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怪事還在繼續發生。
方才剛熄燈的時候,他冷不防地看到對麵下鋪坐著人,雖然隻是一晃神的工夫就消失了,也讓人不寒而栗。
而規則裡說“高考結束後,請在24小時內收拾好個人物品,離開校園”,高考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他們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都說不好。
鄧偉煩亂地翻了個身。
上鋪的陳東赫也沒睡,聽到翻身的聲音,試探著叫他:“鄧偉?”
鄧偉:“嗯?”
陳東赫問:“盧迪邀請結盟,你同意了嗎?”
“……還沒有。”鄧偉道。
陳東赫又問:“那拒絕了?”
鄧偉在漆黑中搖搖頭:“也沒有。”
結盟是件大事,他覺得一定要和隊友們認真討論,所以沒有擅自拿主意,索性假裝沒看到盧迪發來的信息。
陳東赫從上鋪柵欄邊探了個頭:“我覺得咱得接受,要是馮雯李芮她們不同意,咱也得想辦法說服她們。”
鄧偉對此有點意外:“你這麼想結盟?”
“是啊。”陳東赫道,“你想啊,咱們六個都是特殊身份者,就算假定對方的人也都是,那也是咱們人多、道具多。”
“換言之,咱們的‘硬件’比對方牛逼。”
“可是目前為止,對方有減員嗎?”陳東赫說。
鄧偉啞了啞:“確實沒有……”
而且從先前雙方交換線索的狀況看,對方掌握的線索還比他們多。他們知道的一些事情對方原本就知道了,還反過來提供了他們不知道的部分。
這基本證明,對方的軟實力不僅能彌補道具和人數上的不足,還實現了反超。
陳東赫覺得及時抱大腿才能保命。
“那……我們明天試著跟她們說說吧。”鄧偉也心動了,陳東赫嘿嘿笑了兩聲,“咱先讓人家帶咱過關,然後如果有合適的機會的話……在離開副本前,搶他們的道具。”
鄧偉眸光一凜:“卸磨殺驢啊?”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陳東赫很平靜,“這麼牛逼的隊伍,搞不好手裡有什麼強力道具呢。搶過來,大家以後存活幾率都能提高,你是要道德還是要自己的命?”
鄧偉陷入沉默。
陳東赫大概會將他的沉默理解為無聲的抗議,但其實並不是。
他覺得自己早已放下“道德”了,在王曉死的時候他道德觀就已經被摧毀。
從今往後,他注定隻能當個利己的小人。如果這能保證他活下去,那很好,讓他活到怪談世界結束那天,他一定好好贖罪。
鄧偉沉沉地籲出一口氣:“你說得對。”他的話像是在回應陳東赫,但更像在勸服自己,“你說得對。”
.
次日清晨,肖冷在吃早飯的時候思考起了接下來的操作細節。吃完最後一口荷包蛋,他沉息道:“你們說,如果違反規則意味著能找到線索,那對跑步速度有沒有要求?”
“……”楊歌和葉汐相視一望,前者沙啞道,“不能這麼變態吧?剛吃完飯,讓人跑步已經很過分了,還要求速度,咋不上天?博爾特也不能這麼練啊?”
肖冷若有所思地接受了這個觀點:“也對。”
走出食堂,肖冷站在大門外,開始盯著教學樓摩拳擦掌。
楊歌忍不住吐槽:“彆緊張,又不是運動會,隨便跑跑得了。你要是按著在警校訓練的那個水平跑,搞不好鬼想給線索都追不上你,尷尬不?”
肖冷不鹹不淡地睃了她一眼,習慣性地右腳後撤助跑,然後就竄了出去。
葉汐隻覺自己耳邊風聲一蕩,再定睛的時候肖冷已經離自己數米遠了。楊歌在旁邊抱臂:“乾啥啊?真遛鬼玩啊?”
短短幾秒內,肖冷跑出五六十米。腰部左側突然一陣刺痛,他覺得是岔氣,下意識地忽略,但耳邊響起痛苦的□□:“啊——”
女生柔弱的聲音離得太近,讓人無法忽視,肖冷驀然駐足,周圍的天地好像都隨之一晃,再定睛時景物已經變了,現在的教學樓、宿舍樓都已經消失不見,操場縮小了一大圈,領操台的裝修風格明顯也變得陳舊。
而且這一切都被附上了一層淡黃的色澤,是影視片裡展現回憶時常用的色調。
一個女生跌坐在離肖冷不足一米的地方,她長發齊腰,額前留著齊劉海,手捂著小腹,麵色痛苦。
肖冷屏息伸手試探了一下,手穿過了對方的身體。
身邊的兩名女同學焦急地扶她:“你沒事吧!”
