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丟人(2 / 2)

家好歹是食品廠的科長,還是供應科,不比你們介紹那些強?我都沒用你們賣,自己就把自己賣了個好價,不是還省事兒了?”

“你!”田翠芬氣得差點背過氣去,被李寶生從後麵扶了把。

李來娣臉上還頂著兩個巴掌印,眼裡卻流露出痛快,“我怎麼了?我哪說錯了嗎?大姐不是被你們賣了?二姐不是被你們賣了?在你們眼裡,就隻有兒子才是你們生的,姑娘都是賠錢貨。老石歲數是可以當我爹了,可他給我買這些,你們給我買過嗎?”

聽她說起自己,李寶生動了動唇,卻什麼都沒說,隻把田翠芬扶到了炕上。

李來娣見了,脖子揚得更高,望著幾人眉梢眼角全是冷意,“我好好的工作讓你們整沒了,婚事也讓你們整沒了,我都沒說什麼,你們有什麼資格說我?”

聽她還振振有詞,田翠芬又想上去打人。

最後還是李常順沉聲開口,“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他可有三個孩子,老大才比你小六歲,老二老三也已經記事了。就算你心裡有怨,也不該拿自己的一輩子置這個氣。”

“誰說我是為了置氣?”李來娣說,“不是還可以讓他把孩子送回老家嗎?”

這話還是當初田翠芬跟夏芍說的,田翠芬不自覺問出了跟當初夏芍一樣的話:“那要是等你們結了婚,他老家那邊又把孩子送回來了呢?你還能給攆出去?”

“那不能,老石答應我了。”

說起石科長,李來娣眼裡有了笑意,“他可不像你們,對我可好了。”

那甜蜜羞澀的笑容刺得田翠芬又是一陣氣血上湧,“你是不是蠢?男人送你點東西,說兩句好話哄你,就是對你好了?你給我老實說,你乾沒乾什麼傻事?”

李來娣眼神閃了閃,沒回答這個問題,“你們不老是擔心程文華她爸查賬嗎?老石他叔以前是酒廠的書記,雖然退休了,可有的是人脈,不然老石也當不上這個科長。回頭讓老石跟他叔說說,我爸那點賬肯定沒人查了,我這也是為了家裡著想。”

“石科長他三叔以前是酒廠書記?”

牛亮留了心,這幾天專門打聽了下石科長的事,回來跟夏芍八卦。

聽夏芍問,他笑道:“自家兒子侄子不好往自己單位安排,就安排到對方單位,互相照顧唄。咱們廠宋書記的兒子在木材加工廠,木材加工廠毛廠長的兒子在酒廠。酒廠以前這個石書記就倆閨女,就把侄子提拔起來,當了咱們廠供應科科長。”

這些廠長書記的關係可真夠複雜的,夏芍沒有做聲。

牛亮已經重新說回了石科長,“聽說他又要結婚了,找的還是個挺漂亮的大姑娘,今年剛十八。你那天跟我打聽他,不會他這個新媳婦兒你認識吧?”

“如果他沒換人,我應該認識。”夏芍沒想到這倆人動作還挺快。

不過想想她碰到李來娣那次,何雲英跟栓子還沒開始處對象呢,現在都談到結婚的事了,也不算太快。就是沒想到李來娣才十八,真

要去給三個孩子當後媽了。

牛亮聽了欲言又止,“你跟那人熟嗎?”

“不熟。”夏芍實話實說,“怎麼了?”

“你要是跟她熟,還是勸勸她吧,石科長那幾個孩子挺不好伺候的。而且石科長先頭那個媳婦兒剛死,他就又找了一個,還找了個比自家閨女大不了幾歲的小姑娘……”

一說媳婦兒剛死就找新的,夏芍就想起了陳寄北他爸。

石家跟陳寄北的情況還不太一樣,陳寄北那時候小,才九歲,石家老大卻已經十二了。陳寄北沒有兄弟姐妹,石家卻有三個孩子,天然就會抱團兒。

而且石科長有兩兒一女,新媳婦進門無論生男生女,石家都不稀罕了。

這麼複雜的家庭,彆說年輕大姑娘,寡婦或者離了婚再嫁,都得掂量掂量。

如果夏芍是李來娣,再有錢都不會選這樣的人家;如果夏芍是李家父母,也不會讓閨女嫁這樣的人家。但想想李來娣那天從人家裡出來時的情景……

這事搞不好還真能成。

夏芍跟牛亮道過謝,看爐蓋上烤著的地瓜差不多了,戴著棉線手套拿起來遞給牛亮。

正要把另一隻手套也遞過去,牛亮已經空手接了。燙得在兩隻手裡倒,可還是舍不得放,不多會兒就把地瓜烤得乾燥的表皮剝去一小塊,露出內裡流著汁的紅瓤。

牛亮吹著氣咬了一口,“這地瓜真好吃,可惜江城這邊沒什麼人種。”

