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對學生這種感恩之心深感欣慰,立刻給檔案室打了個電話,掛掉電話就告訴葉汐:“去吧,檔案室的老師已經知道了。”
葉汐向班主任道了謝,就往圖書館去了。檔案室位於圖書館的三樓西側,葉汐敲開房門,跟檔案室的老師自報了班級姓名,檔案室的老師就大方告訴她:“後三排架子上的學生檔案不能動,屬於個人隱私,前麵的架子上都是學校資料,可以看。看完記得原封不動地收回去,頁數順序、位置都不能亂。”
“好,沒問題謝謝老師。”葉汐邊說邊環顧四周,沒看到預想中的東西,不動聲色地又問,“請問檔案室這邊有什麼具體規則嗎?我想仔細看看,以免給您添麻煩。”
檔案室老師困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剛說完?”
說明沒有獨立的怪談規則。
葉汐再次向老師道謝,然後走進去。檔案室裡用的是那種很高的鐵製架子,每層都碼滿了檔案袋,依拚音首字母排序。葉汐首先找到“H”所在的架子,然後很是費了些時間才找到寫有“鴻鵠樓”的袋子。
袋子橫向立方的,朝上一側落了很多灰塵,葉汐將它拿出來,小心地解開封口處的係繩,把裡麵的檔案全都拿出來,袋子先隨手擱在一邊,仔細翻看文件。
鴻鵠樓的相關文件不多,前幾頁都是施工設計方案,還有各種申請建房的審批材料。葉汐草草翻過去,視線停在一張表格上。
這張表格也是審批材料的一部分,上滿寫著申請建房的單位名稱,也就是育良一中。往後的房屋用途填的是“學生教室及教師辦公室”,再往後又是不少葉汐看不懂的建築數據,足足占用了兩頁紙。
直到這份文件的最後兩行,有一欄是“預計落成時間”。
——1992年。
如果她和楊歌在宿舍樓裡發現的這條是真的,那就意味著這幢樓在1992年落成、1994年就已經廢棄,而就算不提那張字條,1992年落成的教學樓哪怕是2023年才剛剛廢棄也並不正常。
這明顯是個結合了現實設定的副本,整個學校除了鬨鬼這一點外,畫風都和C國普通中學很像。
按照C國的建築標準,基礎設施的標準高於公共建築、公共建築又高於住宅。其中“基礎設施”指的是機場車站以及國家體育館、國家圖書館這一類產權直接屬於國家且同時向社會大眾開放的建築。
“公共建築”指的是辦公樓、購物中心這種普通的公共設施;“住宅”則是城鎮裡向普通購房者出售的樓盤。
這裡麵標準最低的“住宅”是70年產權,建築壽命怎麼也要長於70年才行。
而在學校裡,宿舍樓的建造標準是“住宅”,作為教學樓的鴻鵠樓則屬於“公共建築”,建築壽命應該遠高於住宅產權的70年。
在這種情況下,一棟92年蓋起的樓,94年就被廢棄、23年已經成為“危房”?
為什麼?
手頭的線索尚不足以解開這個疑點,葉汐記下這份疑慮,一絲不苟地將檔案收好放回原位,又在各個架子間都晃了一遍,耐心地把“A-Z”之間1994年前後的檔案翻了好幾份,但暫時沒什麼彆的收獲。“545426”這個數字也完全沒出現過,雖然詭異,但一時隻能維持意義不明的狀態。
此外她又專門翻了一下語文老師的檔案。
“育良一中高三年級學生守則”的第二條說:高考在即,請各位同學按時上交各科作業,尤其是語文作業。
整個高三年級一共有4位語文老師,兩男兩女,葉汐抱著一種近乎吹毛求疵的心態認真翻看每個人的履曆,可四個人的履曆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清一色地正常讀書、正常考入師範大學,然後來育良一中任教,甚至連一丁點受處分的記錄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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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宿舍樓416房間,三個人鎖著門檢查手機,楊歌選擇最先檢查微信聊天記錄,很快就被大量但無效的信息弄得頭疼。她於是坐在地上,伏在下鋪床邊擺爛了五分鐘,沒話找話的調侃肖冷:“肖隊,不是我說你,你這追妹子的本事不行啊。”
肖冷的神思都彙聚在手機上,聞言勉為其難地分出一點思緒:“什麼?”
楊歌:“汐汐說去檔案室,我以為你會一起去呢,結果你提都沒提?不怕她出危險?”
“不會。”肖冷淡然,“檔案室是學生守則裡完全沒提及的地方,就算有獨立的規則,應該也比鬨鬼的宿舍更安全。”
“……”楊歌和張立平無語地對視。
——這他媽是重點嗎?
——你真是憑本事單身!