“我就說剛吃完飯彆跑……做題也不差這兩分鐘!”
摔倒的女生一隻手用力攥著校服衣襟,似是在借此緩解痛苦,眼裡打轉的淚水也被死死忍住:“我沒事……明天語文月考,我一定要考第一!”
看到這裡,似乎隻是個學生不顧健康追逐成績的故事。
下一秒,一個聲音在肖冷背後響起:“怎麼了?”
肖冷回過身,背後出現了一個二三十歲的男人。通過並不陌生的五官,肖冷依稀分辨出這應該就是三十年前的廖俊。
兩個攙扶摔倒女生的同學也看向廖俊,其中一個道:“老師她急著回教室做題,估計是跑岔氣了。”
“哦。”廖俊點點頭,走上前,“你們先回去吧,幫她跟下節課的老師請個假,我扶她去辦公室歇一會兒。”
“好。”兩名學生乖巧地點頭,女生一瞬間竟然很慌:“彆……”
離得太近,肖冷清楚地看到她很抗拒地掙紮了一下,試圖掙開廖俊伸向她的手。
她帶著哭腔跟兩個同學說:“我沒事,我能回去上課!”
廖俊語重心長:“同學,成績再重要也沒有健康重要。你先跟我去好好歇歇,休息好了再回去上課。”
他說罷,再度向那兩個學生擺了擺手:“快去吧,上課彆遲到了。”
“哎,老師再見!”兩個學生不再逗留,轉身離開。大概是廖俊那句“上課彆遲到了”讓她們緊張,她們都下意識地小跑了幾步。
廖俊不忘叮囑:“彆跑!小心跟她一樣岔氣!”
儼然就是一副好老師的模樣。
兩個學生笑起來,遠遠地喊道:“知道了,謝謝老師!”
廖俊含著那副好老師的笑容目送她們走遠,掃了一眼左右。
他顯然是看不見肖冷的,見身邊已沒有其他學生,雙臂將女生扶得更穩,一隻胳膊直接環過女生腰間,將她緊緊箍住。
——這個動作令肖冷眼中一震。
一個男老師攙扶女學生,不該有這樣的舉動。如果是怕對方站不穩,直接把她背起來回辦公室都比這樣強。
緊接著,他將臉貼向女生耳際:“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知道明天要考試,所以裝病逃避?”
“這點心眼不要跟老師動哦。”
“裝病的學生是要受到懲罰的。”
他們離得太近,每一句低語都傳進了肖冷耳中。廖俊說幾句話的語氣和方才的“好老師”判若兩人,這幾句話裡透著無可言述的興奮,聽上去既邪惡且油膩。
而被他攬在懷裡的女生顯然已經嚇傻,她僵硬地呆立著,連掙紮都忘了,渾身戰栗如篩地哀求:“老師我沒有……我沒裝病!我這就回去上課!”
“犯了錯不承認,就更不好了哦。”廖俊意味深長地笑著,環在女生腰間的那隻手下移,在她臀部拍了一下,“這麼不長記性,為了你的將來,老師得給你張長教訓。”
“老師……”女生要哭,畫麵在這裡戛然而止。
周圍的一切景物眨眼間恢複原裝,暗黃的色調消失不見,肖冷怔忪兩秒,心底泛起一股惡心。
——他是刑警,見過惡性案件不勝枚舉,也曾經跟喪心病狂的毒梟正麵交過手,見過毒梟慘無人道的殺人手段。
但他依舊被剛才所見惡心到了。因為剛才的罪惡,針對的是不諳世事的高中生。
三步開外,隊友們提心吊膽地看著他。
他們見他突然刹住腳就意識到不對,第一時間趕到了他的身邊。楊歌見他目光空洞,當時就想上前拽他,但被葉汐拉住了。
葉汐說:“道具沒有提示,他沒被汙染。”
這種明顯不正常的狀態卻沒被汙染,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看到了什麼。
三個人與事都提心吊膽地等著,直到他神情鬆動,葉汐才敢小心地出聲:“肖冷?”
這兩個字將肖冷的神思徹底拉回來。
他看了眼旁邊提心吊膽的隊友們,咬著牙,勉強緩了一息:“廖俊……應該不止是虐待狂。”
楊歌愕然:“‘不止’?什麼意思?”
肖冷沉了沉:“他可能……還猥褻女生。”
他回憶著剛才那名女生連大氣都不敢出的狀態,判斷那一定不是第一次麵對廖俊的威脅,麵色冷得嚇人:“一個成年老師,想拿捏一個高中生很容易。如果他利用身份之便對學生威逼利誘,膽子小一點的學生連反抗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