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起身去刷牙,在她吐掉最後一口清水的時候,早餐送到了她這一間。上方的小窗格被打開,肖冷主動詢問:“要去衛生間嗎?”
“要。”葉汐點頭。肖冷用鑰匙打開那塊大一些的擋板:“吃完飯出來集合。”
葉汐點點頭,用20分鐘時間簡單地吃完早餐,踩著梯子爬上去。
有幾個吃飯較快的參與者已經在過道裡等著了,也有人還沒上來。大家一起等了大概10分鐘左右,最後一個要求去衛生間的人也到了,肖冷才帶著大家往外走。
他的安排和昨天一樣,先讓大家排隊去衛生間,然後把非17號的參與者送回地下室,17號隊員去三樓,繼續尋找線索。
大家席地而坐,和吳江濤住隔壁的新隊員黃靜首先發言:“我隔著牆聽到吳江濤自言自語了大半夜……不知道是不是變異過程。”
昨晚依舊在陪.睡的張立平發問:“今天早上他正常吃早餐了嗎?”
肖冷搖頭:“不知道,我打開窗格的時候他好像還沒起床,早餐用吊籃送下去了,一會兒看看有沒有人動吧。”
楊歌神情緊張:“如果他真變異了咱們怎麼辦?是不是應該提前找找防身的武器?講道理,這是個15人的大型副本,如果因為一個人變異就團滅……不合理吧?”
順著楊歌的話,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起了屋裡的哪些東西可以作為武器,如果吳江濤變成喪屍大家又該如何解決他。
葉汐沉默地聽著大家的討論,清醒的頭腦讓她越來越覺得這一切都很滑稽。
……其實,她應該早就發現這種不正常的。
之所以沒有感覺,是因為截止到昨晚,她都還是“滑稽大軍”中的一員。
在張立平開始認真建議可不可以拆門作為盾牌的時候,葉汐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你們為什麼一直都在考慮‘變異’的問題?”
聊得熱火朝天的眾人倏然一靜。
坐在她右邊的楊歌扭過頭,一臉費解:“不是一直都有這種設想嗎?除非這種設想被完全排除,不然當然要考慮啊?”
“對……昨天我還夢見了喪屍呢。”任寧寧道,“我夢見喪屍衝進我要咬我,怪嚇人的。”
“的確要考慮這個可能。”葉汐認同地點一點頭,“但是,一直隻考慮這一個方向,你們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事實上我們已經知道百分之八十多的參與者都有精神類問題,同時規則還在暗示我們討好肖隊、不要相信家人和朋友,這些因素都和變異沒有關係。”
“其實從一開始,最能佐證‘變異’存在的,就隻有規則開頭的那句‘世界充滿危險,但你很幸運,有愛你的人在拚儘一切保護你’。”
“這句話的確在暗示這個世界不正常,可是大家真的覺得,隻憑這一句話就認定變異一定會發生,是正常思路嗎?”
“可是……”楊歌啞啞地想要反駁,卻沒能說出話。
她發現自己的思路又卡殼了。
她腦海裡生出一種很複雜的感受,一邊覺得葉汐說得有道理,一邊又很抗拒這種說法。
但她的確說不出葉汐的分析有什麼不對。
葉汐看著隊友們明顯的反應遲鈍,想到自己在過去的兩三天裡也是這個樣子,不禁心有餘悸:“……大家消化一下?”
書房裡安靜到針落可聞,一種詭異感在安靜中蔓延。
逐漸回過味的隊友們都覺得葉汐說得有道理,但同時他們還在不受控製地去想“變異”。
腦海裡好像有一道詛咒在蠱惑他們,讓他們不願意去想其他思路。
王心冉怔了怔,發現盲點:“我覺得我的腦子不聽使喚……你是怎麼控製自己的?”
“我昨晚睡前沒有喝那瓶飲料。”葉汐頓了頓,“我用【提詞器】驗證了那瓶飲料,【提詞器】給出的個詞分彆是‘富含維生素’‘穩定情緒’還有‘編織夢境’。前兩項讓我覺得不喝也沒關係,所以我想探究後一項。”
“現在看來,‘編織夢境’意思是……”她說到一半,不經意掃過隊友的目光驀然定在肖冷麵上。
他正盯著她,額上青筋暴起,眼中一片陰鷙。
葉汐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除了在她麵試的時候他為了把她留住給了韓遠一拳之外,他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
但現在他的樣子,讓她聯想到了某部反家暴電視劇。那部劇由於飾演男主的演員演技過於精湛,將家暴男刻畫得入木分,成了很多人的童年陰影。
……肖冷現在就很讓人有陰影。還好怪談裡會大家都變換了長相,否則葉汐懷疑自己會像那部劇的女主演一樣,在之後的很多年都不敢和那位男演員聯係。
葉汐深吸氣,看著他道:“你嚇到我了。”
“?”肖冷一秒回神,神情恢複如常,“對不起,我……”
葉汐一臉了然:“聽到我沒喝那個飲品,你也會心情不好,對吧?”
