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處理(1 / 2)

半夜時分下了點雨,早上起來,地上又鋪了一層落葉。

夏芍跟陳寄北出門的時候,還看到胡同裡的孩子背著書包,在樹下撿落葉,摘下葉柄拉大寶杠。

夏芍起了玩心,也去撿了兩個,遞給陳寄北一個。

陳寄北單手扶著車把,接過來捏住兩端,夏芍湊上去一拉,自己的斷了。

她不信邪,又去地上撿了一個,又斷了。

再撿,還是她斷了。

夏芍有點噘嘴巴了,陳寄北看著,一言不發把自己那跟葉柄遞給她,停車去地上又撿了一根和她拉。

結果剛才那根使用過度,剛到夏芍手裡就斷了。

看看夏芍手裡那兩截葉柄,再看看自己手上完整的一根,陳寄北沉默了。

夏芍也沉默了,陳寄北大概是沒有哄女孩子開心的命,嘴沒有,給個東西也沒有。

難怪書裡都四十多了,他還是個單身狗……

夏芍丟掉葉柄,拍拍男人的肩,“沒事,姐姐疼你。”

反正已經結婚了,他又有著好看的皮囊和美好的肉/體,不會哄人這一點可以接受。

結果這句“姐姐疼你”一出,男人先是一愣,接著更沉默了。一直把夏芍送到單位門口,他手裡還捏著那跟葉柄,“要是沒抓到人,可以讓廠領導看看誰手上有傷。”

夏芍一愣,男人已經騎著自行車走了。

難道他昨天晚上出去,就是怕她那個主意不夠穩妥,再給她加一層保險?

正想著,警衛室呂大爺已經拉開窗,朝她招手,“你來上班啦?人昨晚抓住了。”

“已經抓住了?”

“抓住了,那人根本沉不住氣,天剛黑透就跑來撕大字報。”

說起這個老大爺就有些吹胡子,“上回她肯定不是翻牆進來的,就她翻牆那兩下子,我們一蛋兒一下就發現了。昨晚還是我為了抓現行,一直壓著沒叫一蛋兒出聲。”

大概是為了附和呂大爺這話,拴在門口的一蛋兒還搖著尾巴汪汪了兩聲。

“一蛋兒真棒。”

夏芍過去摸摸它狗頭,摸得大了一圈的小土狗尾巴搖得更歡,才跟呂大爺告辭。

到了車間沒多久,果然有人通知她去一趟副廠長辦公室。

夏芍換下工作服過去,一進門,糕點車間的車主任已經到了,臉色不怎麼好看。

昨天其他兩個車間的主任臉色什麼樣,今天他的臉色就是什麼樣,甚至猶有過之。

他還以為這件事跟他們車間沒什麼關係,結果繞來繞去,大字報竟然是他們車間的人貼的。你說圖啥?夏芍的名額沒了,也是便宜其他兩個車間,這不損人不利己嗎?

在車主任難看的臉色中,夏芍已經看到了辦公室中間站著的人——周雪琴。

說實話,稍微有那麼點意外。不過想到陳寄北的話,夏芍還是往對方手上瞟了一眼。

周雪琴手上果然有幾道血

口子,顏色還很新,應該是剛受傷不久的。

她本就垂著頭,臉上又是難堪又是憋屈,見夏芍望來,更是緊緊咬住了牙關。

“來了。”副廠長招呼夏芍到牆邊的椅子上坐下,“就是她,昨晚想撕大字報,被保安抓了個正著。我找人問了下,聽說她跟你有矛盾,還因為你被老羅擼了班長的職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算是因為我。”夏芍說,“她工作沒做好,把月餅全都烤糊了。”

“那她針對你乾嘛?”副廠長搞不懂了。

車主任倒是聽說過一點,但他不想說話,因為實在是太荒唐了。

“真不是我寫的。”周雪琴還試圖辯解,“我就是看那大字報一直貼在那,對我們車間小夏的名聲不好,對咱們廠影響也不好,才想偷偷撕下來……”

然而三個人就靜靜看著她瞎掰,看得她都掰不下去了。

車主任更是直接冷笑出聲,“我怎麼不知道你跟夏芍同誌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為了怕她名聲受影響,大晚上辛辛苦苦翻牆進單位,幫她撕大字報。”

這個辛辛苦苦說得諷刺意味十足,周雪琴瞬間像被打了一巴掌,臉上火辣。

知道糊弄不過去了,她咬咬牙,“是,我是跟夏芍不對付,以前……以前也針對過她。但我也知道她工作能力強,就算貼了大字報,對她也沒有影響,還可能讓她又出個風頭。我又不傻,乾嘛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我恨這個亂貼大字報的還來不及。”

這是實話,也是夏芍看到是她,會覺得意外的原因。

彆看周雪琴嚷嚷得歡,真讓她鬨得全單位都知道,鬨到廠裡不得不管,她還未必願意。畢竟她前幾次針對夏芍,都反而讓夏芍出了風頭得了好處,她是最不想看到夏芍出風頭的。

因為說得太真情實感,副廠長和車主任看著,都沒看出作假的地方。

可問題來了,要不是她寫的,她偷偷撕什麼?

