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二朵雪花(五)(1 / 2)

了了 哀藍 8782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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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主被了了的大膽所震驚, 說:“你怎麼敢在背後這樣編排父皇?”

了了沒說話,瞥了六公主一眼,六公主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正皇帝又聽不著。

她原本還想規勸了了,免得了了口無遮攔, 萬一落入有心人的耳朵裡會惹來麻煩, 畢竟從沒有人敢批評皇帝模樣生得不好, 六公主對他更是敬畏有加, 跪地聆聽教誨時頭都不大敢抬。

了了的話卻令她卻忍不住回想父皇究竟生了一副什麼模樣,了了方才提到了身高,好像確實是不怎麼高, 尤其是行走時,身邊有高挑的侍衛做襯托, 愈發顯得矮小。

不過她連抬頭去看都不敢,又怎麼會意識到這一點呢?皇權的光芒強橫耀眼, 能夠遮蓋所有缺點。

容貌也隻能說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多餘的要誇, 實在誇不出口, 但六公主不止一次聽過父皇批評母妃, 今日的衣著有些不妥善,妝容太過顯嫩,笑起來時會露出大片牙齦……六公主忍不住想, 父皇自己有沒有對著鏡子照一照?

一名侍女端著水盆走進營帳, 對了了說:“公主,大王子說今晚便在此處安營, 待到天亮再出發, 公主可要先淨手, 而後用膳?”

另一名侍女已準備好淨手用的香胰子, 乖順地站立一旁,她們都是被皇帝賜給靜安大長公主,隨同陪嫁的宮女,聰明的人早已暗中打點,惟獨她們這些出身貧寒又無本事的,隻能聽從吩咐,來了隴北,此生想必是再無歸期。

好在公主雖不愛說話,又總跟隴北人對著乾,對她們卻並不苛刻。隻要公主身體康健,那麼跟隨在公主身邊的她們,日子便不會苦到哪裡去,隻盼隴北與豐國不要再開戰,能平平安安到老就再好不過了。

了了點了下頭,“人齊麼?”

她知道隴北人一直覬覦她身邊的貌美侍女,想要借此給她顏色看,了了想起從前在無上宗,每次師姐點人時,都會讓她們自己報數,便給侍女們每人分發一個數字,而後每五人分成一個小組,每隔半個時辰確認彼此安全。

侍女恭敬答道:“公主請放心。”

了了並不喜歡做人,也不喜歡人類,可她既然成為了“女人”,那麼同性在她這裡天生便比另一種性彆高貴。唯一的不同點在於,她所見到的大多數同性都已失去本性,師姐、真儀、阿映,六公主也是,她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麼。

“公主,讓婢子來服侍您吧?”

侍女見了了自己拿起香胰子,連忙說道。

了了慢慢轉頭,看著她,“你為何總想伺候我?”

侍女一愣,心想這能有什麼原因?公主是公主,奴婢是奴婢,奴婢伺候主子,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麼?

“你不覺得屈辱麼?”

了了是真心詢問,畢竟在修仙界沒有奴隸可言,但設身處地想一想,她決不願意向人下跪,更不願去伺候人,誰對她講話時大聲一句,了了都會感到被冒犯,創造她的人沒有為她植入奴性,她也不會被馴養出奴性。

侍女卻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了了問:“你為何不敢?”

侍女不懂公主究竟想要什麼,她戰戰兢兢抬起頭朝了了看去,了了也正看著她,眼眸清澈,“這有什麼不敢?”

有時她會想,究竟是人類不正常,還是她不正常?奴隸應該反抗,應該怨恨,甚至應該報複,但決不該溫順,更不該接受。

六公主不懂了了每天都在想些什麼,她說:“難道她不願意,就能不做?”

人生來便分三六九等,金枝玉葉,布衣黔首,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生來自有,不認命又能如何?除非是不想活了。

了了沒有搭腔,侍女則愈發惶恐:“公主,可是婢子哪裡做得失了差池?婢子能被派遣跟隨公主,已是三生有幸,怎敢有叛逆之心?求公主明察!”

