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杭嘉白請客的地點, 是一家做醉鵝的餐廳,餐廳不大,店內隻有六張小桌子, 在門口又搭了個棚子, 裡麵擺了三四桌,現在正值晚飯時間, 屋裡屋外已經坐了很多人, 黑色的大風扇搖著頭嗚嗚地轉著, 屋內屋外嘈雜不已,服務員穿插在一張張桌子中間。
時不時地就有人舉起手來,要求服務員送東西,杭嘉白領著林舒月往裡麵。
“阿姐,來一份醉鵝, 多辣。”杭嘉白跟林舒月吃飯的次數不多, 但林舒月的口味他是知道一些的。
老板娘正在算賬, 聞言抬頭, 看到他就笑,目光還在林舒月的身上多看了兩眼:“今天就你們兩個人?”
“是啊,他們都在加班, 就我有空。”杭嘉白帶著林舒月去屋子最裡麵的一張桌, 屋裡開了空調, 很涼快。
林舒月坐下後, 服務員送來了熱水, 杭嘉白幫林舒月把碗筷燙好。林舒月看著他的動作, 而後問他:“你們經常來這裡吃飯?”
“對。我們小隊每個月都會聚幾次餐,要是時間足夠,我們都會到這裡來。他家的醉鵝非常好吃。”這個習慣已經延續了兩三年了。
這家醉鵝店上菜的速度很快, 剛剛坐下,就有服務員送上來了蓋著蓋子的醉鵝,醉鵝需要燜十分鐘才能開蓋吃,這段時間,服務員又上來了兩個涼菜,一個無骨雞爪,一個涼拌黃瓜。
服務員講:“這是老板送給你們的。”
杭嘉白點頭表示知道了,等服務員走了,他跟林舒月說:“這家店的老板很會做生意,每一桌客人都會送一份涼拌菜。老熟客會多加一份。”
林舒月朝隔壁看過去,果然,隔壁那一桌跟他們差不多時候進來的客人的桌子上也有兩份涼菜。
“確實會是做生意。”人的天性都是喜歡占小便宜的,這老板那麼會做生意,菜的味道又不錯的話,來過一次的人,在下一次想要外出吃飯時,大概率會到這邊來。
在南方,一份小涼菜不值什麼錢,拿來吸引顧客,老板一家隻賺不賠。
醉鵝可以開鍋了,味道確實很不錯,鵝肉軟爛入味兒,皮軟軟糯糯,帶著一股淡淡的酒香,辣味將這份香味又激發到了極致,渴了再喝一口老板娘家自己做的檸檬水,冰冰涼涼,去膩解渴。
在吃飯期間,林舒月跟杭嘉白聊了很多,從之前的一些案子,聊到了各自的生活。吃完飯杭嘉白去收銀台結賬,付錢時杭嘉白來電話了,他接起來後看了林舒月一眼,掛了電話,他對林舒月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林舒月今天是要回家一趟的,她有點擔心曾小藝。
杭嘉白把她送到門口後就走了,婁鳳琴她們都在家,曾小藝已經回來了,正在房間裡寫作業,林舒月敲了她的門,曾小藝給她打開了門。
林舒月進房間後,仔細看曾小藝的臉色,她的情緒還算好。
曾小藝坐在書桌麵前,林舒月坐在她疊得整整齊齊的床上。
“小藝,媽跟你說了你親媽的事情了嗎?”
曾小藝點頭:“說了,我一回來她就說了。”
曾小藝把散落在耳垂邊的頭發勾到耳朵後麵,說:“我挺感激她的,要不是她寄回來的那麼多錢,我還不知道要怎麼過呢。”
這句話,曾小藝說得很真誠。她已經仔細想過了,要不是有呂英蘭的這筆錢,呂二彩跟曾國柱恐怕連小學都不能讓她讀畢業,光這一點,曾小藝就無法對呂英蘭產生惡感。
更何況這一次,呂英蘭猜到了呂二彩會吸她的血肉,特地來給她撐腰。曾小藝是真的感激她,尤其是知道自己為什麼出生後。
曾小藝換位思考想了很久,如果她是呂英蘭,她是做不到呂英蘭這個地步的。
林舒月拍拍她的肩膀:“那就好,她也挺不容易的。”
林舒月沒有多說什麼,看到她情緒穩定,林舒月就出去了。曾小藝在林舒月出去之後,又投入到了繁重的課後作業當中。她落下了好幾天的課程,她得趕緊補回來。
婁鳳琴跟林舒星在客廳看電視,白文華還沒回來,白萍萍林舒陽跟曾小藝一樣,都在房間寫作業。
林舒月一過去坐下,婁鳳琴就問了:“呂英蘭怎麼樣了?”