“嗯。”肖冷無力地點頭。
葉汐歎氣:“那麼現在的重點是……大家先不要被那種飲品支配了。讓大腦恢複清醒,我們才有可能找到答案。”
肖冷頷首:“那今天的討論就先暫停。我們……”他環顧四周,“可以繼續檢查身邊的東西,但是隻記錄可疑線索,不進行任何分析。”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他說著站起身,踱到電腦桌前,翻了翻先前打印的那份病例,找出吳江濤的那一份。
“吳江濤現在的情況很奇怪,但是昨天我們發現14個人存在心理問題的12個人並不包括他。所以這份病曆我們需要再檢查一遍,看看是不是遺漏了什麼。”
“這個簡單。”楊歌伸手拿過病例,拆掉左上角的訂書釘,一人幾十頁地分發給大家。
這樣分完之後每個人的頁數都不多,就算逐字逐句地讀,閱讀量也完全可以接受。
.
地下室裡的吳江濤已經開始發瘋。
他在大概十分鐘前覺得餓了,便從床上爬起來,在食欲的驅使下走向了盛放食物的吊籃。
他神經兮兮地把吊籃放到桌上,一邊吃一邊還在自言自語,接著又開始怪笑,發出各種古怪的聲音。
等到饑餓感消失,他目光空洞地盯著眼前的早餐,似乎已經不認識眼前的食物。
他將手伸進還沒喝完的半碗小米粥裡,一邊怪笑一邊把粥塗得滿臉都是。
然後又拿起調料碟裡的兩塊醬豆腐,攥在手心裡用力一捏,將醬豆腐捏成了一手軟爛的醬。
他將手伸向牆壁,把醬豆腐抹得滿牆都是。
他好像覺得這樣很好玩,笑聲越來越大,很快就連隔得比較遠的參與者們都聽到了。
大家雖然不知道他在乾什麼,但隻是這種聲音也足以讓他們發怵。
高中生蘇然嚇得快崩潰了,縮在床上緊緊抱著被子,生怕吳江濤下一秒就要變成怪物,衝破脆弱的隔牆過來咬死他們。
隔壁的王綻倒沒有這麼恐懼,但聽著吳江濤發出的怪聲,焦慮感逐漸包裹了他。
很快,他發出一聲歎息,提高音量跟其他參與者說:“你看,我就說不能寄希望於那些大佬吧?他們根本就不在意我們的死活!現在已經開始獻祭咱們換出路了!”
昨天就有點被他帶節奏的田雯雯和李小初聽到這話都有點哆嗦,不過還在努力地說服自己:“不會吧……可能是有其他原因呢?”
王綻嗤笑:“有什麼原因?你們不是也聽到吳江濤昨天是被那倆女的強行送回來的,然後今天就這樣了?”
田雯雯和李小初啞口無言。
從這個先後順序看,吳江濤的瘋確實是和那些人有直接關係的。
瑟瑟發抖的蘇然理了一下思路,克製著恐懼,從被子裡坐起來,對著王綻聲音傳來的那麵牆說:“不對啊……我覺得不對。”
王綻挑眉:“怎麼不對?”
蘇然道:“昨天……昨天大家都去上衛生間,然後一起回來,吳江濤也是一起回來了的。後來‘小明’沒再來過地下室,也沒再帶人離開過,吳江濤是什麼時候出去的……很奇怪呀!”
“他什麼時候再次離開的我們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我們也不清楚。隻是因為那兩個姐姐把他送回來,就認為是她們害他,會不會太武斷了?”
“況且,規則本來就不允許我們私自離開地下室。他現在瘋了的狀態這麼不正常……你為什麼不覺得他是因為違反規則受到了汙染,而是懷疑其他人害他?”
蘇然反駁得有理有據,田雯雯和李小初感覺自己的心就像一顆牆頭草,在蘇然和王綻之間反複橫跳。
王綻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嗤,一時沒想出如何反駁蘇然就沒再說話,但這並不妨礙他心裡對蘇然的蔑意。
——一個小高中生而已,就算是複讀,今年也才十九歲,而且還是個女生。
一個女生,能懂什麼“大局”,能懂什麼“人心險惡”?
現在她一臉單純地反駁他,等到出事的時候,她哭都哭不出來。
所以,隨她們怎麼想,反正他覺得這事不對,他不會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