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過相應的檢查項目，葉星拿著明明每個字都認得，但組合在一起就變得無法理解的報告單，麵無表情地坐到醫生對麵的椅子上。
醫生不認得她，但態度依然很好，臉上戴著帽子和口罩，露出的那雙眼睛前麵雖然還擋了一副眼鏡，但眼形彎彎，眼角的細紋像極了金魚的魚尾，能看得出笑得真心。
葉星被那雙笑眼盯得不大自在，儘量不去看他，可等餘光瞥見他熟練地抽走手中的單子，粗略掃了一眼後鎖定居中的幾條數值仔細查看後，她原本還算平穩的心跳陡然亂了節奏。
剛剛在等報告單的時候，她就看到送單子給她的那位醫務人員眼神怪怪的，現在再被主任醫師的表情變化刺到，她仿佛已經聽到死神在對自己的宣判了。
加速的心跳下，臉上沒什麼表情的葉星雙眉慢慢擰起弧度，忍不住出聲問道：“醫生，我的腺體很麻煩嗎？”
醫生啊了一聲，略顯凝重的目光終於從紙上改落到葉星的身上。
葉星：“……”能不能有話直說，這醫生是想嚇死誰啊！
似是感到了對麵人的緊張，戴著眼鏡的醫生緩緩抬手扶了扶眼鏡框，“說麻煩很麻煩，說不麻煩也不麻煩。”
葉星感覺更不好了，她勉強擠出一個笑：“沒關心，您直說，我有心理準備。”
醫生點頭：“那我直說，你有Omega了麼？”
葉星一噎，心想你這是什麼問題，但沉默過後仍舊配合地應了一句：“算是有？”
“問我？”醫生眼尾的皺紋加深，“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這又不是我說了算的。”
葉星克製住不去想白玥現在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事兒，咬牙說：“……有。”
戴著口罩的醫生哦了一聲，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語氣和眼神都鬆了兩度：“那不麻煩，今天晚上、也彆今天晚上了，等下，等下你就回去找你的Omega深入交流一次，嗯——之後保持每周兩到三次的頻率，不用一個月，我保你的腺體能恢複，不過最好半年內都不再用藥，抑製劑雖然好用，可畢竟是藥三分毒，必要情況下還是要遵循人類本能。”
葉星震驚：“這是？”
醫生：“我給出的治療建議，不用吃藥打針，你聽我的，沒問題。”
葉星為難了：“除了這個治療手段呢？有沒有彆的……”
醫生不等她說完，直接打斷：“沒有，除非你想換一個腺體，不過以現在的醫療技術來說，換腺體的手術風險比換心臟要大，我不建議你這麼做，當然了，如果你願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腺體需要配型，你的腺體狀態不算很好，大概率沒有時間等待。”
換句話說，他給出的建議就是最優解。
但從醫多年，他那雙敏銳的雙眼，自然也看出了眼前這位病患神情中的抗拒。
他耐心等了兩分鐘，見這位名叫葉星的患者還是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遲疑地問道：“你是不是沒有Omega？”
葉星抬頭對上那雙試圖看透她內心的眼睛，想著白玥那個嘴上無所畏懼實際上裹得和粽子似的慫包，不甚高興地說：“是，沒有。”
醫生看她坦誠，收回目光後理解地點了點頭：“這樣的話，是有點麻煩，不過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葉星聽他話裡有話，往前湊近的同時壓低聲音問：“還有什麼辦法？”
醫生眼中的笑意明顯淺了許多，他有些猶豫的雙手交扣在桌麵上，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說。
葉星卻誤以為他是在暗示什麼，主動掏出口袋裡的手機，心想沒有提前打點多少還是有點麻煩，話也是說一半藏一半的。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彆亂來，我們醫院今天有領導檢查，你可不能害我。”醫生看到葉星打開微信掃一掃，猜到她的意圖，嚇得連忙站起來擺手拒絕。
葉星還想再客氣一下，醫生卻不跟她磨嘰，總是溫和的目光立即凶了不少，語氣發冷：“我不是在跟你客氣，把手機收好。”
“我不是不願意跟你說，是這個辦法不是什麼好辦法。”醫生無奈。
葉星陰沉了半天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她的雙頰下陷出兩個淺淺的小窩：“沒關係，您說。”
醫生搖了搖頭，摘下壓得鼻梁發痛的眼鏡，一邊用一塊淺藍色的絨布擦著鏡片，一邊說：“在成新區有家會所，你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儘快在身邊發展一個可以長期保持關係的Omega，契合度不用太高，達到75%就可以起到安撫作用，低是低了些，頻率高一些能彌補。”
葉星心想這不還是一回事嘛，但表麵上卻客氣地點頭致謝，禮貌告辭。
從診室裡出來，她心情複雜地帶上門，深吸一口氣調整心情，準備去群裡問問皎瑞和南門顏現在在哪兒，沒成想一抬頭看到白玥正愣愣地站在距離自己三四步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