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訴晏清昨日見聞,不自覺地與他抱怨:“你們仙域怎麼還會有這樣的地方?滿城冰冷銅臭,無情還儘是些朱樓戶。”下一句就是“我們思幽都比這兒不知好了多少”,好在佘褚的理智還沒有完全隨著她的放鬆而離家,她咬住了舌頭,沒有說出口。
晏清提著食盒,不疑有他。他掃了一眼金碧輝煌的白銀城府,淡聲道:“隻要有七情六欲,就會有欲壑難填。這和是否在仙域沒什麼關係,即便是在穹蒼,這樣的人也有。”
佘褚沒想到晏清承認的如此痛快,這讓她倒是愣了愣,剩下那堆指責庚子學府監管不利的話,倒是說不出口了。
她沒說,晏清替她說了。
晏清道:“因為是神罰之地,庚子學府對於白銀城也不好插手太多。而穹蒼則礙於熏池已經受過懲罰,他的後裔也再等不得
穹蒼,由神族漸漸成了都未必比得上仙族的小民,便是知道白銀城的殘酷暴斂,也不好再做懲罰。”
正是兩地共同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縱得白銀城有今日,以致今日之禍。?_[(”
佘褚側首看向晏清:“你倒是很明白。”
晏清說:“原本我尋你來庚子學府,待處理的事項裡,就有白銀城一項。不過沒想到的事,我還沒來得及與你商討具體的章程,你已經先到白銀城了。”
說著,晏清竟然還真問了她一句:“如何?對如何處置,心裡有辦法了嗎?”
佘褚:“……”
她看著晏清手中提著的食盒,頗為無語道:“我原以為你說庚子學府需要我,你需要我,隻是句順勢而為的玩笑,沒想到你是真準備了一堆難題留給我。”
晏清聞言眨了眨眼,淺淺一笑,看起來無辜又美麗。
佘褚:“……”
她歎氣:“要按我在人界的法子來,自然是先砍了主事者的腦袋示眾,親近者入獄罰罪,而後再派合適的人來,聯合城中可用之人,重塑其政。”
佘褚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著晏清的表情。她想知道晏清對於她處事的淩厲是什麼看法。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晏清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
他隻是委婉地指出不可行的地方:“我不能隨便砍掉神族後裔的腦袋。”
佘褚點點頭:“猜到了。庚子學府辦事講究仁道。既然如此,那隻有另一個比較慢的法子了。”
她建議道:“多收點白銀城窮苦人家的學生吧,或者派人來建設學堂教書。”
“給他們知識,給他們力量,給他們希望。”佘褚頓住腳步,“隻要有了薪火已燃,黑暗自然而然便會被驅散。有了力量,他們自然會掙出自己想要的未來。”
“白銀城內部的事白銀城自己解決。庚子學府和穹蒼依然可以奉行中立,不必多管。”
晏清讚賞道:“再堅固的城牆,也經不起從內部攻破。好辦法,有人選嗎?”
佘褚道:“起義的人選總不能還我給你推吧?那回頭庚子學府要是想管了,清起總賬來,不全是我的錯?”
她一口回絕:“辦法我是出了,責任得一起背,你自己找人。”
晏清低低笑了兩聲。
他也爽快:“行,我這幾l天來看看。”
佘褚見晏清真打算采納她的辦法,在白銀城扶持一股力量直接內部起義了,反倒遲疑了。
晏清不管怎麼說,都是穹蒼的神族,論地位,還是個高位神君。他就這樣插手白銀城的事,還用得是這種方式,真的沒問題嗎?
佘褚想問,後又覺得不該問。
晏清又不是三歲小孩,不知輕重。再說了,起義這樣的法子他真的沒有想到過嗎?從他答應的那麼痛快來看,搞不好他早就有了計劃,隻是借著她的口說出來罷了。
瑤君晏清。
岐覆舟都忌憚稱讚的人物,她最好不要太過小看。
佘褚滿腹心思,晏清倒是未覺。
他說:“你腳受傷了嗎?”
佘褚茫然:“啊,沒有啊?”
晏清點點頭。他說:“我以為你受了重傷,否則怎麼忽然便走慢了。”
說著,他還伸了伸手,說:“受傷也不必強忍,我不會笑話了,可以扶著你去。”
佘褚:“……”
佘褚沒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她健步如飛,直衝院門,叫道:“文瑾,文瑾,瑤君來給我們送吃的了!”
她喊了兩聲,隻有北囂出來應門。
佘褚一愣,直覺不好。
果然,下一刻北囂便憂慮道:“郡主,詹姑娘她一直沒醒,我在門口叫了她許久都未有用,你說,她會不會也‘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