“你們要是愛吃,明年我讓家裡多捎點。”夏芍又烤了兩個給郭姐和王哥,最後才輪到自己。

幾人圍著爐子吃烤地瓜取暖,話題很快又轉到釀造車間的柳玉霞做青方的時候鹽沒放夠,又費了一批青方。單位很生氣,直接把她辭了,她隻能去家屬服務隊找活乾了。

聽說是跟著服務隊去參地刷參,活又苦又累,冬天乾還很涼。

這顯然是上次帶頭鬨事讓領導記住了,過後工作又沒好好乾,被抓了典型。

接下來幾天,麵包班茶餘飯後最大的八卦全來自於李來娣和石科長。

先是李常順和田翠芬找上了石科長,讓他給自己一個說法。石科長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把老兩口哄回去了,沒過幾天,還傳出了兩家訂婚的消息。

接著石家幾個孩子聽說要被送走,大鬨了一場,石家大丫頭還帶著兩個弟弟去她媽墳前哭了一通。

大冷的天,山上雪有人膝蓋那麼高,石科長最小的兒子才四歲,被姐姐背在背上。路上誰看了不得說一聲孩子可憐,說完誰又不帶上一句李家不做人。

李常順和田翠芬都氣死了,隻有李來娣,堅信著石科長一定會把孩子送走,臉上依舊甜蜜。

這事兒還沒個結果,酒廠那邊有消息傳來,借調陳寄北這事兒他們拒絕了。

“他們今年不是要修桶嗎?也說了會考慮,怎麼又不借了?”劉主任皺眉。

聽那邊總沒個動靜,胡副主任今天特地去問了下,臉色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

有些發青,“他們嫌小陳太年輕了,怕小陳乾不好,浪費了他們的橡木。”

食品廠做桶用的是一種鬆木,重量輕又耐腐爛,做出來的木桶十年八年都不會壞。

這種鬆木自然沒有酒廠用的橡木貴,可張嘴就是怕浪費他們的木料,也太埋汰人了。好像食品廠自己培養不起人,故意把不成手的送去他們那,拿他們的木料練手。

而且陳寄北剛剛從土產公司借調回來,修的就是這種圓肚子木桶,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他們這是今年不準備修了?”劉主任聽了臉色也不好。

“哪能啊?”胡副主任冷笑,“人家廠有錢,特地從省城的啤酒廠請了個木匠回來。說是那人師父專門做圓肚子木桶的,他跟著學了好幾年,手把比老馬還強。”

酒廠這是不僅沒看上陳寄北,連馬四全這個老師傅都看不上。

從省城請人可不比在江城本地借調,光補助費就得花一大筆,何況還有工資。

當然錢是人家酒廠的,人家愛怎麼花怎麼花。隻是這樣一來,食品廠要想把陳寄北借調出去,就得另找地方了,還得去附近其他兩個市找,平添許多麻煩。

食品廠這邊還沒想好怎麼跟陳寄北說,酒廠那邊倒是有人先出來說了。

說食品廠自己有矛盾處理不好,想把人丟去他們酒廠,拿誰當冤大頭呢?

消息一傳出來,木匠房剛有好轉的氣氛迅速冷下來,尤其是馬四全,狀態重新變得緊繃。

馬小寶原本也鬆了口氣,聽到消息,又不得不每天強撐著起來鍛煉。雖說陳寄北沒再動過手,可待他也沒客氣過,每次看到陳寄北那張冷臉,他都更不想來食品廠了。

夏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剛換上找孫清鑲過毛領的條絨棉鞋。

新做的棉褲蓬鬆又厚實,雖然容易顯胖,可夏芍個子高,骨架又小,看著並不如何臃腫。棉褲下隻露出一點兔子毛,等她坐下來,才能看到毛領,好看又暖和。

不僅鞋口,棉衣的領子也被她鑲了一圈。本就是小立領,這麼一鑲立即襯得她俏臉愈發精致雪白。

郭姐一看就笑道:“完了,這下山上的野兔子該遭殃了。”

說著又仔細看她是怎麼做的,“回頭我也去土產買點皮毛,給我家那幾個孩子鑲上。一個個皮猴似的到處跑,天天回來鞋都是濕的,不在炕上烘烘第二天根本沒法穿。”

除了山貨,土產也收皮毛,隻不過賣往外地的多,留在本地的少。

牛亮就是這時候進來的,進門頓了頓,才跟夏芍說起酒廠的事。

“這酒廠有毛病吧?不借就不借,到處嚷嚷啥?”郭姐聽了不快。

夏芍也蹙了蹙眉,晚上下班,不由打量了下陳寄北的神色。

十一月底的天愈發短了,四點半走出去,黑沉沉的天色就已經要靠路燈和手電筒維持光亮。陳寄北帽沿壓著,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雙比夜色更加深邃的眼睛。

見夏芍打量,他側眸望來,“怎麼了?”

“圓肚子的木桶你做出來了嗎?”夏芍問得直接。

男人聞言斂了眸,沒說什麼,轉身上車,把她的手揣進自己棉衣的口袋裡。

夏芍看他情緒不高,猜測他應該也聽說了,沒再說什麼。

東北冬天冷,一張嘴就灌一肚子涼風,也不適合說話,尤其是騎車的時候。

兩人一路沉默著回到家,陳寄北又去抱了柴把炕燒上,才洗手進屋,摘了帽子。

“你問我那個桶,”還未熱起的室內他聲音比空氣更涼,“我已經做出來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