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語嫣跪在鏡子前低聲道:“奴家將於明日行事,尊主隻需派人於天行仙宗百裡之外接應便可。”
男人輕笑一聲,裘語嫣跪伏的身子壓得更低,身體微微顫著。
她知道男人並不滿意這個結果。
“玉奴,此事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失敗了你知道下場的。”
裘語嫣額頭滴下冷汗,恭敬道:“奴家知道。”
等銅鏡黑氣完全消散之後,風情萬種的魔女直接軟倒在地。
十五日,這是約定的半月時間,而今日剛好是這個時間,她雖說明日能成事,但顯然已經觸怒到那位。
裘語嫣緩了好一會,才從地上起來,一縷淡得幾乎不可察的魔氣悄悄溢出,提前打探好自己將要去的地方。
雖隻有一天時間,但天行仙宗這邊有魔尊安排的事牽扯,而時刻關注她的兩名女修又是應家之人,裘語嫣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頭緒,應家應當是不會管她的。
在費勁千辛萬苦將那樣東西拿出來之後,裘語嫣速度飛快,隻等逃離。
她雖然用另一樣東西暫時製住機關,但很快那機關就會發現不對勁,從而響起來,屆時整個天行仙宗都會順著她的魔氣來找她。
最好是找一個替罪羊,能讓那人為自己暫且拖延兩分時間。
裘語嫣幾乎沒怎麼思考,腦中就已經劃過一個答案。
秦晟。
如果真要找替罪羊,自然是要找這個能讓她屢次吃虧的人。
裘語嫣逃跑的路線一轉,悄無聲息地化出一道身外化.身。
兩個裘語嫣一個朝外跑去,一個向著秦晟所在的方向而去。
以防那兩女人出手,裘語嫣想做的不過是給秦晟打下一道魔氣,讓人懷疑他與魔道勾結就行,至於能拖延多久都不是問題。
月上柳梢。
秦晟已經習慣了用晚上的時間練劍打坐,今日恰好是滿月,正是一月之中吸收月華的好時間,他做在一塊巨大的青石上吸收日月精華。
感受到身邊不自然的風聲,秦晟猛然睜開眼睛,抬手便是一道金色火焰擋下了裘語嫣裹著魔氣的攻擊。
“是你。”
裘語嫣笑語嫣然,沒有半點要和秦晟說話的意思,出手狠絕地再次使出多次攻擊。
元嬰後期的修為境界可不是開玩笑的,前麵要不是裘語嫣不敢太過使用魔氣,秦晟怎麼也不可能在她麵前占得便宜。
好在這一次裘語嫣的真實目的也不是來殺了秦晟,畢竟她身後還有兩位同樣修為不淺的女人盯著,她動用秘法後弄出的身外化.身未必能將那兩人騙走多久,裘語嫣要的就是在那兩女人回來之前將魔氣打入秦晟體內。
風吹過的聲音也蓋不住兩人打鬥時的激烈響聲,秦晟足夠小心謹慎,卻也依舊讓那妖女給自己身體裡打入了一道濃重的魔氣。
濃重的魔氣在五臟肺腑穿過,引得秦晟險些吐出一口鮮血。
疼痛瞬間讓秦晟難以再動作半分,最近屢次吃虧的裘語嫣終於忍不住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她舔了舔自己手上秦晟的鮮血。
“純陽之血當真是美味,可惜你小子半點識時務也無。”
偷到秘寶,也成功將魔氣打入秦晟體內,裘語嫣本該心滿意足的離開,但她尖牙反複磨著那點血跡,眉頭越皺越緊,得出一個答案,“你的元陽不在了。”
“也對,不然你怎可能活到現在,那不知是誰得了你的元陽,是淩霄君的人帶走了你,所以那人是淩霄君,好好的溫香軟玉不要,跑這麼遠竟是給人送……”
裘語嫣這話還未說完,她的麵前就猛然出現一道黑影,脖子被巨力掐住。
裘語嫣瞪大眼睛,看向那驟然出現在她麵前,眼眸猩紅,身體猛然爆發出一股恐怖力量的秦晟。
這小子,怎會如此!
