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 想走?(2 / 2)

世婚 希昀 17713 字 9個月前

“姐,你這麼多年過得好嗎?你還在生爹娘的氣嗎?他們著實可惡,要不我替你出氣?”

沈瑤聽到這裡,好氣又好笑,駐足看著他,“你說這些話,你爹娘知道嗎?”

這孩子如此沒心沒肺,她不知該不該說是段氏的報應。

沈展撓了撓後腦勺,笑道,“其實我倒是羨慕你,若是他們肯將我丟去嶽州莊子,我願意待個十年八年的,姐,他們可煩啦,什麼都要管著我....”

“若是平日我與哪個丫鬟多說了一句話,次日準不見她人影,到最後我院子裡全部是老婆子在伺候,你說我與那些老媽子有什麼話說,我可悶死了,故而我便不想回來,前幾日爹爹將我接回,意圖讓我見你一麵,”

“我便在入京後的巷道子溜出去了,姐,你知道我去哪裡了嗎?我去了城西的賭坊,嘿嘿,我贏了三千兩銀票。”說罷,他驕傲地從袖中掏出一個香囊,強勢地塞到沈瑤手裡,

“呐,交給你保管,你可以用,若是我需要銀子,便來尋你,可好?”

沈瑤看著麵前雙眼鼓溜溜,一臉天真無邪的紈絝少年,無語凝噎。

她木了片刻,將香囊扔了回去,“我要你的銀子作甚?”

沈展怕惹惱了她,重新塞回兜裡,繼續與她絮叨,

“再說那三個姐姐,我的老天爺,便是三個娘,雖說隔三差五給我製些衣服鞋襪送來,可是我不需要呀,少爺我有的是銀子買衣裳,”

“她們對我好,我本該領情,可是她們實則是幫著爹娘來教訓我,本來我還可以多贏些銀子,你可知怎麼回事?那大姐便使著大姐夫將我抓了回去....”說到這裡,沈展深呼吸一口氣,頗有些窒息,最後叉著腰歎氣道,

“姐,我能不能跟你去謝家住幾日,你收留我吧,沈家我實在住著糟心。”

說話間,三人便行到了謝家彆墅門口。

燈火惶惶下,沈瑤皮笑肉不笑看著這位陌生的弟弟,

“門,都,沒,有。”

沈展委屈巴巴,目送沈瑤大搖大擺進了謝家大門,灰溜溜回了沈家。

進了東苑,杏兒迎了過來,

“夫人,方才平陵來回話,說是侯爺今夜不回來了。”

碧雲聽了臉色就有些不對勁,沈瑤到無意外,心想終於能睡個好覺。

“嗯,你去歇著吧。”

杏兒想必也知曉些內情,支支吾吾與沈瑤解釋,

“夫人,侯爺今夜是要與幾位內閣大臣定下和談的契約。”

沈瑤失笑道,“好啦,我知道啦,你累了一夜去歇著吧,今夜不必守夜。”

杏兒謝了恩,回了後罩房歇著。

碧雲這廂伺候沈瑤進去沐浴,鼓著麵頰嘀嘀咕咕,

“姑娘,您說侯爺該不會去見那位寧姑娘了吧。”

沈瑤靠著浴桶閉目養神,

“撞見了敘個話倒是可能,若說他私下會見寧氏,怕是不會,他愛惜羽毛,即便真有那等心思,也必是要與我和離了再去。”

不知為何,她便是信任謝欽的人品。

碧雲嘟囔著問,“那您是個什麼打算?”

沈瑤睜開眼,鄭重看著她,“我打算近日離京。”

碧雲一聽,驚慌失措道,“我們去哪?”眼淚也跟著滑了下來。

她在謝家這幾月待著挺好,她多麼期望沈瑤能留下來安安生生跟謝欽過日子。

沈瑤笑著撫了撫她的眉心,

“傻姑娘,這不是早就商量好的嘛?你瞧我今日立了功,陛下要賞我一個莊子,這簡直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我便與侯爺換些銀子,咱們拽著錢何處不能安家。”

碧雲哽咽著道,

“姑娘,成婚生子,方是落地生根,嶽州是回不去了,咱們這樣又能去哪?”

