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孫大校?”
阮凝笑眯眯回答:“認識, 我叫做阮凝。要是兩位有時間的話,能不能幫我轉告他一聲,說我就在朱醫生那裡, 今天隨時有空。”
兩個軍人對視一眼,另一人道:“好吧,我會幫你通知的。”
道謝之後, 兩人走進災民營。
撲麵而來,就是一股奇怪的味道, 都不能用臭來形容。
是又臭, 還帶著餿味, 裡麵還有一點熱乎的氣息。
體育館正中心放著一大盆火, 還有不少地方有燃燒過的痕跡,看樣子這些小火是不久前熄滅的。
除開出門那些人,留在體育館的人也有不少,他們或者是衣服太過單薄, 或者是懶漢惡霸。
還有一類型就是老人跟小孩,不過數量非常稀少。
不能跑的老人,不能走的孩子, 在末世活著不容易。
程季櫟跟阮凝一邊觀察一邊往醫務室走,沒想到角落裡突然冒出二十個人一擁而上, 朝她們伸出自己的碗乞討。
阮凝皺眉看向館內軍人那邊, 見他們已經走過來, 護住背包沒有說話。
圍著她倆的一夥人也看見軍人過來了, 瞬間一哄而散。
程季櫟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麵上不知所措,走過來的軍人問:“你們沒給東西吧?”
程季櫟忙說:“沒有沒有。”
軍人道:“沒有最好,他們是一個團夥的, 每次看見生人進來就會這樣,抓也沒有理由抓。”
他看看兩人:“你們看上去條件很好,要小心一點。”
阮凝說:“謝謝提醒,我們會小心的。”
發生了這件事,程季櫟拉著阮凝恨不得飛起來,很快就到達醫務室門前。
在這裡,兩人終於感覺到乾淨和整潔,當然這是跟外邊相比較。
朱醫生正在整理病曆,抬頭發現她們倆,驚喜道:“你們怎麼來了?”
阮凝臉上露出真誠的笑意:“朱姨,我跟季櫟來看看你們。靈夏姐呢?”
“她剛剛去看孩子了。”朱醫生臉上熱情:“我在這邊有一個單獨房間,以前就是小儲物室吧,沒什麼家具,不過好歹有個地方。”
“靈夏跟尤大福就跟我們住在一塊,外邊實在不能住人,尤其還有兩個孩子。”
阮凝:“那我們先去那裡看看,這裡是辦公的地方,不好打攪。”
朱醫生連連點頭:“對,我帶你們一起過去,現在大部分人出去了,沒什麼病人。”
那個房間離醫務室不遠,看得出來這裡住著都是有貢獻的人,走廊收拾的比較乾淨。
朱醫生先是敲敲門,裡麵沒有回應,她默契從自己上衣口袋拿出一把鑰匙,把門打開。
王靈夏還沒看見阮凝跟程季櫟,奇怪道:“朱姨,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程季櫟從朱醫生身後伸出腦袋,故作調皮:“靈夏姐!你看誰來啦?”
王靈夏頓時一喜:“你們倆怎麼來了?”
雖然才分彆短短幾天,大家見麵卻分外高興,因為在這個環境下,一旦分彆可能就是永彆。
可惜朱亮亮跟尤大福外出找物資去了。
屋內簡陋,沒有床,幸好他們從外邊找到席夢思墊在地上,這樣睡覺地方就占據大半麵積。
除此之外,屋子中間還燒著一團火,下麵用磚頭墊著,中間放著一口大鍋,柴火就往鍋裡麵扔。
王靈夏把板凳讓給人,自己搬來一床被褥墊在地上,席地而坐。
程季櫟心疼的拉住她的手。
四人敘舊一會後,阮凝打開背包,拿出小孩子衣服:“這是我在外邊集市換來的,剛好可以給兩個小孩子穿,免得天天被綁繩子。”
棉被裹在身上不方便行動,兩個又是小孩,不可能一直拉扯著被子。
尤大福就想了個辦法,用繩子把棉被綁在身上,這樣能稍微活動活動,可缺點也很明顯,兩個小孩子非常不舒服。
王靈夏看見衣服非常喜歡,眼裡甚至冒出淚光,不過這麼貴重的東西她不敢收。
阮凝說:“其實這些都是用你們給我的金子買的,當時情況我們不熟悉,現在大家好不容易活下來,我也沒有彆的東西,就把這個還給你們。”
程季櫟勸道:“靈夏姐,你就收下吧,凝凝買都買了,難道讓她拿回去?”
朱醫生也拍拍王靈夏肩膀。
王靈夏頓時淚如雨下,把衣服攥在手裡:“謝謝,謝謝你還想著我們。”
阮凝笑了笑,朝著那邊兩個蹲在地上整理枯枝的小蘿卜頭說:“小越,小彥,你們過來換衣服。”
兩個小孩都是五六歲的年齡,見王靈夏沒有反對,撒著腳丫子就跑過來。
秦越養的還算好,臉上能看見肉肉,他對著新衣服雙眼放光,眨巴眼睛對阮凝說:“阮阿姨,這是給我的嗎?我有厚衣服穿了?”