窒息感驟然傳來,在那瞬間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而對方就如同拎小雞崽一般地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黑衣長發的少年,血紅腥色的恐怖眼眸,那不帶任何感情的殺戮之氣,這人竟是比她一個魔修還像魔修。
裘語嫣臉都在不能呼吸中變紅了,她卻還能病態地大笑起來。
“名門正派,純陽之體,咳咳……竟是上好的煉魔體質。”
秦晟眼神淡漠,手中用力,在手將要把對方脖子給扭斷時,一身白衣的女人竟是猛然化作了一陣黑霧。
在裘語嫣身形消散後,一道聲音於林中響起。
“秦家小子,有本事便一輩子不出天行仙宗,你若出來天上地下,本座必殺你解恨。”
秦晟看著空蕩蕩的手,那一瞬他的確是捏碎了什麼,但一個元嬰老祖的逃命手段顯然比他想的還要多。
那來自五臟肺腑的疼痛繼續彌漫,秦晟瞪大眼睛,驀地跪倒在地。
他感覺到了。
自己的靈根竟是沾染上了魔氣。
身外化.身強行挪位,讓裘語嫣快速逃脫,卻不想回到身外化.身後,她麵對的竟是應訣。
一身月色長袍的應訣坐在微彎的竹稍上,冷聲道:“裘姑娘好巧。”
裘語嫣故作鎮定,“想來淩霄君不會一個人來攔我吧。”
“的確,我這人喜歡以多欺少。”
這話可真是將裘語嫣未說的話全給堵了回去。
應訣沒什麼想要廢話的意思,乾脆利落道:“裘姑娘走可以,某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卻是要留下的。”
瞧著應訣一身修為竟是從金丹圓滿來到了元嬰中期,裘語嫣實在有種為他人做嫁衣的憋屈感。
“淩霄君,純陽之體的味道如何,聽聞淩霄君對小師妹一往情深,原來為了修為與一個男人歡好也不是不行。”
應訣皺眉。
不等他出手,鶉火等人就已經率先出手了。
烈焰燃燒,星光四起。
鶉尾將那扣下的東西遞給了應訣,黛眉微皺,“少主,那妖女簡直像條滑不溜秋的泥鰍。”
應訣應了一聲“嗯”,便將那扣下的東西拿走去尋秦晟了,還不忘囑咐一句,“秘寶被魔族妖女盜走,即刻稟告掌門。”
鶉尾不解,“什……”
不等他說完,鶉火就已經拉了拉鶉尾的衣袖,製止她將那話說完,頷首道:“奴婢明白。”
應訣也不管他們是真明白了還是假明白,步履匆匆地往秦晟那邊而去。
此番行事算是一個大膽的行為,他原本想自己去幫秦晟,以免對方被裘語嫣誣陷,卻被係統阻止,言明此乃大劇情點,不能亂改,應訣隻好作罷,心下想的卻是還有鶉火派在裘語嫣身邊的鶉尾以及降婁,裘語嫣未必能夠傷到秦晟,結果在他圍堵裘語嫣的路上,竟是遇見了鶉尾與降婁,很明顯裘語嫣是動用了什麼秘法,她分明已經往秦晟那邊走了一趟,一直跟著她的鶉尾與降婁卻是半點也未發現。
既然那個劇情點改變不了,應訣索性就將東西被裘語嫣帶走這個劇情點給改變了。
瞧著應訣動作的係統敢怒不敢言,畢竟要完成的劇情點又沒說裘語嫣必須將那東西帶走。
應訣找到秦晟的時候,秦晟已經被痛到快要昏厥,靈根被魔氣汙染可不是什麼尋常人都能忍下的疼痛。
應訣看著倒在草坪,卻偏偏又咬牙讓自己保持清醒的秦晟,無聲歎了口氣。
龍傲天怎麼這麼慘呢。
應訣倒想出麵幫幫對方,可現在秦晟並未完全昏迷,他這直接出現送溫暖真的好嗎?
