉石鑲嵌,很是精致。
“聽聞郢州盛產珠寶翠石,這其中可是玉石?”皇後學識廣泛,對齊朝各州多有了解。
“娘娘一看便知。”楚式微麾下的將軍道。
皇後讓宮女呈上,宮女端著寶盒上前,打開的一瞬嚇得驚呼一聲,腿軟得跌坐在地。
皇後麵色慘白,沒有半點失態,袖中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殿前頓時慌作一片,皇後身邊的女官忙讓宮人將此物帶下去。
淮樂所坐的位置正好看到,盒子裡是一隻眼球,是人眼。琳琅將淮樂擁在懷裡,哄騙道,“是個黑珠子而已,殿下不用害怕。”
“二皇兄為何要這麼做?”淮樂小聲問,身子止不住發顫。
淮樂不知那是誰的眼珠,也不知那眼珠是從何而來,琳琅姑姑一直告訴她不是人眼,是動物的眼睛。直到長大,淮樂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那夜皇帝沒有責備,反而封賞了二皇子,封號郢王。
宴會散去。
宮道上,巡邏的侍衛已過。
“楚式微。”
身後傳來一道冷聲,楚式微頓下腳步,轉過身,看向來人,“什麼事?”
平日裡,在父皇大臣麵前,這位皇兄可是叫他親切得很,還從未這般連名帶姓地叫過他。
“你今日做的太過。”大殿之上,楚式微此舉豈不是挑釁母後?
“你也被嚇著了?”楚式微冷冷望著楚子揭,“待在皇宮裡見過死人麼?沒有用的人,隻會說話,你算什麼東西。”
與那位眼睛的主人一樣。
話語剛落,襲來一拳砸在臉上。
楚式微生生挨了一拳,當即反應過來,不顧疼痛還手。
十三歲的少年身段已經長開,二人皆是常年習武,下起手來沒有輕重。
宮人們勸說無果,還是皇帝來了才停手。
“是要今日死一個朕的兒子才肯停麼?簡直要鬨出去讓人笑話。”
二人罰跪在正殿外,皇帝說誰先認錯便先回去。
淮樂偷偷去看,遠遠的,她看到身姿直挺的二人,看起來沒有半點要認錯的意思。
琳琅姑姑和她說,二皇兄不念手足之情,下了死手,太子皇兄受了重傷,不用藥要落下病根。
空中飄著零碎的雪,淮樂掙開教習嬤嬤的手,進殿求情。
她跑入殿時,楚子揭和楚式微同時看去。
平日裡,皇帝也會嗬斥淮樂,他不喜歡總來淮樂求情,一個大男人又不好對著一個小姑娘太凶,便會讓宮人把淮樂帶下去。這一次,皇帝沒有讓宮人帶淮樂下去,而是沉默後,讓淮樂先回去。
次日,淮樂才知道,外頭傳的是,淮樂公主為二位皇兄求情,皇帝聽了淮樂公主的求情,讓二皇子回去麵壁思過,讓太子跪了一夜祠堂。
淮樂急哭了,和母後還有太子皇兄解釋著,皇後和太子自然相信她的話。
事後,琳琅為楚子揭上藥時道,“奴婢可是聽說了,在軍營裡,將士們之間看不順眼,互相鬥毆是常事。太子殿下和他打,可是要吃虧的。”
“吃虧?”楚子揭淡淡問。
淮樂在一旁,聽了琳琅的話,好奇將士們在軍營裡也是打的這般你死我活?
以二皇兄的性子,想打他的人應當不在少數。
太尉和淮樂說,軍營裡打的不算什麼,軍營外的沙場上,才叫你死我活。
楚式微是經曆生殺的狠角色,與同庚貴族郎君相比,自是打起來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