阮凝笑著點頭:“阿姨不僅給你帶了衣服,還給你帶了好東西。”
“哇。”秦越眼睛頓時更亮晶晶:“太好了,是壓縮餅乾嗎?”
阮凝笑而不語,從背包裡麵掏出一套一年級專用練習冊:“看!這裡麵不僅可以學習怎麼寫作文,還有數學,生字默寫,甚至還有英語!”
秦越傻眼,看表情差點流淚。
眾人笑得樂不可支,王靈夏眼裡還有淚水,這會笑容滿麵抱住自己兒子促狹:“還不快謝謝阮阿姨?”
秦越感覺呼吸困難:“謝謝阮阿姨。”
阮凝笑嗬嗬把練習冊全部遞到秦越手上,摸摸他的腦袋。
又說會話,這時外邊響起敲門聲,一個男聲道:“阮凝在裡麵嗎,我們大校開完會了,說請您去他辦公室。”
阮凝眼睛微亮 ,給朱醫生她們說一聲,趕緊開門。
來喊她的就是剛剛進門時遇到的軍人,阮凝沒有套近乎,跟在他身後來到災民營辦公區域。
比起外邊,這邊整潔一些,氣氛也更加肅穆凝重,每個人都行色匆匆。
軍人把她帶到一間辦公室外邊,抬手敲門。
等裡麵說進來,軍人對阮凝道:“你自己進去吧,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把你送到這裡。”
阮凝衝他一笑:“謝謝。”
打開門,阮凝第一個感覺就是冰涼。
屋內居然沒有火,阮凝意外的朝孫永超望過去,見他穿得跟一隻北極熊似的,哪還有當時霸氣側漏的樣子。
更讓阮凝意外的是,嚴若雪也在。
兩人正站在地圖前方,看樣子是在商討什麼路線。
見到阮凝,孫永超露出微笑:“阮小姐,你終於來找我了,我可是盼了好久。”
阮凝也露出合作夥伴的笑容,打招呼說:“孫哥,好久不見,我聽他們都叫你大校了。”
“什麼大校,現在都是浮雲,該挨凍挨凍,該餓肚子餓肚子。”孫永超讓阮凝在屋內唯二的凳子上坐下,自己給她倒一杯熱茶。
說是熱茶,其實也差不多涼了,孫永超歎氣道:“不好意思,其實這是剛剛準備的,就是完全保不住溫。”
阮凝連忙說:“理解理解。”
孫永超:“我很少待在辦公室,這裡麵也沒個火,不過我看你穿得挺厚實,一會時間應該沒問題吧?”
阮凝點頭。
嚴若雪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阮凝目光看向掛在牆上的地圖:“你們剛剛是在商量什麼,我們災民營有什麼新動向嗎?”
孫永超爽快說:“也不是什麼機密,阮小姐你也可以幫忙參詳參詳,我們想派出一支小分隊前往黑海省,你覺得該怎麼走?”
阮凝一愣:“這種情況去高原?”
孫永超歎氣,這次是真歎氣,不是跟阮凝裝模作樣。
他語氣沉重道:“上次大寒潮之後,我們就跟黑海省指揮部失去聯係,現在不清楚他們情況,那邊是我們的大後方,我們必須儘快恢複溝通渠道。”
阮凝看嚴若雪一眼,思考片刻說:“我剛來的路上,看到災民出去尋找物資,按理說現在不缺吃的。”
“讓他們出去,是因為我們這邊軍隊損失嚴重,沒法再組織除了安保之外的其他工作吧。”
孫永超意外看向阮凝:“阮小姐善於觀察。”
阮凝搖頭:“你們本來就沒有足夠的人維持運轉,還往黑海省派人,那裡海拔一路攀升,需要翻山越嶺。”
“我猜測,黑海省那邊指揮所多半在地下防禦工程裡麵,他們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可你們派出去的這支隊伍,是毫無生還的希望。”
孫永超皺眉不語。
其實這個後果整個決策層都能想到,可沒有黑海省的援助,他們同樣舉步維艱,隻能拚一把。
嚴若雪語氣僵硬:“那你說怎麼辦,我們就坐以待斃嗎?”
阮凝又看向那張地圖:“其實你們可以往北方想想辦法。”
嚴若雪怔住:“你說往南方我理解,畢竟他們可能沒這麼冷,我們還跑到北邊做什麼?”
阮凝說:“南方去了也沒用,你們通告不是說了嗎,越往南水災越嚴重,他們還能剩下什麼?”
“反觀北方,他們一直冬天就冷,所以建築保溫功能比我們強。”
“而且他們會有意識留下冬裝,大寒潮減員肯定沒有我們嚴重,這導致他們吃的反而不充裕。”
“往返那邊大概一個月時間就可以了,我們可以帶一點壓縮餅乾或者彆的過去,找他們換回冬裝。”
孫永超開口道:“現在我們壓縮餅乾也就夠四個月,帶過去了以後我們吃什麼?”
阮凝說:“現在災民營大概有一萬多人吧,就算一萬人,讓他們穿現在的衣服外出,四個月能剩下500人算不錯了。”
“到時候你們是有壓縮餅乾,而且還能吃更長時間。”
孫永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