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處罰(1 / 2)

機製餅乾班看起來人少,但問題一點不比其他班少。

而且因為都是些年齡大的,比年輕人油滑,絕對不會犯周小梅那麼明顯的錯誤。上班的時候劃個水,早上的時候遲個到,還不會遲太多,頂多十分二十分。

不管吧,不是那麼回事。

管吧,人家又會說你小題大做,拿著雞毛當令箭,不把他們這些進廠更久資曆更深的老前輩放在眼裡。

而班裡這些人都是多年的老同事了,根本沒人會站在你這邊,你說話也自然沒人聽。

所以夏芍一開始才沒管,一副好脾氣模樣。

她要的就是這些人真以為她好欺負,越來越放肆,越來越把握不好這個度,主動把刀遞到她手裡。果然今天一遲到一個多小時,連班裡其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看著麵用得差不多了,夏芍去關了烤爐,“一個多小時了,大家歇歇。”

說著又淡聲,“都是一樣開工資,總不能一直叫大家七個人乾九個人的活。”

班長讓歇,那就歇唄,一開始誰也沒在意,聽到這句話卻不禁一頓。

有那心思敏感的,立即看了夏芍一眼。

夏芍麵色如常,並不像是在故意挑撥,也沒再說什麼,已經在幫那位老阿姨裝餅乾了。

她本也沒想挑撥誰,就是點出個事實,省的到時候這些人抱團,阻止她處理。

於是梁秀英和王翠花進門時,就發現車間裡機器停著,沒有人在乾活,反而全都看向了她們。

王翠花一雙吊梢眼,從年輕時就潑辣,見狀不禁挑起眉,“你們不乾活,看我倆乾啥?”一麵說一麵摘了包頭的圍巾,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遲到了。

“遲到一小時十三分鐘。”夏芍看了眼表。

以前有人遲到,夏芍也會看表,王翠花都習慣了,“家裡有事,耽誤了點時間。”

梁秀英也道:“知道了,下回一定注意。”

敷衍的說辭敷衍的語氣,顯然沒當一回事。

夏芍就拿出了個筆記本,“王翠花同誌,10月27號家裡有事,遲到20分鐘。29號又有事,遲到16分鐘。30號再次有事,遲到28分鐘。11月3號,還是家裡有事,遲到……”

她語調並不高,語氣也平和,從接手機製餅乾班開始一一念來,班裡其他人臉色卻越聽越是難看。

王翠花不來,這些活可都是他們分攤了。

之前沒算還不覺得,這一算,每個月他們得多幫她乾多少活?

人都是這樣,不和自身利益相關的時候,看戲不怕台高。一和自身利益相關了,他比誰都急。

當時就有個脾氣同樣不怎麼好的班員冷笑出聲,“天天有事,她比國家主席還忙。”

王翠花一聽不樂意了,“這住家過日子,誰家沒有點事?溫副主任在的時候都沒說啥。”

意思是溫副主任都沒說,夏芍一個剛進廠沒兩年的小丫頭憑什麼說?

你一個連班長都不是的憑什麼說?

梁秀英一看夏芍這是要算總賬的架勢,也趕緊道:“就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晚個十分二十分又不是啥大事兒,乾嘛整得好像我倆犯了啥階級錯誤?拿我們這些老同誌開刀呢?”

在場的都是老同誌,隻有夏芍是小年輕,是外人。

這話說出來,立即有人想打圓場,和稀泥,卻被身邊的人用力拉了把。

夏芍裝沒看見,“晚個十分二十分的確不算什麼,但從我接手咱們班,王翠花同誌一共遲到1時54分鐘,加上今天的1小時13分鐘,就是19個小時。梁秀英同誌則是……”

她飛快算出了兩個人遲到的時間,“這兩天班,可都是班裡其他人幫你們上的。”

王翠花是潑辣,卻不傻,立即發現此言一出,班裡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不大對。

她馬上開始胡攪蠻纏,“哪有你這麼算的?你問問班裡誰沒遲到過?要都你這麼算,是不是大家都得罰一遍?我知道你年紀輕輕當了班長,生怕人說你能力不行,可你也不能這麼欺負老同誌啊?我們都是從建廠就在這乾的,哪個不比你為廠子做出的貢獻多?”

