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藥箱裡有安眠藥,趙茉在快十點的時候喂了他兩片安眠藥,讓他趕緊入睡,停止東想西想。
2樓,葉汐和肖冷洗漱後也很早就睡了。
昨晚睡前,他們都因為可能出現的血腥夢境而提心吊膽,今天決定了要開燈,心裡反倒踏實了,入睡速度飛快。
肖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一樓主臥,聊天聲從隔壁客廳的方向傳過來,他順著聲音走過去,看到茶幾上淩亂著擺放著各種烤串、下酒菜,還有不少瓶白酒啤酒。
瓜子皮花生殼散落一地,讓原本乾淨明亮的公寓顯得臟兮兮的。
肖冷抬頭看了看,這個夢境中的裝修,終於和他們在規則之境裡見到的一樣了。
那麼現在他看到人裡,應該有一個是最後那樁碎屍案的凶手。
他的目光落回茶幾那邊,共有三個男人在喝酒吹水。三人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其中兩個看起來挺粗糙的,另一個較為斯文,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地喝著啤酒,神色沉鬱。
直覺告訴肖冷,這個斯文男人是主要角色。
旁邊身形微胖的男人一口喝下去半杯白酒:“我說什麼來著?你老婆就是看不起你!說什麼給咱們留地方,其實就是不想給咱下廚。”
“這就是不給你麵子啊!要擱咱們老家,這種女的就得揍!”
斯文男沒說話,還在喝酒。
另一側削瘦的男人幫腔道:“虎哥這話說得對,夫妻過日子嘛,她老不把你放在眼裡哪兒行?你給她按住走一頓,她就老實了。”
說完,兩個人都等著斯文男的反應。
斯文男一口氣把杯子裡剩下的啤酒喝完,一邊給自己倒新的一邊說:“這房子,她爸媽買的;車,老丈人出的首付,我打她?”
“你看!”微胖男一臉看透的樣子指著他,“就是因為你這個心態,她才敢看不上你。人嘛,自己覺得自己低人一頭了,誰還能把你放在眼裡?”
“你是個爺們兒!讓自己立住了!結結實實給她幾拳!到時候慫的就是她了!”
斯文男循循緩了口氣:“這合適嗎?”說著他抬起頭,看向站在幾步外的肖冷,唇角勾起一抹陰涔涔的笑,“這合適嗎?”
同一時間,葉汐正身處極其惡劣的家暴現場。
她前兩天的夢裡也有家暴,但時間都極短,在她想衝過去阻止的時候畫麵便會立刻消失,再轉頭看到的就是鮮血淋漓的凶案現場了。
但這回,她的腳像被釘在原地,挪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麵前的男人施暴。
……身穿西服的斯文男人就像瘋了一樣,對著麵前隻穿著睡裙的女人扇耳光、砸拳頭,女人毫無還手餘地,被打得躺在地上動彈不了,又被他拽著頭發硬扯起來,拖向一樓的主臥。
女人奮力地掙紮、哭喊,一刹間,她突然看到了葉汐,撕心裂肺地朝她喊:“快跑!快跑啊!”
“快跑!!!”
隨著主臥房門被狠狠撞上,殘暴的畫麵被隔絕掉。可下一秒,葉汐的視角突然拉進房門中,她看到床單被撕了一半,女人被那個發瘋的男人用布條綁在床上,男人揮舞皮帶,用足力氣一下下狠抽下去。
“讓你看不起我!讓你看不起我!”男人口中念念有詞,任憑女人如何慘叫求饒他都無動於衷。
女人身上單薄的睡裙很快就被抽出一道道的痕跡,下麵的皮膚滲出鮮血,染紅被褥。
“你瘋了!你放開我!”她哭著朝男人嘶吼,接著又衝葉汐喊道,“快跑啊!你要逃出去!”
葉汐也在奮力掙紮,不知過了多久,她腳下突然能挪動了,她立刻要衝過去,但就和前兩天一樣,麵前的畫麵一下子消失了。
主臥外的走廊上,傳來熟悉的劈砍聲。
葉汐一把拉開房門,並不太意外地看到了有一個分屍現場。
男人手裡握著斬骨刀,機械性地一下下劈下去,女人身上的血管被劈裂,血濺出來,濺在他的白襯衣上。
之後,葉汐看到了他處理屍體的全過程。
她看到他儘量把皮肉和較細的骨頭切得很碎,分批衝進樓上樓下的馬桶。那些比較粗的骨頭被他放進了高壓鍋,在高科技的幫助下壓出一陣肉香。
葉汐原本還能強忍,但在注意到那口高壓鍋就是他們這兩天燜飯的過時,終於還是一陣反胃。
“噦——”她捂住嘴巴,連連作嘔。
一直無視她存在的男人突然能看到她了,一記眼風掃過來,嘴角勾著陰惻惻的笑:“你就是下一個。”
他的衣領、側頰上依舊沾染著血跡,笑容令葉汐毛骨悚然。
在她尖叫著醒過來之前,強光穿透眼皮,直擊角膜。
葉汐霎時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猛地靜坐起身。
——目光所及之處,她先看到的是站在牆邊開關處的肖冷,下一瞬,目光就被房中漂浮的黑煙扯拽過去。
那是一團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黑團,仔細看竟是兩股,糾纏拉扯,好似在進行激烈的搏鬥。
“快跑!!!”一顆布滿傷痕的女人頭顱從黑煙中顯現,衝著葉汐大叫,話音未落又被淹沒進黑煙中。
然後那個沾染血跡的斯文男人臉探到肖冷麵前:“她看不起我,她也看不起你。”
“她有更好的選擇,你在她眼裡什麼都不是。”
很奇怪,肖冷不受控製地又想到了謝江。而且在謝江浮現在腦海中的一瞬,他心底騰起了一抹不甘的怒火。
“肖冷……”葉汐屏息看著他,肖冷安靜地盯著地麵,時而感受著這種奇怪的火氣,時而又為地板上的沒拚接好的花紋感到難受,直至黑煙在強光中消散,一切歸於安靜。
他抬起頭,隔著三四米的距離和葉汐對視。
葉汐不得不承認,這時候的安靜對視讓她有點慌,她吞了吞口水:“你……沒事吧?”
