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
秦不負眉眼沉沉地回府, 還未到主院,就被一群人攔下。
為首青年衣著華貴,擋在前方的必經之路上, 滿臉玩味笑容。
“這不是我們不負少爺嗎?聽說你今天去了宋家,怎麼,你那身份高貴的嶽丈家裡, 有沒有把你趕出來啊?”
青年身側其他人聞言,很給麵子地哈哈大笑起來。
秦不負懶懶撩起眼皮:“秦龍, 好狗不擋道, 讓開。”
為首青年, 也就是秦龍麵色一變, 冷笑:“怎麼,你當自己還是族裡的大少爺?我聽人說你今天去宋家了?要我說, 既然人家都退婚了, 擺明了看不上你, 你也該要點臉,還巴巴地上門去自討羞辱, 簡直是丟我們秦家的臉。”
秦不負看了這群蠢貨一眼,聲音故意提高了些:“秦龍堂哥, 你知道爺爺當年為什麼要把家主之位交給我父親,而不是大伯嗎?”
“我身為秦家嫡係子弟, 被宋家退婚, 人家甚至家主麵都沒露,隻派了個管事上門。如此羞辱, 傳出去,丟的真的隻是我秦不負一個人的臉麵?”
他目光往眾人麵上掃了一圈,重重冷笑一聲, 這一句話,自然會有人傳到該聽到的人耳中。
秦龍一呆,其他秦家子弟也是神色各異。
秦不負不想搭理他們,徑直穿過人群,進了主院。
主院裡彌漫著藥材的味道,秦不負剛進去,就有一個神色蒼白的中年美婦人迎上前來,神色擔憂。
“你又和族裡的那些人起衝突了?”她顯然聽到了方才的動靜。
趙千雁也是武者,還是武師境界的武者,本不該輕易生病。
但年前公公突破失敗,丈夫半年前出門尋藥,遲遲未歸。族裡流言四起,她憂心如焚日夜不安,恰逢前幾日宋家管事上門,言語對秦家多有不敬,又隱射秦烈遭遇不測,姿態倨傲退婚,她氣急攻心之下,竟吐了一口血。
秦不負當時並不在家中,今日剛回來就聽說此事,見母親果然一臉病容,頓時勃然大怒,頭腦一熱就衝進了宋家的門。
秦不負攙扶著她,安撫道:“母親不必擔心,我剛剛那番話傳出去,想必他們會消停幾日。”
趙千雁氣得簡直要落淚:“你父親這麼多年為了家族發展,付出了多少心血?如今才一出事不到半年,這群人,就恨不得生吞了我們!真是一群白眼狼!”
這兩個月,母子兩人明裡暗裡不知受了多少擠兌欺負,秦不負一個本來連吵架都不會的小少爺,硬生生兩個月速成,長成了能以一己之力懟遍整個秦家同輩的暴躁小哥。
趙千雁又擔心地抓著他的手臂:“我聽紅葉說你去宋家了?你沒事吧,可有受到什麼刁難?”
她很不讚同:“你太衝動了,就算要上門討說法,也該多帶些人,最好有個叔伯長輩陪著一起,也能為你做主。”
上次宋家管事姿態強硬上門來要婚書,那架勢說是“談”,跟強搶也沒什麼區彆,趙千雁自然不可能給。
秦不負指了指門外:“娘,秦府就這麼大,秦龍他們隔三差五來找麻煩,大伯他們真看不見?”
他眉間閃過一抹陰鬱之色:“在家裡都能坐視我們被欺負,甚至推波助瀾。我還指望他們在外麵替我做主?”
趙千雁啞然。
她不再提這個,問宋家的事如何了?
秦不負答道:“婚書已經毀去,從此以後我和宋家大小姐就沒關係了。過兩天,宋家家主會親自上門道歉。”
趙千雁驚疑不定:“那宋家,怎麼忽然如此好說話?”她擔心裡麵會有什麼陰謀。
秦不負眼前浮現那個如風如月的青年身影,語氣淡下來:“本來沒這麼順利的。”
他去宋家,連正經當家人都沒見到一個,隻有那個退婚的管事來見他,三句話裡有兩句都在擠兌他配不上自家大小姐。
聽得他滿肚子火氣,恰好此時宋明月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消息他找上門來,質問他為何不肯退還婚書。
兩人兩看相厭,直接動起了手。
“宋家來了一位貴客,宋家主那老狐狸,似乎很在意貴客對宋家的看法,不敢做得太過分。”
秦不負是故意說那些話的,他看出來宋家主對那人心有顧忌,便趁機提了那個放在平日,宋家主決計不可能答應的要求。
趙千雁聽聞來龍去脈,不免又生擔憂:“你讓宋家主廣而告之上上門道歉,豈不是讓他們丟了大臉。若宋家就此記恨怎麼辦?”
“難道我們不得罪他們,他們就會放過我們嗎?”秦不負眼含嘲諷,“秦家失去祖父和父親兩個戰力,這麼一大塊肥肉,宋家早就想啃了。”
宋家那個老狐狸不是什麼好東西。秦不負甚至覺得,為了他女兒的名聲和前途,他哪一天就算找人悄悄處理了自己,都不是什麼意外的事。
不如得罪透了,讓滿梧桐城都知道宋家和秦不負退了婚,宋家主對一少年道歉,雙方結了大仇。
如此,若秦不負母子真出了什麼事,眾人第一個懷疑的就會是宋家。
趙千雁聽到兒子如此想法,呆愣許久,才說道:“阿佑,你真的長大了。”以前的兒子,哪裡想得到這麼多?
一邊心中又生出無限愧疚,兒子不過十六歲,竟已經要開始如此殫精竭慮為自己籌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