沈瑤心裡何嘗不悲傷,隻是她沒有懦弱的資格,她強顏歡笑,“選個有山有水的村子,種幾畝果樹,碧雲,即便我尋不到好人家,你可以啊,我給你尋個老實人嫁了,你有家我便有家了。”

碧雲抱著沈瑤哭了起來。

她從來沒有這麼難過,原先在嶽州一切好好的,回了京被人覬覦,從一處搬到另一處,總之落不住腳,像個無家可歸的孤兒,碧雲難過歸難過,也是一個乾脆的性子,

“好,我都聽您的,咱們相依為命,走到哪算哪兒。”

沈瑤替她拂去淚花,“旁人想四海為家還沒這個福氣呢,咱們一路遊山玩水不也挺好,等侯爺得了空,我便與他商議這件事,無論如何,還得他襄助才行。”

待沈瑤換好家常衣裳上了床,外頭來了個婆子,說是有人找碧雲,碧雲滿臉狐疑,“找我作甚?”

“是沈家的小少爺。”

碧雲皺著眉,回頭與沈瑤,“那奴婢去一下?”

“嗯。”

碧雲跟著婆子到了門口,果然見沈展雙手環胸大喇喇站在門外,

好歹是位少爺,碧雲便與婆子道,“怎麼不請進來喝茶?”

婆子苦笑,“請啦,沈少爺說咱們六夫人不喜歡他,他不敢進來。”

碧雲哭笑不得,到了沈展跟前施了一禮,沈展隻與她說了一句,

“我方才瞧見四姐夫在通往乾坤殿的遊廊處,與寧家那位姑奶奶說話。”

碧雲並不意外,“多謝您了,奴婢這就去告訴姑娘。”

送了沈展離開,碧雲回了房告訴沈瑤,沈瑤臉色沒有半分變化。

“多事。”

碧雲笑。

沈瑤道,“廂房蚊蟲多,今夜侯爺不在,你上床陪我睡吧。”

碧雲求之不得,麻溜爬上床。

謝欽忙到深夜,心裡還是惦記著沈瑤,趕在黎明前回了東苑,悄悄掀開簾帳,卻見沈瑤抱著碧雲胳膊睡得正熟,這一刻的心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

謝欽靠在圈椅裡眯了一會兒,卻怎麼睡不著,心想不如早些趕回京城,忙完再來陪沈瑤。

沈瑤既然存著離開的心思,就沒必要在行宮滯留,翌日六月十五,與兩位貴妃告了罪,帶著碧雲在下午申時收拾行囊回京。

沈瑤與碧雲騎馬在前,杏兒坐馬車載著箱籠跟在後頭。

入城後,沈瑤主仆折去銅鑼街買布,侍衛將消息遞給謝欽,謝欽暗忖必定是嫌在行宮睡一張床不自在,遂提前回了府,恰恰這幾日要舉行商貿會談,正是最忙碌的時候,謝欽也無暇多想。

沈瑤與碧雲買了兩匹布回了故吟堂。

黎嬤嬤正將箱籠收拾進屋子,一麵給沈瑤斟茶一麵問她,

“您怎麼提前回來了?”

沈瑤喝了一口涼茶,去了心頭的躁意,笑著回,“在行宮無聊便回來了。”

沈瑤歇了一會兒,先去上房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隻當她惦記著謝欽,十分高興,“我聽說了,你昨日在行宮贏了那蒙兀郡主,孩子,你可是大大長了我們謝家的威風,你公爹若在世,不知多高興,他就喜歡姑娘家風風火火,敢作敢當,京兒也是學了他的性子。”

提到謝京,老人家臉色淡了下來,心疼道,“也不知那孩子怎麼樣了?彆墅涼爽,讓她多養一陣子再回來。”沈瑤見她含著哽咽,連忙勸了一遭,這一夜便在老太太這裡用了晚膳。

回了房,沐浴更衣後,便開始裁剪布料。

謝欽亥時初刻回府,立在廊蕪下透過紗窗可見沈瑤與碧雲正在忙碌,

莫非在給他縫製衣裳?

回想沈瑤在行宮求他時,許諾過親自給他下廚,縫製衣裳之類的話,便信了自己的猜測。

怕逼她太緊,這一夜便沒在故吟堂睡。

皇帝與使團在六月十六回了城,謝欽連著會談三日不曾回府,沈瑤安安心心給劉端做了幾身衣裳,打算等謝欽回來,請他幫忙遞訊,她想在離開前見劉端一麵。

總算在六月一十這一日傍晚等到謝欽。

燈色下,謝欽神色與以往略有些不同,近聞好像有一股酒氣。

“侯爺喝酒了?”

