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演技很好的樣子(1 / 2)

兵荒馬亂 九階幻方 12681 字 3個月前

暑假,一天早晨,裴長律打電話過來,叫許知意過去玩。

許知意好不容易可以睡懶覺,早就醒了,卻躺在床上不想動,“我不要。你考完了,我可沒時間跟你玩。”

“來吧,”裴長律說,“我過幾天就要走了,見一麵少一麵。”

許知意:“說得你像要死了一樣。”

裴長律並不在意,笑道:“你就當是先來奔個喪?”

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許知意痛苦地從床上爬起來,隨便攏了攏頭發,在腦後紮成馬尾。

許知意媽媽推開門,探頭進來,“一大早的,跟誰打電話呢?快出來吃飯,一會兒都涼了。”

許知意拉開衣櫃門,把腦袋紮進去找衣服,聲音悶聲悶氣:“裴長律找我過去。”

許知意媽媽立刻綻開滿臉笑容。

“長律啊?那快過去吧。正好,我剛買了點特彆甜的大櫻桃,你順便給你羅姨帶點過去。”

羅姨是裴長律的媽媽。

媽媽掃一眼許知意身上的T恤,“上禮拜不是剛買了一件新的嗎?我給你洗好收起來了。”

她過來和許知意一起翻衣櫃。

彆人家爸媽都不許孩子早戀,許知意爸媽大概巴不得她早戀。

僅限和裴長律。

裴長律家世清白,條件不錯,人長得帥,成績又優秀,輕鬆考上了名校,一副前途無量的樣子。

而且在許知意爸媽麵前特彆會裝。

他每次過來,都斯斯文文地坐在沙發上,和許知意爸媽閒話家常,有時候裝得許知意很想揍他。

媽媽終於掏出一件疊好的T恤,一邊幫她換,一邊嘮叨。

“長律過幾天就走了,我跟你羅姨說了,哪天請他來咱家吃頓飯,他給了你那麼多複習資料,得好好謝謝人家……”

媽媽幫許知意拉好衣服,對著鏡子裡打量。

“我們知意,長得這麼好看,又乾乾淨淨的,一看就是好學生的樣子。”

許知意也打量了一遍鏡子裡的自己。

如果時間軸在此時向後拉,十年後的許知意會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清新到透亮,皮膚潤澤,連不太打理的發絲都在閃閃發光。

可是當時的許知意對著鏡子,隻覺得正在發育中的身體彆彆扭扭,從上到下,就連腳踝和手腕都細骨伶仃,和路上走來走去的漂亮的小姐姐們相比,像根正在抽長的小苗,哪裡都尷尬。

媽媽接著說:“知意啊,你也努努力,爭取和長律一樣,考上明大。”

許知意默了默,“媽,你女兒成績比裴長律還要好一點,考明大沒有那麼難。”

許知意媽媽一臉茫然,“啊?你能考上明大嗎?”

許知意無語地看著她媽。

姐姐許從心向來優秀,八項全能,各種競賽獎項拿到手軟,光環太強,身為不太被重視的老二,早就已經習慣了。

“去明大好,”媽媽回過神,繼續嘮叨,“以後有長律在那邊,還能照顧你,我和你爸也放心……”

許知意到裴長律家的時候,是裴長律媽媽開的門。

許知意乖乖叫:“羅姨。”遞上那袋櫻桃。

羅姨看見許知意,笑彎了眼睛,接過櫻桃。

“你媽媽跟我客氣什麼。長律和同學在裡麵呢,不用換鞋了,人多,他們都沒換。”她回頭叫,“長律,快出來,知意來了。”

裴長律應了一聲,立刻從裡麵出來了。

裴長律的外表,一眼清俊沉靜美少年,隻有許知意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知道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絕不是表麵那個樣子。

客廳裡已經坐了一屋子人。

多數都是裴長律的同學,剛剛高考完,一個個東倒西歪,放鬆得如同大赦後的死刑犯,也有零星的高二的幾個,來湊熱鬨。

裴長律對大家說:“我老婆來了。”

一片起哄聲。

這人向來這樣不大著調,許知意反駁:“你胡說八道什麼呢?誰是你老婆??”

有人說:“長律,這真是你女朋友啊?”

裴長律笑,“不是,我說著玩的。這個是知意,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就像我妹妹一樣,你們誰也不許欺負她。”

“我就說嘛,你不是正在追七中那個校花?”

旁邊的人搭茬:“啊?不是跳舞的那個了?換了?”

