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棉烏拉(2 / 2)

江城這邊倒的確有給準女婿灌酒的習慣,一來準女婿上門,哪能不把未來老丈人和大舅哥陪好了?二來喝醉後人容易放鬆戒備,暴露出一些平時隱藏得很好的東西。

夏芍就看了眼陳寄北,“你這麼一說,我當初也該灌灌你,看看你的酒品。”

沒想到陳寄北聞言,看她的眼神突然變深,“現在看也行。”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還是冷著的,語氣也一本正經。可眼底的暗火夏芍再熟悉不過,昨晚他就是這麼看她的,差點沒把她燒沒了,到現在身上還沒有力氣。

夏芍當時就想起了上次喝酒的事,嗬嗬,“你想得美。”

她懶懶往炕上一躺,“兔子先放地窖裡吧,我沒精神,不想做。”

陳寄北沒說什麼,出去洗洗手,幫她拿了個枕頭枕著。

看到夏芍揉腰,他還接手幫夏芍揉了揉,低垂著眉眼特彆誠懇,“對不起。”

每次事後,他都會進入這種二十四孝好老公的狀態。彆說幫夏芍揉腰了,夏芍讓他跳個脫衣舞,他可能都會為了哄媳婦兒,真跳給夏芍看。

當然跳完有什麼後果,夏芍就不敢保證了……

夏芍被揉得趴在枕頭上哼唧,“對不起,下回還敢是吧?昨晚叫你停你怎麼不停?”

陳寄北按在她腰上的手一頓,聲音更低,“對不起。”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夏芍不想說話了,在枕頭上趴著趴著竟然趴睡著了。睡了半個多小時起來,她才注意到炕邊的新鞋,拎著去問孫清:“我想在鞋口這裡縫一圈兔子毛,你看能不能行。”

東北雪大,現在又不像幾十年後有鏟雪車。穿著棉鞋出去走一圈,腳脖子灌的全是雪。

城裡還好點,附近農村山上的雪都能有人大腿深,鞋裡不僅要穿氈襪,還要綁腿綁,把腳脖和小腿全護住。這也是為什麼農村人都喜歡穿棉烏拉,棉烏拉鞋裡空間大,好塞東西。

城裡倒不用非得穿棉烏拉,在鞋口鑲一圈兔毛,依舊能擋不少雪。

沒想到兩邊比夏芍想的動作還要快,第二天栓子就把何雲英帶回了楊樹他父母家。

看過人,栓子父母更滿意了,連著下來幾次,催兩人把婚期定下來。

“我們農村活多,也就過年前後有時間。正月裡不好結婚,二三月天又該暖和了,得薅山菜。等薅完山菜就該種地了,一直到秋收以後才能有點閒工夫。”

這倒是實話,農村都是娶個媳婦好過年,不像城裡,喜歡選在每年的五月一十月一。

“他倆今年不結,搞不好就得等到明年年底,我看我哥我嫂子等不到那時候。”

孫清跟夏芍說起這事的時候夏芍正在給處理好的野兔子刷蜂蜜。

雖然天冷東西放得住,可不能總這麼放著,她還是拎了一隻出來,準備做個蜜汁烤全兔。

一隻野兔子也就兩三斤,去掉骨頭,剛好夠吃一頓。

夏芍把兔子裡外全刷了一遍,放到一邊入味,“這麼說,我這個介紹人快能喝上喜酒了。”

“這還得看何家的意思。不過我嫂子誠意很足,為了給兒子娶媳婦兒,今年還特地養了兩頭豬。說到時候殺一頭賣一頭,賣來的錢全用來娶媳婦。”

農村種地,有苞米皮子可以拿來喂家畜。不過一口氣養兩頭豬,孫清這個嫂子還挺能乾的。

見夏芍架起火準備烤兔子了,孫清站起身,“你忙,我回屋避避。”

趕緊回去把門關上了。

這天冷了就是好,門一關就聞不到什麼味兒了,都不用戴口罩。

不過夏芍烤好,還是送了個兔子腿過來,連帶著腿外邊一大塊肉。被烤到金黃的野兔散發著誘人的甜香,表皮已經有些酥脆了,一撕還能聽到“哢擦”的輕響。

孫清忍不住從邊緣撕了一小塊。

表皮的確已經烤出油了,因為刷了蜂蜜,像結了一層焦脆的殼,咬在嘴裡又酥又香。再往下,則是鮮嫩的兔子肉,也不知道夏芍怎麼處理的,野兔子特有的土腥味一點都沒吃到。

孫清咂咂嘴,感覺都沒怎麼嘗清楚就沒了,又撕了一小塊。

這塊嫩肉更多,卻同樣入味,孫清一絲一絲地咬,沒兩下又沒了。

看看小座鐘,薑百勝再有十分鐘就該回家了,她把兔子腿放回了碗裡。

起身擦了把手,剛要去乾彆的,孫清又轉回來,盯著兔子腿麵露猶豫。

要不再吃一口?

就一口,反正小夏給的兔子腿大,外邊多出了不少肉,吃一口也看不出來……

薑百勝下班回來的時候,孫清正背對著門口,往下掰兔子腿上麵一截的腿骨。偌大一隻兔子腿隻剩下麵一小截還有肉,而孫清滿手是油,嘴角還沾著一絲蜜汁。

薑百勝:“……”

薑百勝沉默了半晌,臉黑中泛黑,“我是不是回來的不是時候了?”