總不能真是為夏芍著想吧?

這話說出來,三歲小孩都不信。

好半晌,還是夏芍先開了口,“你不會是知道寫大字報的是誰,幫彆人撕的吧?”

“不是。”周雪琴想也不想否認。

可否認得太快了,反而顯得心裡有鬼,副廠長和車主任立即有所覺察,相互對視一眼。

車主任對糕點車間的事情比較了解,皺起眉,“我記得她有個侄女在單位做過家屬工,工作能力太差,工作態度也不端正,被老羅給開除了。”

“那個唯一一個被開除的?”副廠長也想起來了,“這事兒不會是她乾的吧?”

“怎麼可能?她都不在單位乾了,哪知道這些。我就是恨那人非要貼什麼大字報,讓夏芍又出了個大風頭,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才去撕的。”

周雪琴咬死了不承認,可兩個領導越想,越覺得這事還真有可能,尤其是車主任。

他可是聽說過夏芍跟周小梅的恩怨,也親眼見到周小梅跟夏芍一個組,什麼都讓夏芍乾。

結果兩個人一個被開除,一個出了風頭,得到了老羅的賞識,周小梅心裡能平衡才怪。

而且周雪琴大晚上跑去撕大字報,不是她寫的,就隻可能是周小梅寫的了。

車主任盯著周雪琴,待要再問,夏芍又開口了,“既然不是她,那就隻能是你了。”

年輕姑娘蹙緊眉,望向副廠長,“這事兒影響這麼惡劣,不僅嚴重影響了我的名聲,對我個人造成極大傷害,還對廠裡的風氣起了很壞的帶頭作用,是不是該從重處理?”

副廠長一聽就明白了,“是該從重處理。”

話題轉得太快,車主任一開始還有微愣,也迅速反應過來,“這事兒絕不能姑息,這次罰輕了,以後還不得人人都跟著學?反正貼了就貼了,也沒什麼代價。”

周雪琴都沒反應過來,副廠長已經道:“那就開除吧,以儆效尤。”

她整個人都傻了,瞪大眼,“開除?”

她可是正式員工,哪能是說開除就開除的?

彆說是貼張大字報了,偷東西、工作時玩忽職守弄壞廠裡的產品,也頂多掉一兩級工資,通報批評。食品廠建廠至今,根本就沒有幾個被開除的。

就是因為堅信這一點,周雪琴一直覺得隻要自己咬死了不承認,這些人就沒法拿她怎麼樣。

然而現在,副廠長說開除她就開除她,車主任也不幫她說話,還點頭,“是該開除。”

周雪琴完全不可置信,“我可是正式職工,就這麼點小事,憑什麼開除我?”

“這是小事嗎?你知不知道說一個女同誌作風有問題,是能逼死人的?而且你貼大字報的時候,考慮過廠裡嗎?就因為你一個人,全廠都跟著不得消停。”

副廠長直接站起身,“我現在就去跟宋書記說,早解決早利索。”

說完一點都沒給周雪琴說話的機會,直接朝門口走去。

眼見他的手按上門把手,就要開門出去,周雪琴終於慌了,“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副廠長回頭看她,手卻沒離開門把手,見她猶豫,轉身又要出去。

周雪琴眼一閉,“是周小梅,是她讓我來撕的。”

副廠長和車主任對視一眼,“你不說不是她嗎?”

“我那是怕責任追究到她頭上,她和曹德柱又吵架。他們兩口子最近很不太平,她又懷孕了,前兩天還跟我說她總覺得肚子疼,萬一吵出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話已出口,後麵就沒那麼難說了。

周雪琴軟下聲音,“她也不是故意要害誰,就是懷孕期間情緒不穩定,一時糊塗。看在她是個孕婦的麵子上,就彆追究了。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她,讓她寫檢討。”

說到孕婦,副廠長和車主任神色都有一頓。

“就因為我嫁給了陳寄北嗎?”一片寂靜中,夏芍突然輕聲問,“就因為我嫁給了陳寄北,一來單位你就讓我乾最難的活,把我跟周小梅分到一起,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

芍睫毛微顫著,“當初我掐劑子,一天就上手了,她也說我是跟人不清不楚,才學會的。”

因為周小梅說過,她才覺得造黃謠這手段似曾相識,也最先聯想到了周小梅身上。

夏芍緊抿了下唇,看向周雪琴,“就因為她想嫁陳寄北,沒嫁成,而我嫁成了?”

如果隻有大字報這一件事,周小梅是個孕婦,又已經不在廠裡了,還真有可能會高拿輕放。

但這麼多樁事累積下來,這姑侄倆也實在太過分了。這就是夏芍有本事,她要是沒本事,早就被擠出單位了,何況就連造黃謠周小梅這都不是第一次乾。

副廠長沒再猶豫,直接叫人去曹德柱家,把周小梅找來。

周小梅似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進門時還有些茫然,待看到周雪琴,臉刷一下變了。

曹德柱也被找來了,就站在一邊,眼睛死死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