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做“實驗”,還是拿張立平做吧。
肖冷輕輕扯動嘴角,腳步移回第二個櫃子前,看向右側橫梁上懸掛的那些質量還可以的衣服,從眾多女裝間摘下一件淡藍色的男士襯衫,然後又隨便挑了個禮物包裝紙和絲帶,一起拿到客廳,放在乾淨的沙發上,進行一絲不苟地進行包裝,同時開始思考午飯做點什麼。
14個人,菜量很大,時間有限……做兩個簡單的小炒吧,一葷一素,再燜個米飯,應該就夠了。
一個小時後,番茄炒蛋、醬燒雞丁出鍋,搭配米飯一起送到地下室。這回肖冷按照葉汐說的打開了那個小窗格,很快發現葉汐說得沒錯,窗格的大小剛好夠讓吊籃通過。這樣以後再送飯就不用再開鎖了,因為小窗格完全不夠讓成年人進出,上麵就沒有安鎖。
將每一份午飯都送進去後,肖冷原本想返回張立平的窗格那裡“送禮物”,但好幾位參與者提出要去上衛生間,其中包括葉汐,也包括張立平。
肖冷便索性先帶大家出去,在大家排隊上衛生間的時候,將東西遞給張立平。
“啊?!”正在廁所門口排隊的張立平一臉茫然。
肖冷言簡意賅:“禮物。”
“哦……”張立平的反應有些出乎肖冷的預料。他短暫地懵了一瞬,接著一下子笑出來,笑容非常真摯,看起來無比開心,“謝謝!”
地下室組規則第7條:你是一個有禮貌的人,假如他送給你禮物,你應該感到高興。看到你高興,他也會很高興。
張立平的表現顯然完美符合這條規則,但仔細看,好像又演得太真了。
排在張立平後麵的楊歌被這一幕搞得直起雞皮疙瘩:“草,你彆這麼開心行嗎?剛才那一幕基得要命!”
“……”張立平頓顯局促,肖冷眸光凝結,帶著一種探究打量他:“你剛才在想什麼?”
“啊?”張立平一滯。
楊歌吐槽的話隻是讓他一瞬間感到無措,但肖冷的認真發問讓他注意到了自己剛才的情緒——他剛才,好像真的很開心……
他明明知道大家在怪談裡,明明知道肖冷的操作隻是在“做日常”,試圖發現線索。但他在聽到有禮物的瞬間,好像真的得到了什麼意外之喜一樣,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這太怪了。
怪談經驗豐富的張立平立刻意識到這可能就是一條通關線索,於是直截了當地告訴肖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剛才我就是……特彆高興。”
肖冷:“原因呢?”
“我不知道啊……”張立平啞了啞,目光落到手中的“禮物”上,費解的撓頭,“我連裡麵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就是很高興。”
肖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再多做交流,轉身去忙彆的事情。
排在楊歌身後的葉汐則在回想自己房間裡的毛絨兔子。【提詞器】針對毛絨兔子給出的三個詞分彆是“愛意”“獎勵”和“值得炫耀的”,就“值得炫耀的”這一點來說,似乎和張立平方才收到禮物的反應存在某種意義上的吻合,或者說是邏輯遞進。
——讓人喜形於色的禮物才會是值得炫耀的。如果收到禮物的人本身都沒為禮物感到開心,那多半不會拿這個禮物向其他人炫耀。
很快,輪到張立平進入衛生間。五分鐘後他出來,身上原本的黑色T恤已經換成了新收到的淡藍色襯衫。
“你……”楊歌嘴角抽搐,張立平神情複雜地解釋:“剛才我在裡麵順手拆了禮物,然後有一瞬間……我想直接把衣服換上看看,所以就直接換了,搞不好能找到什麼線索呢?”
說完他問楊歌和葉汐:“你們看我這樣能想起什麼嗎?”
楊歌撇嘴:“想不起什麼,但挺好看的。”
葉汐也隻能說:“挺合身的。”
“是吧?”張立平又不受控製地高興起來,由於自己明顯意識到不對勁,他一邊笑一邊搞得自己一臉驚悚,“……真特麼恐怖啊!”