萬一係統說他不符合人設值,給他來個電擊大禮包,他這救人不成反被電,他找誰哭去。
應訣思忖片刻,直接戴麵具肯定不行,太欲蓋彌彰了,劉遠山身份更不行,這個好像都掉馬了。
思來想去,應訣腦中倒是有了一個答案,但又覺得過於彆扭。
眼瞧秦晟手指抓地,指甲都因為巨力要崩開了,應訣也顧不得什麼彆扭不彆扭了。
一身淺藍長裙的少女如同剛好經過此地,又恰好瞧見了秦晟一般,馬上跑了過來,扶起疼得指甲都被抓裂的秦晟,擔憂道:“秦晟哥哥你沒事吧。”
秦晟嘴唇咬破,意識模糊,仔細辨認了一下眼前少女,才道:“連……師姐。”
連沐兮眼含擔憂,聲音也極為焦急,“秦晟哥哥你先彆亂動,我幫你查看一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化作連沐兮的應訣嘴上焦急,手上卻是有條不紊,冷靜動手,先是將那四處擴散的魔氣堵住,隨後就著手起祛除一事。
原著中裘語嫣同樣做了這事,此法看來恐怖實則卻也不難,不過是用魔氣沾染修士靈根,使修士身上隱隱擴散出一股魔氣,讓人懷疑其轉修了魔功,原著中秦晟便是因為裘語嫣這個魔氣標記,被三庭會審。
不問他一個小弟子從何與裘語嫣勾結,也不問他為何不逃,沒追到裘語嫣的長老們完全是將秦晟當做替罪羊審問,偏那時的秦晟不知,還等著門派給他一個清白。
在弟子們或有意或無意的泄露下,秦晟清楚知道了自己不過是為丟失秘寶的長老頂罪。
追不到魔女,也總得有個交代不是。
認清這一事實的秦晟徹底心涼,掙脫束縛離開了天行仙宗在外闖蕩。
而秦晟之所以能逃離天行仙宗不過是因為他師尊,那位天行仙宗的老祖宗出麵,老祖宗一出麵他人哪還敢說秦晟有罪。
可細問秦晟在天行仙宗這一段的前期劇情,幾乎都是壓抑為主,爽的劇情並不多,唯有秦晟出去之後才開啟各種打臉爽文之路,可此時秦晟身上那點為數不多的少年心性也早已被消磨殆儘。
【宿主,你這是要阻止秦晟離開天行仙宗的大劇情點】
“沒有,我隻是覺得就算要離開也完全可以自己走,被不斷審問懷疑,然後因發現自己是替罪羊之後失望離開算什麼?”
係統卡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道。
【可是秦晟真的會願意離開嗎,那魔族聖女可是放了狠話,秦晟敢出去她必不死不休】
“雄鷹不會拘泥於巢穴,其必會翱翔天際,至於裘語嫣,她丟了東西怕是自顧不暇,哪來的時間去爭對秦晟。”
係統這下子算是知道應訣為何給自己強行加戲,將那東西扣下來了,敢情在這裡等著。
【宿主你現在的行為不符合人設,哪有反派救主角的】
“你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再說怎麼就不符合人設了,我現在不是應訣,是連沐兮,連人設值都沒說我不符合人設。”
係統【……】
它竟是無言以對。
應訣本以為係統還會糾纏一下,比如威脅他如果繼續這樣,會控製他身體什麼的,可係統居然真的沉默了。
莫非這個一定範圍裡必須符合劇情並不是係統誆他,而是他真的可以一定程度的改變劇情,比如這一段劇情沒有他的戲份,他就可以隨心所欲,甚至主動改變主要劇情,連係統也無法做什麼,而當那個劇情有他的時候便會局限很高,某些特定的劇情點必須走,一旦不走就是不符合人設。