謝欽神色微斂,甚至帶著歉意,“今日和談結束,蒙兀與女真使臣各敬了一杯,我推脫不過飲了兩杯回來,”又怕熏著沈瑤,“我先去沐浴,再與你說話。”

說著便掀簾往浴室去。

謝欽甚少在故吟堂沐浴,這會兒突然要在這裡洗,沈瑤總覺得怪怪的。

這到底是他的院落,她也不好將人推出去,吩咐黎嬤嬤,“您去書房取爺的衣裳來。”

黎嬤嬤愣了下,“您這兩日不是給爺做了新衣裳嗎?”她當時沒細看尺寸,隻瞧出是男人的衣裳,那必定是謝欽的。

沈瑤尷尬道,“那是給家裡兄弟的,您快些去取吧。”

黎嬤嬤這才想起沈家有個弟弟,莫非是給那沈少爺的,不一會去書房取了衣裳來,打算讓沈瑤送進去,結果沈瑤早早躲去了內寢,黎嬤嬤隻得自個兒送去浴室。

不多時謝欽洗漱乾淨出來,他穿著件尋常的月白色直裰,比平日添了幾分清逸,閒適坐在屏風下的圈椅喝茶,沈瑤坐在羅漢床上,腳丫未著鞋襪,白白淨淨在床榻下懸著。

謝欽目光無意掃到羅漢床上擱著個包袱,神情微凝,

“這是什麼?”

沈瑤解釋道,“對了,正要請您幫個忙,劉一哥初來京城,無依無靠,我給他備了幾身衣裳,想送給他,能否請侯爺幫我遞個消息,我想見他一麵。”

謝欽將茶盞擱了下來,臉色泛青,所以他等了五日的衣裳是給旁人做的。

沈瑤見謝欽盯著那包袱一動不動,半晌沒有回應,小聲喚道,

“侯爺?”

謝欽慢慢回過神,心中發堵。

也對,他與她不過做了數月夫妻,哪裡比得上她與劉端十年青梅竹馬。

謝欽捏了捏眉心,逼著自己平複心情,

“好。”

沈瑤放心下來,又問道,“侯爺,陛下恩賜的聖旨何時下來?”

等了幾日皇帝的旨意還沒來,沈瑤有些焦急。

謝欽抬起眸,對上那雙晶瑩雪亮又格外漂亮的眸子,臉色終究是緩了下來,

“這幾日忙著會談,賞賜的事稍稍推遲了些,左右就這兩日。陛下的意思是讓我替你在皇莊裡挑一處,你有沒有特彆喜歡的地兒?”

隨後又沉吟道,“通州近海,風景宜人,又適宜種植,離著京城近,你閒暇還可以去住一住。”

沈瑤雙手撐在羅漢床,笑著搖頭,

“我的意思是,我拿這莊子跟您換些銀錢,待我離了京城,再去旁處置辦莊子。”

謝欽的心毫無預兆往下一沉,整個人如罩了一層青煙,令人不寒而栗。

正在屋子裡伺候茶水的碧雲瞥見了,下意識往沈瑤身側一躲。

沈瑤還沒來得及護住她,隻聽見謝欽冰冷地吐出兩字,

“出去。”

碧雲不敢,謝欽這模樣太嚇人,她不敢留沈瑤一人在屋子,沈瑤心裡有些害怕,卻更擔心謝欽發作碧雲,她示意碧雲出去。

碧雲咬了咬牙,再次踟躕,

謝欽怒不可赦,站了起來,他本就生得挺拔高大,這麼一起身,排山倒海的壓力撲來。

沈瑤一狠心,起身將碧雲往珠簾外一推,隨後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

“謝大人,太子深受重傷,無暇盯著我,正是最好的時機,你幫我營造病重的假象,又或者就說我習馬不小心摔了一跤,實在不行,便是遭人暗算也成,總之尋個合理的借口,趁著這個機會送我離開....”

她磕磕碰碰說完這些,卻發覺那謝欽雙眸深若寒潭,裡頭的寒氣幾乎要冒出來,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撞到了拔步床上。

謝欽往前兩步逼到眼前,沈瑤僵硬著身,往後一摸,拽緊了拔步床的床欄,嗓音都在發抖,

“謝欽,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眸子有些泛紅,與平日的鎮定明顯不同,沈瑤犯怵。

謝欽也知道自己臉色肯定很差,可他實在是按捺不住,聽到她那番話,骨子裡的戾氣翻騰,

“現在就想走?”

“是...”沈瑤點頭如搗蒜,因著緊張,胸脯劇烈起伏著,連著眼梢裡的光亮也在搖曳,不知不覺在勾人。

謝欽眼底的猩紅漫了上來,壓著她雙肩猛地往前一推。

身後簾帳翻湧,燭火也被撲得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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