夏芍還不知道自己一隻兔子腿,給對門兩口子帶來了怎樣的婚姻危機。吃飽喝足,她覺得自己又行了,晚上男人挨過來的時候就沒踢人,準備生死看淡,不服就乾。

然後她想起來她忘了一件事,她吃飽喝足了,這男人也吃飽喝足了!

夏芍那點小胃口,能吃多少肉,剩下那大半隻兔子,還不是都給他提供燃料了?

第二天,夏芍把剩下那隻兔子也處理了,切片醃製好,帶去了單位。

早上剛去單位,老羅就又過來叫人,拉著幾人做了一天的沙琪瑪。

如果說酥皮點心費油,那沙琪瑪費的就是雞蛋。一斤麵要放六兩的雞蛋,才有足夠濃鬱的蛋香。

和好麵用走錘將麵擀成餅,拿刀切成條下鍋油炸,麵條會立馬變得卷曲蓬鬆,呈現出漂亮的淺黃色。接著砂糖熬漿,將麵條均勻裹上糖漿,就可以晾涼壓實切塊了。

老羅讓他們做的還不是傳統的沙琪瑪,而是金黃上還鋪了層粉紅,點著紅點的芙蓉糕。

那層粉紅是用麵糖搓出來的。

“麵糖不比砂糖,本身就有一定粘性,不用放水,兌上點食用色素就行了。”

老羅親自看著夏芍搓糖,搓完又用走錘壓在做好的沙琪瑪上,這才開始切塊。

夏芍一麵往切好的芙蓉糕上點紅點,一麵問老羅:“一會兒您能晚走兩分鐘嗎?我有點事。”

老羅背著手站在一邊,聞言沒說行也沒說不行,等活乾完,卻喝著茶葉水留了下來。

“怎麼了?沒學會?”看周圍沒彆人了,老頭兒虎著臉問了一句。

雖說是虎著臉,可怎麼看怎麼像紙老虎。

這要是王哥他們敢說沒學會,老頭兒早訓上了,哪會留下來單獨給人開小灶。

夏芍早就摸清了老羅的脾氣,看著脾氣挺差的,抓質檢抓得特彆嚴,一點不合格都不行。可心腸好得很,又特彆愛惜人才,背地裡幫了人從來不說。

把案板收拾乾淨,她拿起爐子上的蓋仔細刷了刷,“沒有,我都記住了。沙琪瑪可以做成芙蓉糕,也可以在裡麵灑上芝麻和葡萄乾,前者好看,後者好吃。”

“那你找我什麼事?”老羅錯愕。

然後他就見夏芍打開帶來的飯盒,從裡麵夾出一片片喂好的肉,放在了刷乾淨的爐蓋子上。

這肉被她切得微厚,上麵不僅刷了蜂蜜,還刷了油,一接觸爐蓋子立即發出“刺啦”一聲。誘人的甜香也就此蔓延開來,讓老羅不禁吸了吸鼻子,“你這是?”

“自己醃的野兔子肉。”夏芍笑著給肉片翻了個麵,“謝謝羅師傅教我。”

夏芍向來通透,她會猜到,老羅一點都不意外。老頭兒隻是沒想到她不僅猜到了,還特地準備了好東西來孝敬他,臉上不由露出笑,“小丫頭鬼主意還挺多。”

夏芍也是知道他資曆老,開得多,旁的什麼都不缺,才想到弄點好吃的。

她搬了個凳子在爐子邊坐了,兔肉烤好直接裝碗裡遞給老羅,“您嘗嘗。”

“你這是拿蜂蜜喂的?”老羅一嘗就嘗出來了,“應該還有胡椒,喂得不錯。”

“還是您這舌頭好使,一嘗就嘗出來了。”

“在糕點行乾了一輩子,要是舌頭不好使,早被淘汰了。”

老羅笑了聲,吃兩口,又想起上次沒說完的話,“你想不想拜我做師父?”

“拜您做師父?”夏芍微愕。

“對啊,正式拜我做師父。”老羅說著,臉一板,“你不會不願意吧?”

夏芍當然願意,彆說全糕點車間的配方都在老羅腦子裡,拜他為師能學到很多東西。單憑著他幫她爭取破格轉正,又教她東西,就已經是她半個師父了。

夏芍錯愕,隻是因為連王哥都不算老羅的正式徒弟,糕點行也沒人收過女徒弟。

夏芍正要說什麼,車間門一開,車主任頂著風進來了,“這天,又下上了。”一進來就聞到了烤肉的香味,“我說師父怎麼不回辦公室,原來擱這兒吃小灶呢。”

雖說是徒弟,老羅也沒有叫他吃一口的意思,“有什麼事嗎?”

倒是夏芍拿起飯盒蓋,給車主任夾了兩塊。

車主任接了,才說起來意,“沒啥事,就是快下班了,過來您這看看。順便跟您說一聲,廠裡剛收到通知,年後省城那邊有個交流會,得派兩個人去學習。”

“又要派人學習了?”

這種學習也不是年年都有的,最多兩三年一次,再就是廠裡要上新設備。

這樣一來,老羅倒不好現在收夏芍做徒弟了。不然為了避嫌不推薦夏芍去,有些浪費了夏芍這麼好的苗子;推薦夏芍去吧,又該有人說他給自家徒弟走後門。

夏芍也知道,什麼都沒多說,等老羅吃完,收拾東西下班回家。

沒想到一進門,孫清就把她拉到了一邊,“我今天剛知道了個事。”

“栓子跟雲英要結婚了?”看孫清神神秘秘的,夏芍猜。

“不是。”孫清說,“這事兒才開了個頭,夠商量一陣的。”

她壓低聲音,“我今天出去買東西,又看到李來娣了,你猜他找那個對象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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