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謝欽的吻貼著她耳際往下,再後來的事,沈瑤跟被雷劈了似的愣在當場。
他很壞,還迫著她看他。
沈瑤看著被扔在地上的外衫,緩緩閉上了眼。
不知過去多久,她將自己藏在薄衾裡不肯見人。
枕巾上全是謝欽的清鬆香氣,她用力吸了吸,餘韻猶在四肢五骸遊走,連頭發絲都透著懶洋洋的饜足的羞恥的氣息,沈瑤將自己裹得緊緊的,好像這樣方才能留住他所有的氣息。
她嗓音低吟,“我今晚就在這裡不走,好不好?”
謝欽求之不得。
這一夜,夫妻二人擠在書房內那張並不寬敞的小塌。
謝欽看著沉靜睡在懷裡的小妖女,有一絲擁有她的滿足。
沈瑤這一回是徹徹底底乖了,不鬨不作,每晚老老實實等著謝欽回來炒牛蛙給她吃,如實地告訴他,他手藝很不錯,謝欽倒是有些赧然,
“我也就會那幾個菜,回頭再學。”
沈瑤扶額,原先那番話跟蠱一樣種在他腦海,是拔不出來了。
去寧府赴宴的那日,坐在馬車上時,沈瑤猶然暈乎乎的,“碧雲,你說我這夫君跟劉大哥是不是也有得一比了?”
早出晚歸,養家糊口,回府後還認命地去廚房做膳食,她雙手不沾陽春水,頗有當年梨嫂子那潑辣味了。
碧雲瞪她,“姑娘,您拿姑爺與劉大哥比,也不怕把我們姑爺比寒磣了?在朝中揮斥方遒的男人回府給您下廚做膳,隻配跟劉大哥比?”
沈瑤也有些心虛,理了理散亂的裙擺,
“我就是說說嘛。”
“我誇他接地氣呢。”
這話恰恰被外麵追來的人聽到,隻見沈展用他那變聲的粗螺嗓湊近車簾一問,
“四姐,姐夫還給您下廚啊?姐夫手藝如何,能與我比嗎?”
下一瞬,車簾被掀開,露出沈瑤冷冰冰的臉,
“你也配跟他比?我們莊子上的少年哪個不會下廚種地?你會幾手有什麼了不起?”
沈展曉得自己還遠遠沒入沈瑤的眼,嘻嘻陪笑道,“姐,啥時候帶我上山狩獵,我給您烤兔子肉吃,我烤的肉可香哩。”
沈瑤將簾子一放,揉著太陽穴道,“吃我家首輔的牛蛙肉不香嗎?”
寧府跟沈家其實在一個坊,沈展是刻意來接沈瑤的,沈展雖然紈絝卻還算識趣,沈瑤發現自己沒那麼討厭這個弟弟,隻是終究沒法在他身上生出親人的感覺。
兩刻鐘後,馬車停在寧府大門外。
謝府今日赴宴的人不少,大夫人攜兒媳婦寧氏,夫人攜兒媳婦柳氏,再就是謝京,沈瑤與謝文敏,二夫人與大夫人一貫不對付,隻遣女兒來捧個場,謝京底下還有兩個弟弟妹妹,也被寧氏捎了來,謝家貴重,又有沈瑤這個首輔夫人在場,馬車一停,謝家當家夫人帶著府上一些女眷便迎了出來。
沈瑤曾與謝家夫人打過照麵,算是點頭之交,到了人前,她便是那端莊冷淡高不可攀的首輔夫人,再加上行宮那回,她力挫蒙兀郡主,聲名遠播,現在哪怕她露出和善的笑,也沒人敢認為她平易近人。
謝大夫人將親家一行迎去賀壽的正院,五開大間的堂屋內坐滿了貴客,平南王妃母女也在,竟還有久違露麵的太子妃及寧側妃,太子妃顯然是見太子被幽禁,急於緩和與臣下的關係,打著替皇家慰勞太師府的旗號來賀壽,不過太子妃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臨走時至沈瑤身旁輕聲道,
“謝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瑤自然推拒不得,跟隨太子妃出了堂屋,沿著正中寬敞的石徑往外走,太子妃是君,所有人都得避讓,一時院內也四下無人,給二人提供了說話的便利。
沈瑤落後她兩步,既顯得尊敬謙恭也保持謹慎的距離,太子妃知道她有些避嫌,也不好強求,邁過穿堂,行至垂花門前寬闊的庭院,立在正中駐足道,
“上回在行宮,是太子冒犯謝夫人了,那日太子喝了些酒並非本意,還望夫人莫往心裡去。”
沈瑤聽了這話,猛地抬頭,聰明人就該裝作不知道,而不是故意挑明讓人難堪,隻見太子妃眼神平靜,氣質如蘭,實在難以想象她能如此心平氣和說出這些明是安撫實則是威脅的話。
沈瑤稍稍琢磨便明白了太子妃的意思。
這樣的事於沈瑤名聲大為不利,隻消傳出去沈瑤幾乎要身敗名裂,太子妃目的在以此危險沈瑤與謝欽,讓謝欽幫著太子複位。
可惜她不了解沈瑤的性格。
她這人天生反骨。
而且,這事於她不好,難道對太子來說就是好事了嗎?
