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海不知道旁邊這倆也是同事，看了看她們，小心地發問：“請問，是這趟電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葉汐欲哭無淚。
關於電梯的規則隻有1條，就是住院規則的第3條：患者不可以單獨乘坐電梯。
他們兩兩分組，無論誰都沒有“獨自”，她不上電梯的原因很單純，隻是因為不喜歡雷海和李叢。
可現在雷海這樣問，她沒法回答。
由於一時編不出理由，葉汐索性擺爛不說話。雷海見狀覺得奇怪，但也不好對陌生人追問太多，隻好也保持沉默。
大家在有點尷尬的氣氛中等了幾分鐘，電梯門再度打開，雷海率先走進去，葉汐也想往裡走，但剛走了一步，猛地刹住：“等一下。”
她抓住了同行的陳曉燕，陳曉燕一驚：“怎麼？”
葉汐抬了抬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尚未關門的電梯轎廂：“電梯可能真的有問題。”
“啊？！”雷海和李叢悚然一驚，趕緊又走出來。
“……我剛才隻是覺得哪裡不對，又說不清楚，但現在想通了。”葉汐順便圓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奇怪舉動。
雷海和李叢滿眼求知欲：“啥？”
葉汐沉息：“‘患者不可以單獨乘坐電梯’——這句話的意思是‘患者不可以一個人乘坐電梯’，還是‘電梯裡不能隻有患者身份的人’？”
周圍一下就安靜了，陳曉燕、雷海、李叢麵麵相覷。
窒息了幾秒鐘，陳曉燕複雜道：“你是懂閱讀理解的……”
“其實仔細想一下，這裡醫生護士出現在電梯間的頻率過於高了。目前看來，這個怪談的參與者數量並不太多，但基本每過幾分鐘都會有醫生護士來電梯間，在正常的醫院……哪怕是忙瘋了的三甲醫院，醫護人員也不一定會這樣頻繁地上下樓。”
“另外，這裡推著病床和輪椅上下樓的醫護數量也很誇張。”
“但如果換個角度分析，醫護高頻率地出現在電梯間，或許是為了避免參與者通關太難。以現在的頻率，發現規則問題的參與者很容易等到他們同行，沒發現這一點的也有運氣碰到他們，直接一起下電梯，團滅風險大幅降低。”
“至於病床和輪椅，很占地方。它們存在在電梯裡，電梯能容納的參與者就少了很多。這樣避免的是所有人都和醫護一起擠進電梯，過關過於容易。”
她說著又想起了昨天繳費時的細節。
繳費時電梯間不僅患者很多，醫護人員也很多，而且站得分散，基本上每趟電梯都會同時存在患者和醫護。
當時她沒有多想這個問題，覺得隻是巧合。但如果按照現在的思路推斷，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們昨天才剛進入怪談，而且又被強製下樓繳費，所以“祂”網開一麵，給了他們一個緩衝適應的時間，沒有在第一天就造成大規模傷亡。
她的分析說服了身邊的三位同事，雷海打量著她露出欽佩，幾近討好的詢問：“咱們、咱們能組個隊嗎？我們經驗不足，擔心……”
“不能。”葉汐打斷他的話，想到先前的不爽，她很不客氣地問他，“我為什麼要和經驗不足的人組隊？”
配合滿臉的微笑，這句話顯得傷害不高，但侮辱性極強。
雷海噎聲，感覺到了那股嘲諷。他臉色憋得發紅，心裡雖然不爽，但不好發作。
……的確，能力強的人為什麼要無條件接納弱者？就算在現實世界也沒有這種道理，遑論危機四伏的怪談。
他於是鐵青著臉不再說話，沒過多久，又有一名醫生來到電梯間。等到電梯門再度打開，五個人一起走了進去。
葉汐看著雷海的沉默，心裡歎了口氣——唉。
她對和雷海組隊這事雖然抵觸，但並不會完全拒絕，假如對方能說出對她有利的理由，比如有道具規避風險，她可以忍著惡心接受邀請。
但現在看來，雷海並沒有。
那他們就自求多福吧。和這種道德感過低的人結盟，對她來說本身就有風險。
“叮咚——”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五個人走出電梯後就分開了。那名護士去忙她身為NPC的事情，葉汐和陳曉燕去門診樓，雷海和李叢也去門診樓，但故意走得慢了一點，不再和葉汐她們同行。
樓上又有人按電梯，電梯立刻向6樓折返，停穩後緩緩打開門。
王子赫和劉霄並肩步入電梯，按下1樓按鈕，又順手按下關門鍵。
電梯門關闔，接著電梯開始運轉，轎廂裡的白燈突然開始閃爍，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響。
“怎麼回事？！”兩個人同時抬頭，劉霄盯著燈道：“燈壞了？還是電梯出故障了？”
忽然餘光掃見就什麼東西，他看向正前方，看到一個黑煙凝成的人影！
“啊！”劉霄驚然後退。
“呲啦——”
燈還在閃。
“呲啦——”
每閃一次，黑影就多出一道。
“呲啦，呲啦，呲啦——”
幾聲之後，黑影已經填滿整個電梯，劉霄和王子赫被包圍其中，驚恐地跌坐在地。
離他們最近的那道人影伸出手，沒有五官的臉俯下去，湊近他們……
“啊！！！”電梯裡回蕩起成年男人的慘叫，但被電梯門擋著，在外麵一點都聽不到。
.
