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裡怪談發生什麼都有可能。
幸存的個人繼續在靜謐中待著,過了大概五分鐘,房間裡的燈突然再度亮起來。白光刺目,個人都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再慢慢睜開,周圍已然恢複了最初的樣子。
一間空蕩的房間,很乾淨,但什麼都沒有。沒有櫃子、沒有床,更沒有那些屍體和碎屍。
他們個人都坐在地上,葉汐定一定神,目光投向重新出現的角落裡的辦公室:“去看看?”
“好。”陳曉燕點頭,個人一起站起來,推門進去,確實是一間辦公室。
一個文件夾攤開放在桌上,葉汐走過去,看到上麵寫著“遺體捐獻者名單”。
底下的表格裡隻有一個名字:吳深。
房間裡光線驟明,置身黑暗的吳深嚇了一跳。被撕咬的劇痛仍然殘存在腦海裡,但麵前的一切都已經恢複正常,不僅屍體沒了,就連個隊友也不見蹤影,仿佛方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
吳深坐在地上懵了良久,看向角落處的那扇門,遲鈍地想起自己還有個夜間做檢查的任務。
……雖然從剛才對經曆看,那個檢查更像是一個陷阱,隻是吸引他們陷入危險,但在規則怪談裡不能想當然,吳深於是緩了口氣,撐身站起來,屏住呼吸,走向那間辦公室。
推開門,他看到幾步外的辦公桌上放著一本攤開的文件夾。走到桌前,發現最上麵一頁是“遺體捐獻者名單”。
底下的表格裡赫然寫著:吳深。
“所以死在這個環節裡,相當於捐獻遺體?”陳曉燕猜測道,“那剛才看到李叢是怎麼回事?他也死在這裡了嗎?”
葉汐回想白天和李叢碰麵時看到的手環顏色,道:“我懷疑李叢是昨晚就遇險了,因此手環變成了黑色。”
宋詩說:“所以黑色手環並不是要進行手術,而是已經死了?”
陳曉燕皺眉:“但李叢今天還在門診樓和住院樓裡正常行動呢,如果死了,為什麼還要到處走?是不是有彆的隱藏任務啊?”
葉汐點點頭:“有可能。”
——有可能,但具體是怎麼回事她就猜不到了,因為她們麵前的文件夾隻有這一頁,她們也搞不清這裡所謂的“遺體捐獻”意味著什麼。
同一時間,吳深翻開了文件夾的第二頁,在第二頁上看到了更多細則。
……按照第一頁給出的時間表,他會在次日早上九點進行器官捐獻手術,連續七天,每天取走一個器官,直到被取走心和腦。
除非他能在手術之前找到人替死。
替死的方法是在門診樓那邊,想辦法讓其他人和他一起坐電梯。
這聽起來並不太難。雖然現在他的手環已經變成了黑色,但手環很鬆,即便摘不下來也可以往上戴一些,用衣袖遮住。其他人上電梯的時候未必會專門注意這一點,隻需要有一個人大意,他就能多苟一天。
但吳深的這種美好的設想在第二天早上就被打破了。
第二天從起床開始,住院樓6層的樓道就陷入了一連串的混亂。
首先是一大早就有人發現自己的錢包被偷,包裡剩餘的一萬多也一起不翼而飛,這對於現在高消費的狀況而言簡直是滅頂之災。
有人寬慰她:“彆急彆急……前兩天好像失蹤了不少人呢,咱們翻翻他們的櫃子,如果有剩下的錢,你就拿去用唄!反正都是怪談道具!”
被偷錢的剛緩和一點,立刻有人說:“你想的簡單!昨天我看室友沒回來,晚上就檢查了。儲物櫃、床頭櫃全都自動清空,連病床上的床品都自動刷新,什麼都沒剩!”
“那我怎麼辦!”丟錢包的人驚慌失措,“我每次就存千塊押金,昨天被護士提示餘額不足又去存了點,現在也就三千二百多……估計隻夠今天……”說完,她開始向周圍圍觀的參與者們求助,“有沒有人能借點錢?我有錢的!隻要能活著出去,十倍……不,一百倍返還!”
一百倍返還就是說現在借她100,出去之後就能拿到1000。然而大家聽到這話還是紛紛搖著頭離開了,因為這不是錢的事——是命的事!
丟錢包的玩家見狀心態更崩,近乎癲狂地尋求幫助,但隻讓大家躲得更遠。這種冷漠讓她心裡最後的支撐也崩盤了,在走到一間病房門口時,她大睜著雙眼扭過頭,怔怔地盯了窗戶幾秒,然後大喊著衝過去,打開窗戶,一躍而下!
“啊!”
“有人跳樓啦!!!”