“還在配合調查呢,要是沒有問題,明天她就回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也挺不容易的。”婁鳳琴天生就能共情女性,今天呂英蘭說的那些事兒,讓她很是難受了一陣。
跟婁鳳琴看了兩集電視,期間一直在跟杭嘉白聯係。一直到她上床睡覺,才中斷。
次日一早,林舒月去了一趟報社,而後直接往呂屋村去。
呂屋村在台江區,這個村子發展得還沒有那麼好,村子周圍有不少的農田,一條小溪從農田中穿過,裡麵的東西到了現在,農田中種了許許多多的不同品種的菜,長勢都很不錯,幾個帶著竹篾帽子的人蹲在菜地中拔草。
一輛車子從後麵駛過來,停在林舒月的身邊,車窗被搖了下來:“林記。”
林舒月轉頭去看,來人是汪警官跟張警官,他們倆靠邊停下,來到林舒月的身邊。
“汪警官,張警官,你們怎麼今天來?”林舒月有點驚訝,她還以為汪警官他們昨天就會來呢。
張警官從副駕駛上拿了一瓶水喝::“昨天來過一次了,但那會兒已經是晚上了,沒什麼收獲。”
他們也是沒有想到,呂屋村的人還挺遵守作息規律的,一到天黑,家家戶戶都關燈睡覺了。他們七點多來的,敲了呂英蘭家的門,人家開都不開,隻是在屋子裡說睡下了。有事情明天再說。
這不一大早,忙完手裡的事情,他們就來了嗎?隻不過他們沒想到會遇到林舒月。不過既然都遇到了,目的地肯定也是一樣的,那就一起走唄。
“那你們去莞城那邊了嗎?”
“已經有同事去問過了,她之前的同事,工作的上司以及她的丈夫都能證明她這些年裡極少回來鵬城,她外婆村裡的人,證明她隻在十年前回來過一次,參加她外婆的葬禮。”
林舒月點點頭:“你們調查她老公的貿易公司了嗎?做什麼的?”
“出口日用品到東南亞那邊的國家的,手續很齊全,倉庫裡還堆了很多東西。”
三人聊了一會兒,索性就把車子在附近能停車的地方停著,然後一道兒往呂屋村裡走。
呂屋村的高樓不多,都以2樓3樓居多,村子裡的每一條路都是水泥路。進到村子裡,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個水井,水井邊種著榕樹,今天天氣熱,這會兒已經有老頭老太拿著蒲扇坐在榕樹下聊天了,幾個三四歲的小孩子繞著水井跑,有幾個年紀輕一些的,在水井的出口處洗衣服。
汪警官他們都穿著製服,林舒月手裡拿著照相機,一進來,便給水井跟榕樹來了個合影。
老頭老太太們連天都不聊了,圍著水井奔跑的小孩子們也不跑了,洗衣服的人動作也停頓下來了。
汪警官這個時候已經走到了老頭老太太們的中間:“阿叔阿姨,我找你們打聽點事情行不?”
汪警官這句話一出,老頭老太太們也沒有了剛剛的沉默了:“什麼事情啊警察同誌?”
“你直說就行咯,我們知道的,都會跟你講的啊。”
老頭老太太七嘴八舌,幾個小孩子對汪警官的衣服特彆好奇,湊到爺爺奶奶身邊身後好奇的看。
“我們來打聽呂英蘭的事情。”汪警官道。
“呂英蘭啊?是呂大海家的那個吧?”
“能讓警察來查的除了那個還有誰?”
“就是哦,那丫頭漂亮得很,可惜了可惜了。”汪警官問一句話,他們就自己聊起來了。汪警官跟張警官都習慣了。
每次走訪群眾,他們都會遇到這樣的問題,汪警官笑嗬嗬的:“對對對,呂大海家的那個呂英蘭。”
“那個妹崽啊,她不知道跟誰生了個孩子,那個孩子給二彩養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咯。”
“是啊是啊,每次問大海跟他媳婦,他們都說那妹崽沒半點消息,大概是死在外麵了。”
“說起這個事情,當初有一年是不是有電話打到村裡,說她掉進海裡了,醫院說她人不行了?”
“是有這個回事,當初電話打到小賣部的時候我正好去買醬油。大海跟他媳婦不是都沒去嗎?後來也沒音訊了。”
“又過了兩年,不是說她犯罪了嗎?警察都來調查了,查了兩回呢。”
“那妹崽哦,毀了毀了。”老頭老太太們都不用汪警官繼續問,各自你一言我一語的,就把當初知道這件事情的人給問清楚了。
張警官在本子上記錄他們說的話。
汪警官則繼續問:“這些年,她沒回來過啊?那她跟家裡聯係過沒啊?”
“沒有回來過,跟家裡聯係應該也沒有吧?反正那年大海生病住院,就沒見著她,事後我們問了,她們都說很多年沒有英蘭的音訊了。”
這些說法,明顯跟汪警官他們從呂英蘭那邊得來的信息相違背,他們昨天已經拉過了呂英蘭的銀行卡流水,這些年裡,她給她的大姐二姐小妹都打過錢,這顯然是呂家說謊了。
林舒月打開善惡雷達,這些老頭老太太們的善惡值都不高,但是迎麵走來的一個四十二三上下的女人,善惡值卻有百分之二十。林舒月總覺得她麵熟。
在林舒月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村裡的老頭老太太們也見到她了:“春剛媳婦你來了?這兩個警察同誌來問你家英蘭的事情呢。你快跟警察同誌講一講。”
呂春剛媳婦叫做曾秀梅,她手裡提著一桶的臟衣服,此時此刻,她的臉色變得萬分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