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律想了想,“這樣,明天我問問她情況。我把她手機號碼給你,你正好在那邊,能幫就幫一把。”
寒商好半天才嗯了一聲,“你欠我人情,記得還。”
裴長律說:“那沒問題,我肯定領你的情。等你什麼時候來美國,我請你吃飯。”
寒商靠在座椅背上,“誰缺你那頓飯。”
裴長律說:“你該不會又想讓我裸奔吧?說真的。聽知意說,你那邊最近好像是真的不太好租房子,你有什麼辦法嗎?”
寒商想了想,“我好像還真有。我媽很多年前來澳洲拿身份的時候,在這邊順手買過一個鬼屋。”
裴長律莫名其妙:“鬼屋?”
“是一百多年的老房子,上次翻新起碼是二三十年前,也沒租出去,一直扔著沒人住。”寒商說,“我前些天去看過一次,到處都是灰,跟盤絲洞似的,要是當鬼屋的話,掛上牌子就能營業。”
裴長律默了默。
他家是能乾出這種事,隨手買了幢房子,就扔在那兒不管了。
裴長律鄭而重之地說:“那我家知意就麻煩你了,富二代。”
第二天一早,許知意就有課。
學校坐落在市中心,這些年因為留學生多,一筆筆學費收下來,賺得盆滿缽滿,教學樓進進出出的到處都是亞裔麵孔。
許知意坐在階梯教室裡,還在犯困。
許知意在讀碩士第二年,今天是好幾個專業都會選修的大課,因為和編程有點關係,教室裡華人占了大半壁江山。
印度裔也不少,澳洲本地人多數半是來進修的上班族,還有些看著和華人很像,但仔細觀察神情和著裝,就能分辨出微妙差異的東南亞各國人等。
有人拍了許知意的肩膀一下。
是夏苡安。
夏苡安身材高挑,鳳眼長長的,一把長發發量多得讓人羨慕,不太打理,發質卻奇好,一彎腰,頭發就流瀉下來,一陣沙沙聲。
她一臉精疲力儘,在許知意旁邊坐下,把頭靠在許知意胳膊上,“累。”
許知意伸手摸摸她的頭。
苡安肯定累。她假期沒回國,去農場打工賺學費,昨天晚上剛坐火車回來。
夏苡安說:“累散架了,倒下去就睡著了,沒看見你的消息,你後來找到住的地方沒有?”
許知意也打了個哈欠,“昨天在我姐那兒湊合了一晚上。”
夏苡安說:“你先住我那兒唄,不過就一張單人床,要麼打地鋪,要麼咱倆擠一起。”
以前有一次許知意租的房突然出問題,就是和夏苡安擠在一張床上,湊合了好幾天。
這不是長久之計。
許知意說:“我還是先抓緊時間找房子,就不信找不著。”
“今年的房子比往年都難租,”夏苡安說,“不光房租漲上天了,我看見有留學生願意直接給一年的房租,都拿不到房子。”
前座是個短發女生,叫顧嘉,上學期也一起上過課,回過頭插話說:“是,今年都瘋了。都說找不著房就隻能住橋洞。”
留學生沒有本地的信用記錄,也沒有收入證明,房東都不太願意租,寧願選沒什麼存款,賺一天錢花一天的本地人。
許知意翻了翻手機,給她們看中文論壇上的合租廣告,“還有人在客廳裡搭了兩個帳篷出租。”
三個人湊在一起看那倆奇葩的帳篷。
“高層,對著落地窗,景不錯,還挺奢侈。”
夏苡安繼續往下刷,“看這條。我前些天也聽說這個房東了,是不是個變態?隻招年輕女生,有年齡要求,還要麵試,寫明了條件是每天和房東睡一張床。”
哈?什麼玩意?
許知意探頭看了一眼,竟然是真的。
顧嘉訝異:“這什麼不要臉的奇行種。”
許知意說:“這是假的吧?說不定是有人故意拿彆人的手機號碼惡搞。”
夏苡安說:“不是,還就是真的。我聽說前幾天有人假裝要租房,打電話去問過了,對方讓她過去麵試,掛斷電話後還一直往回打。”
租房這麼難的時候,趁火打劫得有點太過匪夷所思,
許知意感慨:“就出個國而已,又不是重新投了次胎,這是把一層人皮都出沒了?”
許知意舉起手機,手指點了點屏幕,“看,手機號還挺吉利。”
結尾“3666”,一串六。
一點之下,屏幕一跳,突然變成了撥出電話的界麵。
竟然打出去了。
許知意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點了掛斷。
兩人對視一眼,夏苡安遲疑:“……應該沒打出去吧?”
許知意心虛,“那麼短的時間,估計都沒振鈴。”
正說著,手機忽然響了,就是剛剛撥出去的號碼,打回來了。
許知意差點把手機扔了,不過還是定定神,點了接聽。
對麵是個男人扁細的公鴨嗓,用英文問:“我接到這個號碼打過來的電話,請問是誰?”又改用中文,“你要租房子嗎?”
“不是,我打錯了。”許知意回答,馬上掛斷電話。
和夏苡安兩個人對著籲了口氣。
夏苡安拍拍許知意,“實在找不著地方就去我那兒,我上課去了。”
她比許知意早入學,再修幾門課就畢業了,這學期有些課選得不太一樣,不在這間教室。
她剛走,手機就又震了。
許知意接起來。
對麵還是那個公鴨嗓,鍥而不舍,“你真的不租?要不要約個地方見麵談談?”
這人比殺豬盤還執著。
許知意:“我真的是打錯了,你不要再打過來了。”
掛斷電話,才不到兩秒鐘,手機就又震動起來,還是剛剛那個號碼,3666。
許知意沒理,打開筆記本。
過了好久,手機才終於消停了。
這門課的老師來了,是個禿頂有肚子的中年白人大叔,他把一遝打印的課程資料掏出來分給第一排,讓大家一份份傳下去。
手機卻又震了。
屏幕上顯示的手機號長長一串,仍然是04開頭,3666結尾。
都已經快上課了,周圍的嗡嗡聲漸漸低了下去,許知意索性按下接聽,趴在桌子上,用手遮住嘴巴,壓低聲音。
“一直打過來,你是不是腦子有病?都說了不住你的房子!那麼想占女生的便宜,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對麵像被罵得愣住了,沒有出聲。
許知意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乾淨利落地把號碼屏蔽,想了想,又放出來了。
他再敢打過來,就罵他個狗血噴頭。
許知意點了幾下,給這號碼備注了個名字:想睡女留學生的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