他撓撓頭,不再和她們繼續這個話題,一路小跑到客廳,和其他上完衛生間的參與者聚起來。
這是肖冷要求的,因為規則明確提及要他“妥善安排”離開地下室的參與者,現在怪談的局麵又尚不明朗,大家就隻能儘量謹慎。他於是對離開地下室的人進行了細致安排,要求大家排隊上完衛生間在客廳集合,不許隨意走動,如果還有其他需求,要跟他說。
這樣的過程在當日傍晚時分又重複了一次。等到第二天早上,大家在怪談裡“體驗日常”的時間已經超過了24小時,17號的成員們在早餐時全部默契地提出要出去上廁所和洗澡,肖冷就順水推舟地將大家帶到了二樓的次臥衛生間,肖冷等兩名非17號成員的參與者上完衛生間回到地下室後返回二樓,將隊友們帶到了三樓書房開始新一輪的討論。
這輪討論大家姑且放下了關於“變異”的猜測,因為局勢尚且不明,貿然根據某一種猜測進行進一步推斷,就像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很有可能造成誤解。
目前新發現的線索裡,最引起大家關注的是“禮物”問題。張立平收到襯衫時的反應明顯反常,此外,其中超過一半的人都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看到了很像“禮物”的物品,比如葉汐的毛絨兔子、任寧寧的水晶球。
這些東西似乎都隱藏著什麼過往,但現在他們分析不出。
其次是大家的“夢境”。過去的兩天裡,大家都做了一些奇怪的夢,葉汐接連兩晚都夢到自己在路上狂奔,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敢停,像是在躲避什麼,連續兩晚“□□”的張立平則是在每個夜晚都夢到了聳人聽聞的慘叫聲。
任寧寧提到自己在夢裡感覺很悲傷……是一種無可言述的悲傷,讓她整顆心都在不受控製的下墜,難過得無法自拔。
王心冉提到的是“恐懼”,她說她好像很害怕什麼,夢裡的自己一直緊緊盯著那道上鎖的窗格,那種狀態,真的很像喪屍劇裡躲在房子裡的主角時刻擔憂門外喪屍的襲擊。
總之除肖冷外的八名17號隊員都把自己過去兩夜的夢講了一遍,大家的夢各不相同,但有一個共同點是:全是噩夢。
“這可能說明大家都有不太好的經曆,心理陰影很深的那種經曆。”葉汐回想每個人的夢境,斟酌著總結,“如果隻考慮這些夢境,倒不能完全排除‘變異’的可能。但結合牆壁隔音的問題,我認為不會是狼人之類具有強力攻擊的怪獸,喪屍的可能性比較大。”
他們在噩夢裡的情緒,勉強都能和那種情況對得上。尤其是她和王心冉,一個在跑、一個在躲,全是喪屍片經典場景。
楊歌接著她的話說:“那麼就有可能在那之後我們的身體出現了變異,所以被養在這裡的地下室裡。規則開頭提到‘世界充滿危險’——如果我們對普通人來說存在殺傷力,那麼普通人就會屠殺我們,世界對我們來說的確很危險。”
“可是禮物又是怎麼回事呢?”張立平還糾結在禮物問題上,自說自話地猜測,“會不會是那些禮物和我們原先的生活有些關聯,所以會讓我們格外高興,甚至想要炫耀?”
“不排除這個可能。”楊歌輕鬆地表示認同。
葉汐沒說話。她的心情有點糟糕,因為現在看上去大家都有了新發現,可實際上並沒有新的進展。禮物、夢境似乎都存在隱情,可隱情的具體內容一點都沒展現出來,如果不提“通過隔斷牆壁排除狼人之類的強攻擊力怪獸”這個小細節,他們完全就是在原地踏步。
肖冷保持著同樣的緘默,走到電腦桌前,拿起那一遝打印出來的病曆,一份一份發給大家。
每個人都拿到兩份參與者的病曆,肖冷又拿來紙筆分發下去,而後講明任務:“迅速總結一下每份病曆裡都提到了什麼病情,我們找一下共同點。”
接著不忘強調:“不用刻意尋找‘感染’之類的疾病,我們麵對的怪談不一定是變異題材。”
張立平背靠著牆壁,眼睛盯著天花板,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思考無果,他搖了搖頭,將注意力移到手中的病曆上。
他們手裡的病曆雖然都有幾百頁之多,但翻起來並沒有預想中難,因為病曆裡配有大量檢查結果,每一份都占據至少一整個頁麵,需要仔細閱讀的文字卻很少,最多隻需要看一個診斷結果就可以了。
葉汐手裡剛好拿著“李華”的病曆,也就是她自己那份。
她以很快的速度大致翻了一遍,發現這份病曆非常完整,記錄了“她”過去十幾年得過的病,包括一次過敏性尋麻疹、兩次急性腸胃炎、一次細菌性肺炎、還有一陣子的中度抑鬱症,抑鬱症期間還伴有程度不輕的失眠,此外還有一次外傷導致的就醫,縫了七針。
……這樣看起來,這個“她”比現實中的她過得慘多了,各種科室的就診過程攢得挺全。
她將這些病症逐一記錄在紙上,原本想將細菌性肺炎和縫針做個重點標注,因為這兩種一個直接意味著“感染”,一個看起來很可能“造成感染”,與他們推測的“變異”聯係性比較強。
但考慮到肖冷剛才提醒的話,她的手頓住了。
在她開始做第二份病曆的記錄時,旁邊的王心冉湊過來,看了眼她的筆記,“咦”了一聲。
“怎麼了?”葉汐轉頭看她,她伸過右手,在葉汐寫下的某一行字下劃了兩道,又把自己做的記錄拿給她看,手指輕點在其中一項病症上:“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