肖冷問她:“你想先繼續睡覺,還是我們聊一下?”
“……聊一下吧。”葉汐睡意全無,穩住心神,故作輕鬆地拍了拍床邊。
肖冷坐到床邊,沉默不語了很久。葉汐一驚一乍地看著他,一時也很沉默。
直到兩個人同時開口:“我沒看不起你啊你彆聽他胡說八道!”
“這個副本我有點想法了我覺得可能……嗯?”
葉汐話說完了,肖冷還沒說完,兩個人同時一愣。
肖冷看了看她:“你也能看見那個鬼?”
葉汐盯著他問:“你沒被他乾擾啊?”
“我能看見。”
“我沒被乾擾。”
“……”兩個人莫名尷尬了一下。
葉汐咳了聲:“你先說,看看我們想得一不一樣。”
肖冷緩氣:“首先,副本的背景故事應該是始於民國。民國時期這裡還是棟洋房,洋房裡發生了第一起殺妻案,女方在逃命過程中不慎墜入井中摔死了。”
葉汐點點頭:“然後出於某些原因,男方也死在了這裡——雖然目前沒有直接的場景展現,但既然是雙方都陰魂不散,男人必然是死了。”
“嗯。”肖冷繼續說,“之後這裡改成過老破小、又重建成現在的公寓,在這期間冤魂會一直乾擾男方,就像他們乾擾我一樣。再加上入住者自己的陰暗麵作祟,就會同樣做出殺妻的事情,而後又雙雙變成冤魂,繼續困在這裡荼毒後來人。”
葉汐抿唇:“從民國道現在,一共累計了四組夫妻和情侶。我猜後麵入住的女方是感受到鬼魂作祟了的,所以她們在夢裡會讓我快跑。”
肖冷頷首:“同為受害女性,她們想救你,但同為男性的加害者隻想同化我。他們對我的每一步乾擾都在推進這件事。其中包括……咳,包括讓我看到謝江,包括讓我覺得能力強的女人不靠控製,當然,也包括強迫症。”
“不止強迫症,還有讓你抗爭強迫症,可能都是他們安排好的。”葉汐托著腮思索道,“一方麵這是很容易想到的方案,另一方麵,規則裡涉及到的怪癖除了強迫症、潔癖和不喜歡潮濕之外,還有一條過敏症。”
她低了低眼簾:“合理推測,假如我們不能及時出去,在未來幾天你和我爸可能會觸發過敏症。”
“嗯。”肖冷表示認同,“相較於強迫症和潔癖,過敏症隻要不接觸過敏原就不會太難受。但如果我們刻意‘抗爭’,就會有意接觸過敏原。”
葉汐搭在被子上的手攥緊:“而過敏症最嚴重的結果是死亡。”
肖冷目光凝結:“我們如果死了,你和阿姨作為女方,會安全嗎?”
旋即又同時搖頭:“不會!”
過於同步的反應讓肖冷笑了聲,葉汐好歹把滑到嘴邊的笑忍住了:“如果最後一條規則沒有問題,那麼其中一個通關方式是我和媽媽殺了你們,可如果是你們自己刻意接觸過敏原導致死亡,於情於理都不能算是死在我們手上。”
“那這樣死去你們可能會變成下一組冤魂,然後就是拖我們一起死了。”
“對。”肖冷抱臂靠向床頭,心裡盤算著她說的規則。
兩份規則裡都有一條通關方式。
女方的是:你要逃,你要活,殺了他,你能活;
男方的是:他想活,你想活,殺了她,你能活。
從當前的狀況看,他們都認為這兩條規則提供的活命方法是真的。
……隻不過其中有一點小小的瑕疵,那就是采用這個方法隻有一方能活,另一方要被殺掉。
這顯然不行。
肖冷的注意力很自然地放在了其中最不同尋常的一個分句上:“你要逃”。
他邊思索邊說:“規則裡說‘你要逃’,會不會你和阿姨直接打開門跑出去,副本就和平結束了?”
葉汐一下就坐直了:“我也在想這個!”
她啞了啞:“除了這條規則,後麵三個受害者也都讓我‘快跑’,這應該算是一種線索呼應吧?明天早上等我媽起床,我就拉著她試試看。”
“先評估一下風險。”肖冷眼底發沉,“按照之前的經驗,想要不管不顧地衝出規則之境會直接迎來死亡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