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淩波的話令雪人裡的真儀也想起自己那些女兒心事,怦然心動的、甜蜜的、苦澀的、痛苦的……甚至與淩波產生了共鳴,她跟師姐為了師尊反目成仇,最後卻誰都沒能得到,那麼這為愛所苦的過程,還有意義嗎?
這份愛並沒有令她們成長,反倒令她們徹底迷失自我,一個死去,一個被貶凡間。
淩波如泣如訴地說完,卻發現了了在走神,幾經掙紮才說出心裡話,臭丫頭根本沒在聽!
“你問我,我跟你說了,你又不搭理我!”
了了問:“得不到很難過嗎?”
“當然!”
“你沒拿過魁首,卻不見你難過。”
淩波與真儀雙雙被紮心,了了很不理解:“你也沒有成為過修仙界第一人,你沒有得道,你沒有飛升,這些都是你得不到的。”
了了不懂:“就算你得到了師尊這個人,他長了雙腳,還是會自己跑掉,他的心鮮活,還是會為旁人跳動。你把追逐他的心思用在修煉上,便是不能做神仙,也比做癡兒好。”
“為何要舍本逐末?”
淩波說:“感情跟修煉怎能一樣?”
她怕了了不懂,就換了種方式循循善誘:“師妹,你想想看,如果是你,遇到了很好很好的人,你喜歡他,想要他,可他卻偏偏不愛你,你難道不會失落,不會痛苦?這樣你總該理解了吧?就好比你愛吃糖,卻沒有錢,買不起,隻能看著旁人當你麵吃,你氣不氣?”
“我不氣。”
淩波正想說師妹嘴硬,了了卻道:“我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我會殺了那人,搶走他的糖,若是我喜歡的人,我會將他做成冰雕,那才叫永恒。”
淩波驚恐地望著麵無表情說出恐怖言語的師妹,戰戰兢兢:“師妹,你……你不喜歡我,對吧?”
了了慢慢看向她,冰冷的目光把淩波嚇得尖叫一聲拔腿就竄,數秒後又一陣風般刮進來,抓起裝著糖果子的紙袋再次撒腿跑,了了歪了歪頭,不大明白師姐究竟是怕,還是不怕?
她以掌風將門關上,雪人裡的真儀同樣魂不守舍,魂兒飄出了雪人抖得像波浪:“你你你你……你不要喜歡我!”
了了說:“我沒有喜歡的人。”
沒等真儀鬆口氣,她又緩緩道:“但我想要的,也都會做成冰雕。”
真儀立刻鑽進雪人裡,再也不敢出來。
了了不理解人類的愛恨情仇,她做了十年“人”,所感受最多的情緒就是“煩”,人多了煩,話多了煩,得不到想要的煩,師姐跟真儀在耳邊嘮叨煩,看見太離也煩。
不過細細想來,方才她對師姐說的話不對,倘若她沒錢,卻有人敢在她身邊吃糖,被吃過的糖了了不會要,她隻殺人,不搶糖。
修仙界每十年舉辦一次的門派大比,由各大門派最優秀的年輕一代弟子出戰,對境界與輩分皆有要求,今年大比場地在距離無上宗千裡之外的天照宗,淩波名次靠後,沒有同行資格,當她望著師妹等人離去,心中怕是要再次感受到何謂差距。
大師兄小師兄也是門派中的佼佼者,元覃師兄與臧緲師弟更不用提,可她對他們隻有讚賞親近,不曾生出這樣的落差與遺憾。在這之前,從未有女徒拿過魁首,淩波潛意識中便認為女人做不到,有朝一日,突然有個女人做到了,淩波既覺高興,又覺失落,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悵惘。
了了做到了,淩波一方麵在心裡安慰自己,她與了了不同,了了生來天資絕佳,一方麵又忍不住要想,假如自己從拜入師門後便刻苦修煉,是否也能像師妹一樣,站在一層試煉台,令所有人仰望?
那份說不出的悵惘,便是來自對過往時光荒廢的悔恨與遺憾。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便到門派大比,了了的儲物戒幾乎被淩波塞得滿滿當當,她對了了比對兩位師兄更加細致,衣食住行樣樣考慮周全,將儲物戒交給了了,了了卻似是腳下生根,站在原地不動。
元景疑惑道:“了了?”
了了沒有搭理師兄,而是看向淩波,看得淩波莫名其妙,下意識摸臉:“怎麼了,我臉上有臟東西?”
了了沒說話,一縷寒氣纏繞住淩波的手腕,這寒氣簡直像是有生命一般靈巧而柔軟,纏住淩波後便將她往前拖拽,淩波踉蹌了下:“乾什麼呀?”
因為身體冰冷,了了從不主動去碰彆人,她說:“一起。”
“啊?”淩波想都沒想,搖頭拒絕,“不行,這不合門規,此次門派大比,前去的弟子都有境界要求,我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