一麵把其他人拉下水,一麵講起了資曆。

“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誰也沒遲到你們這麼長時間。”夏芍懶得和她們掰扯,“王翠花記曠工兩天,扣兩天工資;梁秀英記曠工一天半,扣一天半工資。”

說完也不待兩人反應,直接在出工本上做了記錄。

這本是要交給核算員的,無故曠工不僅要被扣錢,還會影響以後工資評級。

梁秀英和王翠花登時急了,一個放低身段,跟她保證自己下回一定注意,讓她通融通融;一個則徹底爆發,指著夏芍的鼻子就罵,什麼難聽罵什麼。

夏芍神色都沒動一下,問其他人,“有沒有有意見的?有意見可以舉手。”

當然沒人舉手。

這世上沉默的才是大多數,尤其是眾目睽睽之下。如果夏芍說的是讚成的舉手,估計也沒幾個人會舉,而且他們白幫這兩個人乾了兩天的活,憑啥幫她們反對?

“沒意見就乾活吧。”夏芍放軟了聲音,“辛苦大家了。”

和那兩個拖累了大家還一點不覺得慚愧的相比,她態度一直很好,工作也認真。而且早上楊富貴遲到的時候,她可什麼都沒說,顯然針對的是這種故意晚來的人。

彆說有意見了,甚至有人覺得她這麼罰挺解氣的。

聽她一說,眾人和麵的和麵,開烤爐的開烤爐,把梁秀英和王翠花晾在了那。

梁秀英顯然沒有王翠花那麼潑辣,拉拉她,“要不咱們先乾活?過後再找她說說情?”

“找她說情?憑啥?小B崽子當個班長就真拿自己當根蔥了?溫廣山都不管這事兒!”

王翠花一把甩開她,就站在車間門口,罵得唾沫橫飛。

三月份天冷,車間門窗都關著,門裡還有棉簾子,聲音依舊傳了出去。

麵包班離得近,不多會兒就有腦袋湊在了窗戶邊。

“又是王翠花。”郭姐聽出了王翠花的聲音,“哪年她不跟人罵一架,那一年都過不去。”

“不會是跟夏芍吵起來了吧?”張淑真有些擔心。

“先看看。”

王哥皺起眉,又不好貿然插手夏芍班裡的事,否則夏芍就更難樹立威信了。

機製餅乾班其他人聽著,臉色也不大好看,太吵了,簡直是魔音穿耳。

而且夏芍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同誌,又沒罰錯,她這罵得也太難聽了。

楊富貴人正直,早上又剛遲到過,實在聽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把嘴閉上?你自己不來,你還有理了?”

“你竟然幫她說話!她給你啥好處了你幫她說話?”

眼見王翠花要連著楊富貴一起罵,夏芍淡淡看了眼表,“再磨蹭一會兒,就夠扣兩天半了。”

王翠花的脖子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樣,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半晌沒能說出話。

“把遲到的時間加起來一起算,真虧她想得出來。”

處罰結果送到車間辦公室,車主任當麵沒說什麼,夏芍一走,卻和老羅笑道。

“這個王翠花,早該治治了。”老羅提起來就想冷哼,“工作乾得不咋地,一天天倒是七個不服八個不懼,仗著是建廠就在的老員工,連副廠長都被她罵過。”

關鍵單位沒規定罵領導扣工資,副廠長氣得要命,卻拿她沒啥辦法。

抓她毛病吧,她還不犯大毛病。不給她漲工資吧,她那工資本來也沒啥好漲的了。

年輕的能乾的都去其他班了,他們都是不想拚也拚不動,才來的機製餅乾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