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許知意自己摸索著也能做完,但是有他在,萬事不用操心的感覺,還是挺爽的。
許知意這回直接表揚:“你想得真周到。”
寒商沒說話,繼續拉著行李箱往前走,走出好一段距離,才慢悠悠地說:“你就當我是在幫裴長律吧。”
不領他的情,他不高興,領他的情,他又說不用。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很久之後,許知意才知道,當時裴長律沒來,是正在追學生會裡一個高年級的學姐,一時走不開。
不過第一次去明大報到的這天,許知意記了很多年。
那天天氣非常好,梧桐葉非常綠,寒商買來的雙皮奶非常好吃,完美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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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半球天氣回暖,一點點地有了春天的意思,空氣中滿是植物萌發的新鮮氣息。
有工人過來,連乾了幾天活,把地毯揭起來,給全屋都裝了電熱的地暖。
房東毫不心疼電費,全天開著地暖,老房子是雙磚牆,保溫很不錯,房間裡現在無論白天夜裡,都暖呼呼的。
許知意這天回老宅時,剛走到前院門口,就看見有一輛黑色越野車駛進車庫,車庫門正緩緩地放下來。
開車的沒彆人,肯定是房東。
車庫門落到底之前,許知意從門下的最後一道縫隙裡看見,有人從車上下來了。
縫隙太窄,隻能看見一截小腿和淺棕色的登山短靴。
靴子上沾了點泥和草葉,不知去哪走過,那截小腿肌肉線條流暢分明,是曬過太陽的淺蜜色。
冬天還沒過,在外麵穿成這樣,也不嫌冷。
許知意原本以為這位社恐的房東大人一定長相斯文,蒼白得不見天日,沒想到竟然還是個戶外運動愛好者。
許知意進了院子,打開正門。
車庫有連通客廳的門,還關著,也沒人進來,隱約能聽見裡麵有聲音,房東大概正從後備箱裡拿東西。
樂燃倒是在,他今天下午沒課,正在廚房裡忙著。
滿屋都是濃鬱的烤肉香。
樂燃看見許知意回來了,立刻招呼:“你要不要吃德國脆皮烤豬肘?我剛烤的,太大了一個人吃不了,你想跟我AA嗎?”
廚房台麵上放著包裝盒,是半成品的豬肘。
德國豬肘像武功一樣,分南派和北派,北派是燉的,南派是烤的,這是南派的巴伐利亞烤豬肘,已經醃製熬燉過,隻要放進烤箱裡直接烤就行了。
許知意本來對這種半成品不抱什麼希望,沒有買過,沒想到烤起來會這麼香。
“好啊。”許知意問了價格,把錢轉給樂燃,奇怪,“你不是要吃泡麵省錢嗎?”
樂燃痛苦:“吃泡麵太可怕了,明天。明天再開始節約。”
許知意一邊說話,一邊轉頭瞄了一眼客廳連接車庫的小門。
門緊閉著,沒有動靜。
房東應該還在車庫裡,他不是傑瑞那隻凶猛的大老鼠表哥,倒像隻敏感的小耗子,聽見客廳裡有貓叫,就不敢進來了。
樂燃又拿出兩個盤子,打開一個玻璃罐,用筷子從裡麵往外撥切成絲的德國酸菜。
這酸菜和東北酸菜不同,是圓白菜做的,但是聞著一模一樣,酸溜溜的味道也一樣。
“德國豬肘必須得配這種德國酸菜,”樂燃呲牙笑,“Schweinshaxen配Sauerkraut,這是吃貨我唯二會說的倆德語單詞。”
兩個陌生的德語單詞讓許知意的心猛地一扯。
一陣鈍痛。
就像那種多年前的傷口,看著似乎愈合了,機緣巧合時不小心再撞一下,疼痛突如其來,絲絲縷縷地擴散開,讓人眼眶發酸。
樂燃隨口問:“許知意,你會德語嗎?”
許知意點頭,“會一個詞。Scheisse。”
樂燃不懂,“什麼意思?”
“Shit。”
樂燃啞然失笑,“果然大家學的第一個外語單詞,都是罵人的話。”
許知意臉上笑著,心中又是一陣抽痛。
並不是。她學的第一個德語單詞,是慕尼黑。
Mün。
u上有兩個小點,她曾經在各種本子上寫過很多遍,每次都在寫完之後,才認真地點上那兩個點,就像畫師畫好一條龍,最後點上兩隻眼睛。
那是座古老的城市,在阿爾卑斯山北麓,伊薩爾河穿城而過,那裡有她最喜歡的人。
樂燃無知無覺,戴上隔熱手套去開烤箱。
一開烤箱門,香氣就呼地衝出來了,香到囂張跋扈。
烤盤上的肘子變成了金黃色,樂燃稍微放了放,就拿出刀分肘子,切得乾焦的表皮一陣脆響。
“這會兒是最好吃的時候,過一會兒皮就不脆了,你要芥末醬嗎?”
“不用,我要蘸生抽。”
隻要不蘸他們的醬,這肘子肉配酸菜,根本就是我大中華美食的味道。
許知意轉頭去看車庫小門。
門那邊仍然安靜無比。
“樂燃,分好了以後,我們還是回房間吃吧?”
樂燃雖然不懂,還是答應:“好啊。”
兩人端著各自的肘子回房。
肘子皮上已經被割成一刀一刀的,酥脆無比,撕開皮,下麵就是軟嫩的肉,蒸汽騰騰的,熱到燙手。
許知意一點點撕著吃,又等了好一陣,才聽到外麵有聲音。
小耗子終於進來了。
許知意悄悄走到門口。
剛剛回房時,許知意沒有把房門完全合攏,留了一道細縫。
有一點輕微的聲音從車庫門那邊過來。
地毯厚重,沒什麼腳步聲,但是能分辨出衣服麵料摩擦的輕響,正在往這邊靠近。
許知意下意識地緊張起來,屏住呼吸,把一隻眼睛貼近狹窄的門縫,悄悄往外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