門診樓。
葉汐在分診台做完分診，順便拿了一張地圖。
門診樓規則第2條：分診台有各樓層地圖，如有需要，請自行拿取。
這條規則無需分辨真假，因為“祂”從來沒做過用這種東西汙染玩家的事。不過地圖裡倒有可能存在錯誤信息，在使用過程中需要仔細分辨。
兩個人看了看手裡要做的檢查，有些重合，有些不一樣，彙總下來基本要把門診樓的每一層都跑一遍。
葉汐於是決定從下往上做檢查，做完正好從廊橋返回住院樓，方便省力。
1樓沒有科室，最近的一個項目在2樓。這個項目她們兩個人都要做——量血壓。
雖然是怪談世界，但這裡量血壓的方式平平無奇接地氣，就是小桌子上放了一個水銀血壓儀，一個護士坐在桌子前為大家檢查。
但需要扣費68塊……
“這醫院真黑。”去檢查室門口等候的時候，陳曉燕笑侃，“這見縫插針的高收費，莆田係吧？”
葉汐笑道：“辱莆田係了。”
幾句話的工夫，前麵的人完成測量，輪到陳曉燕進去。葉汐一邊等她一邊張望四周……怎麼說呢，這裡的環境還真挺莆田係的。
眼前的樓道裡除了放著供患者等候的椅子，牆上還貼了很多大幅的海報廣告。
海報內容五花八門，什麼治療不孕不育的、提升“男性功能”的，什麼“無痛人流，即做即走”、“全身體檢，保您平安”。還有賣保健品的，不僅慢性病能治、癌症能治，還能提升智商、養身強體。
每一幅海報的底色都采用了非常豔麗刺眼的配色，文字恨不得個個都是漸變，生怕你注意不到。旁邊的配圖則是一個看起來頗有文化的中年人或老年人，下麵配個真假難辨的title，個個都是專家教授。
除了明顯在誇大治療效果的廣告詞，海報根據項目不同采用了不一樣的營銷策略。
像“治療不孕不育”和“提升男性功能”這種比較複雜的都沒有直接標明價格，而是在底下留了“某教授”或“某主任”的谘詢電話，表示歡迎垂詢。
而“保健品”不僅明確標明了單盒價格，還寫了買五盒、十盒的優惠價，買的越多單價越低，底下不忘注明“產量有限，先到先得”來刺激購物欲。
至於“無痛人流”和“全身體檢”，則是都在旁邊用黑字寫了一個“原價”，然後把原價用醒目的紅線劃掉，下方用辣眼睛的七彩漸變字寫上“限時折扣價”。
折扣價是原價的近一折，但還是都要大幾千。
看著這些，葉汐開始前所未有地期待怪談模式趕緊從地球上消失了。
……如果這種狀況維持幾十年，她懷疑退休後的自己不僅要繼續在怪談裡過關斬將，還要被怪談割韭菜。
如果隻割怪談專用貨幣也就算了，萬一“祂”哪天改了主意，打算割積分甚至現實貨幣，她豈不是要晚景淒涼？！
無聊等待的葉汐想得很遠，直到檢查室裡的大夫說“下一個”，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陳曉燕正走出檢查室，葉汐定一定神，起身往裡走，在放有水銀血壓儀的小桌前坐下。
“檢查單。”護士例行公事道。
葉汐哦了一聲，忙將手裡的單據遞過去，護士掃了眼，戴上聽診器，為她綁好綁帶，熟練地按壓氣壓球。
“高壓127，低壓84。”護士得出結果，左手摘掉聽診器，右手給她解綁帶。
葉汐雖然對血壓的標準心裡有數，但想了想還是問道：“正常嗎？”
“正常啊，很標準。”護士隨口作答，在檢查單上填完結果，遞回給她。
葉汐伸手接過：“謝謝。”
“不客氣。”護士直接看向她身後的門外，“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