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何飛見對方是個“正常人”, 心徹底放回肚子裡,一邊連連點頭一邊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來:“對對對,我這……頭暈腦脹的, 玩不了這個項目了!”
工作人員笑意款款:“請跟我來, 我將送您安全離開鏡子迷宮。”
“好好好,謝謝!”蔡何飛激動得不能自已,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提步走向尚未消散的光圈。
“老蔡!”曹為壯還是覺得這事不對, “你……你再想想?我真覺得這事……”說著他頓了頓, 睇了眼蔡何飛身後,“而且你看, 那是不是出口?”
不等蔡何飛轉頭張望,紅背帶褲的工作人員眼簾壓低:“先生, 求助一旦發起,就必須結束項目體驗了。如果您不跟我離開, 我的工作會很難做。”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蔡何飛不再耽誤,朝曹為壯擺擺手,腳步加快。
曹為壯和呂梅無計可施, 因為忌憚這位狀似正常的工作人員又不敢強行阻攔, 隻能眼看他走進光圈。
工作人員隨之也回到光圈裡,光圈隨之縮小、消失,一轉眼的工夫,周圍再度濃霧彌漫。
“……你說,他真的安全了嗎?”曹為壯嗓子裡噎得慌,說話說得很艱難。
“不知道……”呂梅低語呢喃。
他們現在隻確定一個問題, 就是不管蔡何飛安全與否,他們都不敢進行同樣的嘗試。
不過也有個好消息,就是那個光團出現的時候短暫地照亮了四周。兩個人雖然提心吊膽但觀察力依舊在線, 隱約看到離他們幾十米的地方有一道門。
如果不出意外,那應該就是這個房間的出口了。剛才他們迷迷瞪瞪地走了很久,已經誤打誤撞地走到了出口附近,隻不過因為濃霧太重,在光團出現之前誰都沒有注意到那道門。
所以曹為壯剛才的話並不是在誆蔡何飛的,隻可惜蔡何飛急於離開,已經完全顧不上其他了。
“走吧,咱們先過去看看!”呂梅舒了口氣,和曹為壯一起走向記憶中的出口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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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光團散儘,原本的三人小組隻剩下兩個人了。肖冷很確信那條規則並不能真的把他們送到安全地帶,隻可惜隊友不聽勸,他攔都攔不住。
另外,他也逐漸確信他的隊伍的確出了一些問題。
在進入綠野餐廳之前,小隊一直沒有人員折損,但在綠野餐廳用餐期間接連有兩名隊友喪命。
之後他並沒有在快樂充電站補充隊員,所以在進入鏡子迷宮的時候一共是8個人。
進入迷宮不久,8人小隊被拆分成3、3、2的結構,另外兩個隊伍現在是什麼情況他不清楚,倘若假設他們沒有人員損失,那剛剛乘白光離開的就是他們失去的第三名隊友。
至於這名隊友會選擇求助的原因——明麵上的緣故是她有基礎病,在壓抑的氣氛裡幾乎要心臟病發作,因而注意到那條“如您感到任何不適”的規則,選擇一試。
但如果仔細回想,肖冷記得在場館門口分析這份規則的時候,隊伍裡那個叫顧思的女生最先提及了這一條,一臉欣喜地慶幸這回有直接的求助機製。
這條規則和其他規則沒有明顯衝突,隊員覺得這條規則可信原本也不奇怪,但再回憶之前的綠野餐廳,也是這個顧思在他質疑交餐盤規則時最先提出了反對意見,口口聲聲說自己學校的餐盤就是這樣分開收的,導致最先去交餐盤的隊友喪命。
至於喪命的另一名隊友倒跟顧思沒什麼關係,不過兩次“巧合”,在規則之境裡已經足夠說明一些問題了。
肖冷定住神,掃了眼身側的境牆。
為了避免鬼打牆,他采用了和劉宇航同樣的方法,繞著邊緣往外走。但這樣離鏡子太近,本身存在風險,他因此再度提醒隊友:“我們繼續。彆往鏡子那邊看,捂緊耳朵。”
不往鏡子那邊看,是為了不讓自己五官扭曲。捂緊耳朵,是想儘量避免“人魚的低語”。
誠然這種方法並不完美,在眼前的險惡環境裡甚至顯得有些簡陋和笨拙,但在沒有通關捷徑的狀況下,儘可能地降低風險已經是他們作為普通人唯一能做的事了。
現在肖冷身邊僅剩的隊友張珂是個大二女生,之前自我介紹的時候,她提到過自己是“密室逃脫深度玩家”。
當下麵對生死未卜的消失隊友和含有一段奇怪數字的規則她來了興致,跟在肖冷身邊捂著耳朵邊走邊碎碎念起來:“我覺得要判斷那條規則是真是假,得先弄明白那串數字是什麼意思。”
“英文字母?摩爾斯電碼?”