了了伸出手,侍女嚇得不敢亂動,直到了了的手摁到了她頭頂,被凍得一哆嗦的同時,她連忙問:“公主可是受了寒?是否要傳喚隨行醫女?”

強者自由製定規則,弱者隻能遵守規則,這是了了在修仙界學到的道理,在這之前她她隱約感覺得到,卻說不清楚真儀阿映她們所失去的本性是什麼,而在侍女身上,了了想,也許本性是一點點不甘,一點點憤怒,一點點清醒再加上一點點反抗。

她收回手,忽地向營帳外看去,隨即起身,侍女們不知道發生何事,趕忙跟在了了身後,營帳一掀開,就看見一名隴北勇士正雙手將一名侍女高高拋起又接住,他與他周圍的男人們因她的驚慌尖叫而哈哈大笑,即便瞧見了了也沒收手。

為首的男人豪邁地詢問:“公主!這個豐國女人很漂亮,腰很細!我喜歡,不如你將她送給我吧!”

另外幾名侍女連忙上前,“公主,這幾人方才忽地闖入婢子們之間,不由分說便搶走秋霞,婢子們求他們住手,他們卻不肯,還求公主救救秋霞!”

“公主!反正你們豐國女人都是要嫁人的,與其日後找不著男人,還不如現在就便宜我們!哈哈哈哈哈!”

“公主,是否要奴婢現在便去稟報塔木洪王子,請他製止?”

了了沒有理會侍女的請求,因為她已經向那狂笑不止的男人射去一根金簪!

淫|邪狂妄的笑聲戛然而止,正中眉心的金簪竟將他整個腦袋穿透,整個人轟然倒下的同時,臉上的笑容甚至還沒來得及變化!

這人一死,秋霞總算得以逃脫,她麵上滿是淚痕,拎著裙擺往了了這邊跑,由於裙裾過於厚重,她跑得又太急,還狼狽地摔了一跤。

了了並沒有安慰她,此時她雖麵無表情,心中卻滿是被冒犯的不悅。

塔木洪未嘗不知這幾人在做什麼,他脖子上的傷口尚未好全,對於其他人挑釁了了一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是成了,他能出一口惡氣,若是失敗,那也不能怪罪到他身上。

死去的這人名叫木罕,同樣是弘闊可汗親信,同時他還是弘闊可汗第二位可敦的親哥哥,再加上他和切瓦關係不錯,因此對了了懷恨在心,拿她侍女開刀這個法子便是木罕所想,當然,究竟是他自己心懷不軌,還是像他說的那樣,想為妹妹及兄弟出氣,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死人不能開口講話。

外頭鬨了這樣大陣仗,塔木洪怎麼還坐得住?他一出來便看見木罕橫死當場,沉聲質問了了:“公主何以下此毒手?木罕乃是隴北大將,公主難道就不怕大汗降罪?!”

了了說:“他碰我的人,我要他的命,很奇怪嗎?”

塔木洪幾乎被她氣笑了:“一個侍女,怎配與我隴北勇士相提並論?”

了了沒說話,目光緩緩下降,停在塔木洪的頸項處,那裡還有她刻下的字,這字對塔木洪而言有如附骨之疽,永生永世無法消除。

在了了冰冷的目光中,那個字寒透骨髓,塔木洪忍不住以掌心壓住,姿態語氣隨之變弱,“即便他冒犯公主,公主也該大人有大量,好生說他幾句也就是了,何必要他性命?公主先是廢了切瓦的腳,又殺了木罕,待麵見大汗,可想過如何解釋?”

此時隴北的男人們已徹底認識到這位豐國公主的厲害,她用自己的實力證明,誰敢違抗她的意願,不經她允許動她東西,必然是死路一條,以至於他們在看著了了時,輕佻與傲慢蕩然無存。

“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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