不過是相互約束,相互忌憚,就看誰熬得過誰。
沈瑤笑了笑,無畏而坦然,
“那日無故被太子攔路,我心中惶恐,本要麵聖以求陛下還我一個公道,可惜念著有外使來朝,恐損了天顏,故而按而不表,太子妃今日不提此事,我差點都要忘了,罷了,您禮賢下士,我也隻能咽下這口氣,讓它過去算了。”
言下之意是太子妃若想威脅她,她不介意魚死網破。
沈瑤手裡還捏著一張契書,壓根不怕拖累謝欽,回頭將契書扔出來,旁人曉得她與謝欽是假夫妻,自然也礙不著謝欽什麼,反而襯得謝欽大義無私。
太子妃微微震驚,女子將貞潔看得比性命還重要,這沈氏竟然無所畏懼,瞧她神情慵懶驕矜,是絲毫沒被她威脅到啊。
偷雞不成蝕把米,太子妃稍有懊惱,立即放低姿態,
“夫人這麼說,可是給了我天大的顏麵,這都是一場誤會,”說著太子妃露出苦色,“我真是羨慕夫人....”有一個能給她悍然撐腰的丈夫,太子妃想到自己還要替太子收拾爛攤子,鬱碎之至。
沈瑤應付地笑了笑,對於一個威脅自己的女人,沈瑤不會給好臉色。
太子妃在沈瑤這裡碰個硬釘子,隻覺頭皮發麻訕訕地離開了寧家。
沈瑤朝她背影施了一禮,扭頭正要回賀壽廳,卻見一身著淺黃裙衫的女子怡然立在穿堂的廊蕪下,她麵如皎月白皙明淨,一身薄薄的淺黃長褙,淡雅出塵,她在台階上朝院中的沈瑤頷首施禮,
“母親怕夫人嫌堂屋悶,吩咐我領著夫人去花廳玩。”
寧英這個人怎麼說呢,就有一種天然能摒開其他人的氣場,不會很有攻擊性,可是誰也不敢隨意靠近她,沈瑤欣賞了一番美人兒,後知後覺頷首,
“好。”
花廳就在垂花門之西側,從遊廊過去便是。
遊廊與花廳當中隔著一個花園,繁密的花枝後人影交錯,沈瑤拂開一支,如同拂開一片姹紫嫣紅。
敞耀的花廳內人滿為患,大約二十來位年輕的姑娘聚在花廳繪畫作詩,花廳北麵那堵牆上掛著不少清新脫俗的畫作,嬌啼燕語,墨香四溢。
沈瑤看著身側滿臉無害的寧英,笑了笑,原來是個暗中帶刺的美人兒,她先一步踏上台階。
寧英看著高挑明豔的沈瑤,臉色淡漠。
謝欽是磊落君子,芝蘭玉樹,怎麼會喜歡這種妖豔的女人。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