“要是摩爾斯電碼那涼了……誰會那玩意兒。”
肖冷:“我會,不是電碼。”
“?”張珂看了肖冷一眼,對他職業產生了一瞬的好奇。
但可想而知,在規則之境裡沒有人會過多暴露隱私。張珂因此問都沒問,繼續道:“那就先按英文字母拆解一下,英文字母一共26個,所以那串數字也就幾種拆解方式。”
肖冷平心靜氣:“逐個拆解的話,前半段是BCBAB,後半段是CBAFE,什麼都不是,可以直接排除。”
“組合成不同的小於26的數的話,前半段可以是WUB、BCBL、BCUB、WBL,後半段有兩種結果,CUFE和CBPE,都組不成單詞。”
“……你試過了啊?!”張珂啞然,肖冷輕點了一下頭。
這種分析方式他在拿到規則頁的第一時間就試過了,可惜沒有任何結果。
“那還能是啥啊?”張珂雖然受挫但不氣餒,頭腦風暴開得飛起,“會是拉丁語嗎?還是溫州話?要麼是音符簡譜?”
胡猜一通之後她開始嘗試。
拉丁語和被網友調侃為“惡魔之語”的溫州話她不會,就試著把數字對照成哆來咪,哼出曲調。
她並不是音樂係的學生,對簡譜也沒多熟,哼得斷斷續續。
前麵的肖冷驀然回頭。
張珂被嚇一跳:“……乾啥?”
“再哼一遍。”肖冷屏住呼吸。
張珂啞了啞,盯著他,將剛才哼過的曲調重複了一遍。
“耳熟嗎?”肖冷問。
“啊???”張珂一臉懵,皺了皺眉,聚精會神地又哼了一遍。
這旋律陌生又熟悉,張珂一開始隻覺得自己一定聽過,可想不起在哪兒聽過,突然腦海中電光火石一閃:“哎我靠不是吧?!?!”
下一句就是:“太缺德了,這誰想得到啊!!!”
肖冷薄唇緊抿成一條細線。
這的確太難想到了。音樂生倘若能做到看到簡譜就切換曲調,或許能迅速get到這條規則的隱藏信息,其他人要麼像他們一樣歪打正著,要麼就根本不可能解開這條規則。
一瞬間裡他腦補了很多可能的結果。是以在短暫的遲疑之後,他摸出了那枚在入園時領取的通話器。
按照規則,在與選定遊客進行綁定之後他會成為對方的“守護神”,在對方遇到危險時可以選擇讓他頂替。
同時他也有一次主動聯係對方的機會,用的就是手裡這枚通話器。
通話器是橢圓形,捧在手裡像一個雞蛋。上麵隻有一個按鈕,應該是按下去就不會再彈上來的結構,所以是一次性的。
此外上麵還有一個小小的屏幕,顯示時間為3分鐘。一旦主動通話功能啟動,倒計時就會開始,倒計時結束通話自動關閉,避免玩家雖然隻能通話一次,但按住按鍵就聊個沒完沒了。
肖冷緩了一息,按下按鈕:“聽得到嗎?”
“啊!”
濃霧裡突然聽到不屬於任何隊友的聲音,葉汐嚇得一個激靈。
在意識到聲音來源是那枚通話器後,她把心放回去,摸出通話器遲疑地出聲:“您好?”
然後回憶了一下剛才聽到的聲音,試探著詢問:“有編製嗎?”
“沒有,得考。兼職沒有底薪和五險一金。”對麵冷靜回複。
葉汐的隊友們:“……”
張珂:“……”
這都啥啊???
原來是肖冷。
葉汐一臉安心:“有事嗎?”
肖冷道:“規則第四條那段數字你們注意到了嗎?”
葉汐點點頭:“注意到了……我們這邊剛才有人想試,但怕不安全,所以想再找找出口再說。”
這話半真半假,真的是的確有人想試,假的是葉汐其實已經用【鑒彆犬】驗證過了,確定是假才勸住了對方。
“嗯,彆試。”肖冷道。
葉汐身邊,剛剛對這個求助機製躍躍欲試的薑悠緊張得瞪大了眼睛。
葉汐睇她一眼,對著通話器問:“怎麼了?”
肖冷:“那一串數字是音樂簡譜,哼唱出來,是哀樂的主旋律。”
葉汐:“啊?!”
“就是《葬禮進行曲》。”
“不是……我知道《哀樂》是什麼!”葉汐啞然,僵了半晌突然暴跳如雷,“這也太惡趣味了吧!!!”
“啥啊就直接給玩家奏哀樂!!!”
“一個遊樂園,這合適嗎!!!”
肖冷聽著通話器裡驟然提高的聲音挑了下眉,視線下移,他摒笑看向手裡那枚小小的橢圓,感覺那邊的188戰士隨時會暴躁得跳出來。
他認真措辭了一下安撫的措辭,輕然笑道:“這次辛苦了,等出去之後請你吃飯。”
“……算了。”葉汐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這種變態規則又不是肖冷定的,她隻是一時沒控製住情緒發發牢騷而已。
她扁扁嘴:“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出去。”
肖冷“嗯”了一聲:“加油,先掛了。”
“好,加油!”葉汐一哂。
肖冷還想說點什麼,前思後想,最終也沒說出來。他鬆開按在按鍵上的拇指,按鍵四周沁出的光亮熄滅,通話器的主動通話功能就此作廢。
旁邊的張珂打量著他的神情,八卦起來:“女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