裴長律笑而不答,從他手裡一把奪過遊戲手柄,塞給許知意,“你玩半天了,給知意玩一會兒。”

他們正開著大屏幕的投影,玩一個組隊打喪屍的遊戲。

許知意在沙發的貴妃榻上坐下,隨手接過遊戲手柄。

她忽然看見寒商了。

裴長律家是一整層通透的大平層,四麵的窗全開著,通風透氣,窗外樹蔭下的涼風透進來,帶著不知什麼花的香味,一絲暑氣也沒有。

寒商正站在臥室門口那邊,絲絲涼風中,遙遙地看著這邊,手抄在褲子口袋裡,隨便倚著牆。

他今天沒穿校服,穿了件黑T和寬鬆的淺色褲子,還有雙造型猙獰黑紅配色的球鞋,好像腳下踏著那天的血一樣。

他這種應該叫做濃顏係,建模臉,輪廓很深,鼻梁端直,一雙漂亮的眼睛藏在眉骨和眼窩的陰影裡,還神奇地長著明顯的臥蠶。

這人的樣子,既有種強烈的侵略性,又有種渾不在意的疏離感,彼此矛盾,又和諧共存。

這會兒疏離感占了上風。

他遠遠地站著,像是與這邊熱鬨的人群格格不入。

許知意的鼻端仿佛又冒出血腥氣,心想:他竟然也在。

完蛋。今天晚上又要做噩夢。

第二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卻緊跟著冒出來:剛才隨手一紮,都沒有好好梳過頭發。

許知意很想抬手順順頭發,但是又覺得寒商明顯正在看著這邊,隻能死死忍住。

裴長律在許知意身後坐下,用胳膊肘懟了懟旁邊的人,“坐過去一點,彆擠知意。”

他從背後伸過來兩條胳膊,和她一起握住手柄,隨手幫她按上麵的按鍵。

“我教你。”裴長律說,越過她的肩,低頭和她一起看手柄上的按鍵,“下麵這個是射擊,左上是特殊技能,你靠近隊友的時候按這個,就會出來一道光,給隊友加血……”

許知意低頭從他的胳膊裡鑽出來,“不用。我會。”

餘光中,有人過來了,是寒商。

他在側邊坐下,和她隻有幾十公分的距離。

有彆人立刻狗腿地遞手柄,“寒商,要玩嗎?長律家這個大屏幕,打著就是爽。”

“不用。”寒商拒絕了,淡淡說,“這有什麼爽,要是有一天,遊戲變成自己在這種環境裡真開槍,才是真的爽。”

裴長律轉頭笑道:“等著你以後做出來噢。”

許知意攥著遊戲手柄,盯著屏幕,莫名地有點走神。

各式喪屍尖叫著往上撲,許知意按住按鍵不鬆,瘋狂掃射。

視野的餘光裡,隻有寒商的兩條長而直的腿,還有他隨便搭在旁邊的手。

膚色偏白,手指極其修長,手背上淡青色的脈絡略微隆起。

許知意沒留神看屏幕,開著槍,一頭紮進喪屍堆裡。

角色被喪屍啃了,她轉身把遊戲手柄給彆人,故意轉的是寒商那邊,手在遞著手柄,眼睛下意識地瞥向寒商。

沒想到,他也剛好在看她。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他那雙眼睛比記憶中那天在走廊上見到時還黑。

裴長律順手接過她的手柄,也注意到寒商在看許知意,笑道:“知意,這是寒商。寒商,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知意,你們還沒見過吧?”

寒商沒有回答,目光滑落,落在許知意左邊肩窩。

許知意今天又是穿白。

是件潔白柔軟的T恤,肩膀乾乾淨淨,沒有血留下的印子。

被他這麼看著,許知意肩膀上仿佛又冒出那天的感覺,衣服被水洇濕一大片,貼在肩膀上,涼颼颼的。

寒商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嘴角。

“沒見過。”他說。

他不提那天在樓梯轉角的事,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許知意就也沒吭聲。

隊友衝過來,把人複活了,裴長律順手開始接著打,“知意,看我給你報仇。”

其他人都在亂哄哄地聊天,搶手柄,熱鬨到不行。

寒商還在不錯眼珠地盯著她瞧,也不說話。

許知意乾脆主動開口:“你叫寒商?商人的商?是因為家裡做生意嗎?”

寒商半天才回答,仿佛心不甘情不願一樣,簡潔地說:“五音宮商角徵羽,其中商音肅殺,屬秋,寒商是秋風的意思。”

許知意頓時覺得自己是個文盲,恨不得咬掉自己瞎說話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