應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原主的劇情還可真是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尤其是這一段時間,在秦晟離開天行仙宗後,其在外可是呆了足足三年,這三年應訣還不得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幾月之後的四大宗門大比,三年之後的群英大會,應訣腦裡過著劇情,手上動作卻是越來越穩,小心翼翼地將秦晟體內的魔氣祛除,在把魔氣祛除之後應訣還將小可憐抓裂的手抬起來看。
應訣一瞧見秦晟那血肉模糊的手就狠狠吸了口氣,指甲斷裂這個事說是小傷卻是比很多大傷口都痛,想當年應訣指甲因扶倒下重物而裂開一個小口都讓他疼了好久,更不要說秦晟這種指甲下嫩肉都可以看見的了。
應訣看得都有點不忍直視,但還是小心翼翼地為其清理,上藥治療,感謝他們所在的世界是修真界,能讓秦晟的傷能夠快速好起來。
秦晟前麵身體如同經曆了抽筋剜骨之痛,就算現在那股魔氣被人祛除掉,身體也在不受控製的顫抖著。
連沐兮來了,秦晟不是很想表現得太猙獰,以免嚇到人小姑娘,但那鼻尖熟悉的冷香,卻是讓他想到了另一個人。
意識在極致的疼痛中有些許模糊,秦晟皺眉,手指拽緊。
他不懂自己為何會在這個時間想到應訣。
在秦晟手捏緊之前,一隻白嫩的手及時阻止了,少女聲音中滿滿都是不讚成,“小心點,傷口又要裂開了。”
瞧著秦晟不受控製微微顫抖的身體,應訣心下越發疼惜,好言哄道。
“很快就好了,乖,沒事的,我儘量輕點。”
應訣說輕點那就是真的輕點,小心翼翼地。
慘,實在太慘了。
之前看書的時候,應訣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龍傲天開局死全家,前期受儘磨難好像都是基操,可當真的碰上了,人就在自己麵前了,他卻有些不理解起來,莫非真的要經曆這些磨難才當得起所謂的天道之子,修成大道嗎?
秦晟躺在對方懷中,手被人小心上著藥,原本都要模糊的意識逐漸清醒起來。
熟悉的冷香並沒有消散,相反,很濃,就是來自連沐兮身上。
有了懷疑,再看連沐兮的動作,端倪更多,以秦晟對連沐兮的了解,對方如果真看見他血淋淋地躺在一個地方,真的能如此冷靜嗎?且這魔氣以連沐兮的修為境界真的能解嗎?
這人是應訣?!
秦晟對這個答案已經有了九分肯定,卻又不願意事實當真如此。
分明不久之前還那樣辱他,此時救他又有什麼意義,應訣幫他的時候,他不感激嗎?自是感激的,自從家族被滅靈根被廢後,他收到的善意很少,每一點都彌足珍貴,可對方多次的喜怒無常,他又真的不恨嗎?
秦晟閉了閉眼,不再看應訣。
小心幫人處理傷口的應訣見秦晟閉上眼睛,還以為人被痛到昏厥。
“秦晟哥哥?秦晟哥哥?”
應訣用連沐兮慣用的稱呼叫了好幾聲後,見秦晟還沒回應,應訣輕輕歎了口氣,又喚了聲,“秦晟。”
秦晟依舊半點聲響也無,連呼吸都很清淺。
月光淺淺,透過稀疏樹影在秦晟臉上打下柔和的光暈,此般再看,秦晟嘴唇上被咬破的痕跡就變得極為明顯起來。
是什麼樣的痛能讓人痛到咬破嘴唇,崩裂指甲來忍耐。
其後續又得受多少次這樣類似的疼痛。
應訣放下人已經治療好的手,為秦晟撫平眉間皺褶,輕輕地似歎息又似無奈地道:“小可憐。”
左右秦晟都昏迷了,把人丟這多不好,應訣剛要將人打橫抱起,就見秦晟睜開了眼,“連師姐,你將我放這就好,我等會會自己回去的,還有,多謝。”
應訣:“……”
不是,既然沒昏迷叫你為什麼不答應啊!
秦晟故意試他?
應訣暗自慶幸還好自己嘴嚴,不然他在秦晟麵前得成穿女裝的變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