肖冷對兩位隊員的情緒一無所知,抬手滑動屏幕,將手頭正打開的網頁截了個圖。
又過不多時,葉汐回來了。她敲了兩下門:“是我,林雪。”
楊歌趿拉著運動鞋過去將門打開,葉汐邊走進去邊開門見山道:“鴻鵠樓是1992年才落成的,1994年就被廢棄,背後一定有原因。”
她頓了頓,坐到一張空床上:“我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推測是,這個樓是豆腐渣工程。那個女鬼的死可能跟工程質量有關,也可能跟建造過程有關。”
“但這隻是目前根據廢棄時間做出的最簡單的邏輯推斷,假如這一切跟豆腐渣工程並沒有關係的話,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一股腦地拋出找到的線索和自己的推測,葉汐望向隊友們:“手機裡有找到什麼嗎?”
坐在葉汐鄰床床邊的肖冷直了下腰,翻到剛才那張截圖,遞給葉汐看。
截圖裡是學校官網的一則新聞,說的是學校喜迎新校長廖俊,發表時間是22年9月1日,也就是上學期剛開學的時候。
整篇報道裡透著一種喜氣熱鬨的感覺,葉汐一目十行地掃過去,很快抓到關鍵信息。
——報道裡說,廖俊於1990-1994年之間曾在育良一中任教,擔任語文老師。
那句對“語文作業”的強調,終於和其他線索產生了一點點聯係。
楊歌原本不知肖冷從官網上找到了什麼,在葉汐看完之後也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剛看到“廖俊”兩個字時目光就凝住,重新打開自己那部手機的微信,在聊天記錄裡搜索關鍵字。
然後她把手機舉起來給大家看:“看這個。”
三個隊友一起湊上前,屏幕上是6班胡依娟發來的消息,時間顯示為22年9月5日。
胡依娟跟“盧迪”說:“吃瓜嗎?關於新來的廖校長的。”
盧迪說:“吃,啥瓜?”
胡依娟:“聽說他本來在市一中當校長。”
四個人記憶裡都有一個信息:市一中是這個世界的省級重點中學,每年都有考進top 1大學的學生,本省高考文理科狀元基本也都出自市一中。
育良一中和市一中的水平大概差了八條街。
所以消息記錄裡的“盧迪”也很意外:“啊?市一中的校長為什麼調來咱們這?這是被貶了吧!”
胡依娟說:“對,我聽說的是上學期市一中有兩個高三女生跳樓,好像是壓力太大了……”
“家長接受不了,一直鬨到教育局,意思是不和解不賠償,就要校長坐牢。”
“但校長好像背景也很硬,最後給了個處分,就調來咱們這兒了。”
盧迪:“……靠,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胡依娟:“我也。”
胡依娟:“因為高考壓力跳樓的好像還挺多的,每年都有。但這也說明這個校長管理很嚴格吧QAQ……我覺得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一般,我好怕!!!”
盧迪:“彆怕彆怕,不要自己嚇唬自己!!!”
再往後就沒什麼重要信息了,葉汐打量著化名“盧迪”的楊歌問:“你和胡依娟什麼關係?”
楊歌笑說:“初中同班同學,所以上高中之後關係也還可以……不過她現在的真實身份是NPC還是另一個玩家,我不太清楚。”
葉汐點點頭,思索道:“如果胡依娟提供的線索是真的,那有可能這個校長一直對學生很嚴厲——或許嚴厲到了不正常的地步。那個‘女鬼’或許也是承受不住壓力自殺的學生?”
“是個思路。”楊歌頷首,接著建議說,“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去見見這個胡依娟,探探她的口風,看看她還有沒有彆的信息可以提供?”
“……臥槽!”張立平突然出聲。
葉汐不明就裡地看過去,他站在靠牆的位置,渾身繃得筆直,雙眼也瞪著,像是剛剛想起什麼,又或受到了什麼驚嚇。
“怎麼了?”楊歌小心詢問。
張立平做不出反應。
……因為他剛剛聽到了女人的抽噎聲。
顯示一聲嗚咽,然後是一下下的抽泣,很輕很細地貼著他的耳朵在響。
張立平頭皮發麻,猛地吸了口涼氣。
不等他把這口氣呼出去,耳邊的抽泣聲就不見了。
張立平莫名地腦補自己身側剛才飄著一縷幽魂,現在這縷幽魂感覺到自己被他發現,於是猶如一股青煙一樣煙消雲散。
這種腦補更讓張立平毛骨悚然。
他打了個哆嗦,哆嗦得齒間打架,在隊友們的注視下緩了半天才說出話:“我剛才又聽到了……女鬼的聲音。”
“是抽噎的聲音,她在哭,聽上去很難過……還有點壓抑的感覺。”張立平回憶那種聲音裡細微的情緒,“聲音離我很近,我肯定沒聽錯,但一眨眼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