受到驚嚇的玩家們一同擁過去,但映入眼簾的隻有樓下的屍體和滿地的鮮血。
不等這片慘狀被NPC收拾乾淨,6樓就又出現了新的風波。
——朱丹丹和馮理樹發現李叢不見了。
他們前天晚上一起在太平間遇險,昨天白天是他們找“替死鬼”的時間。但大家的防備心比他們想象中要強得多,有的人看到他們在電梯裡就要求看手環顏色,有的索性先不上電梯,等下一趟,一整天他們都沒什麼收獲。
按照規則,早上9:00就是他們要做手術的時間了,起床後、九點前的這個時間段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他們商量好要一起行動,結果一早起來,李叢卻不見了。
朱丹丹和馮理樹找遍了6樓的各個角落,連衛生間都沒放過,但還是不見李叢的蹤影。
“難道他已經出事了?”朱丹丹戰栗道。
兩個人對此沒什麼辦法,隻能先去門診樓碰運氣。
可時間太早了,這時候大家無一例外都還在等查房、等早餐,沒有人去門診樓。因此八點半的時候,樓道裡響起了尖銳的慘叫:“放開我!放開我!”
是朱丹丹的聲音。
整喝豆漿的周曉姝抬了抬眼皮,放下碗,走到病房門口安靜地看著。
朱丹丹和馮理樹一前一後地被護士架了回來。
“放開我!還沒到九點!你們、你們說話不算話!”朱丹丹據理力爭,但無人理睬。
——這是很理所當然的安排。手術九點開始,但總有些準備工作要提前做,病人當然不能卡在九點進入手術室。
“放開我!!!”朱丹丹喊得嗓子破音,馮理樹已然認命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似乎整個人都被抽儘了力氣。
周曉姝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悠閒地倚著門框,欣賞朱丹丹的掙紮。
“丹丹。”在朱丹丹從她麵前經過的時候,她叫了她一聲。
朱丹丹回過頭,護士也很善解人意地停了一下。
周曉姝噙著笑:“其實那天在眼科,我是提前去分診的。張潔會遇到危險,我早就知道。”
“什麼……”朱丹丹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周曉姝又道:“還有前天在太平間,是我把你推出去的。”
“你說什麼?”一秒的怔忪之後,朱丹丹瘋一樣地要撲向她,但被護士及時架住了。
兩個人近在咫尺,周曉姝能看到朱丹丹的每一絲情緒,朱丹丹卻碰不到她分毫。
朱丹丹歇斯底裡地質問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害我啊!”
周曉姝笑了一聲:“因為我不叫周玥。”
朱丹丹愣住,並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周曉姝斂去笑容:“我叫周曉姝。”
“你——”彈指一瞬,巨大的震驚將朱丹丹籠罩,她一時忘了恐懼,也忘了憤怒,就那樣瞠目結舌地盯著她。
周曉姝在這一刻徹底釋然了。
對霸淩的恐懼曾經充斥她的整個青春期,但比單純的暴力更可怕的是,那時因為得不到幫助,她已經無法相信善惡有報。
但現在她又相信了。即便這個報應是她自己爭取來的,她也還是相信了。
周曉姝悠悠地舒了口氣,轉身回去吃早餐。護士見狀不再耽誤時間,立刻把朱丹丹架走。
“我當時就該弄死你!!!”朱丹丹的喊聲在樓道裡回蕩,圍觀者們指指點點:“這是以前有仇吧?”
“應該是,看上去還是大仇……”
“嘖嘖嘖,張口閉口要弄死彆人,估計不是什麼善茬。”
“……”
同樣在吃早餐的葉汐雖然吃得心不在焉,但對這一切紛爭充耳不聞。
先前有人丟錢包,已經把錢全都存成押金的她幫不上忙。朱丹丹被拖去做手術,她也沒可能救她。
她之所以心不在焉,是在想彆的事情——通關方式到底在哪兒?
從現在的狀況看,醫院裡大大小小的檢查她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做完開具的檢查單裡,除了半夜那場核磁共振是新的,其他檢查都和第一天的項目重複,因此可以理解為他們已經開啟了一個新的周期。
如果找不到通關方式,他們接下來的事情估計就是兩天做一輪檢查,直到資金耗儘,迎來死亡結局。
葉汐咯吱咯吱地啃著手裡的巧克力餅乾,吃完一塊,扭頭看陳曉燕:“你今天的檢查項目是不是跟我差不多?”
“啊對。”陳曉燕點頭,“怎麼了?”
“一會兒先陪我一起去趟醫生辦公室吧,我想見一下主治醫生。”葉汐道。
陳曉燕好奇:“有什麼事情嗎?剛才醫生查房的時候你咋沒問?”
“我想問來著,他沒太給我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了。”葉汐笑了笑,“而且我還想看一下他辦公室裡有沒有線索。吃完飯咱們就先去吧,然後再去門診樓做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