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朵雪花(七)(1 / 2)

了了 哀藍 7087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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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闊可汗這把金刀不知殺過多少人, 了了不想被碰到。

她有很多很多的問題不明白,比如弘闊可汗要求她乖乖住進營帳等他寵幸,大有她不同意, 他便用強的架勢在裡頭, 他與她說話高高在上, 如同主人逗弄小狗, 也不見他感到愧疚心虛。而她僅僅是要求他剔掉身上的醜陋毛發, 便立刻受辱, 覺著自己被踐踏了尊嚴。

他的尊嚴簡直像是地上草芥,輕風刮過都算褻瀆。

弘闊可汗力大無窮, 與年輕一代的勇士們掰手腕摔跤絲毫不落下風,這一把大刀當頭砍下, 勢必能將了了的腦袋劈成兩半!

彈指間, 眼見自己性命危在旦夕,了了卻無動於衷,隻冷眼看著弘闊可汗, 這一眼令金刀被凍結在半空, 無論他如何使力, 堅冰巋然不動, 了了抬腿踹中他的腰腹, 弘闊可汗狼狽鬆手倒地, 金刀也落到了了手中。

她將金刀翻來覆去看了幾遍, 提刀向弘闊可汗走去, 弘闊可汗還以為她要給自己個痛快, 饒是不想死, 也不願低頭求饒, 草原上的狼永遠不做看門家犬, 死便死!

一陣嚓嚓聲傳來,弘闊可汗隻覺頭皮一涼,虎皮帽子被丟至一旁,那一根根編得繁瑣華麗的小辮子與腦袋分開,弘闊可汗意識到了什麼,正要掙紮,金刀卻擦著頭皮滾過,刷刷兩聲,從頭發到眉毛,了了給他削了個乾乾淨淨。

這樣瞧著順眼多了,那一頭的小辮子又臟又膩,了了想,他肯定不是每日都編一回。

她將金刀丟回弘闊可汗眼前,目光落在他的胡子上,弘闊可汗假裝不明白她的意思,了了問:“你見過殺雞嗎?”

弘闊可汗一臉懵,了了又說:“為了把雞毛褪乾淨,要用開水將雞燙一遍。”

燙過了就好褪了。

弘闊可汗再傻也懂她在暗示什麼,他在“大丈夫寧死不屈”和“大丈夫能屈能伸”之間左右為難,最終選擇慷慨就義,頭一昂:“你們中原有句話,叫士可殺,不可辱!胡子是隴北勇士的象征!你殺了我吧!”

了了點頭:“好,那我就先殺你,再殺隴北人。”

弘闊可汗還將她當作邪祟,一聽她要殺隴北人,立馬急了:“萬萬不可!”

了了慢慢看向跌落在地的金刀,弘闊可汗忍了又忍,最終屈辱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了了卻坐著不動,他怒道:“你一個姑娘家,難道要看男人脫褲子?”

了了沒說話,眼神冷淡中透著譏諷,大概意思是,你以為你很好看?

弘闊可汗氣急敗壞,想他到了這個歲數,一生之中幾乎無有吃敗之時,誰曾想竟被中原來的小公主拿捏,他敢肯定,豐國皇帝一定是故意的!將這麼個邪祟拱手送來和親,簡直就是惡意陷害!

熱水送來後,弘闊可汗拿著金刀的手在微微顫抖,他的胡子……伴隨他幾十年,自他少年時期長出後便再也沒有剃掉,比愛惜腦袋還要愛惜,每日清晨都要細細打理的胡子……真的要這樣全部剃掉麼?

“我不喜歡男人身上有毛。”了了說,“就從你開始,全都剃乾淨吧。”

弘闊可汗一把握緊刀柄,恨不得大刀向了了頭上砍去,可形勢不如人,隻能隱忍,一時間險些將自己憋出個好歹。

此時,營帳外傳來通稟聲:“大汗,大可敦求見。”

弘闊可汗的胡子剛剃一半,正心疼著,想也沒想便答道:“不見!”

“叫她進來。”

弘闊可汗手一頓,瞪著了了:“你還給不給我留點男人的麵子?!”

下一秒他自己先泄了氣,“進來吧。”

大可敦身材健美,她是隴北貴族之女,自幼在馬背上長大,沒有嬌滴滴的做派,聽說豐國送了公主來和親,她擔心大汗為豐國女人所惑,特意前來拜見。

結果這一進帳,場麵與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先不說那豐國公主,光是大汗,大汗怎麼在蹲著剃胡子?這胡子他少說留了二十年,這、這就剃掉了?!

見大可敦目瞪口呆,弘闊可汗攥著剩下半把沒來得及剃的胡子,真是進退兩難,大可敦還是個心直口快的:“大汗,您怎麼把胡子給剃了?”

弘闊可汗趕在了了開口說實話之前搪塞道:“留了二十多年,膩味了。”

“那也不至於這時候剃呀,等來年開春再剃也不遲,留胡子不冷。”

這話倒也不是空穴來風,每年寒冬,蘇克津城都會刮大風,從早到晚的刮,那風刮到臉上跟刀子般生疼生疼,皮膚稍微脆弱點,在隴北根本活不下去,所以這裡的人大多皮膚黝黑泛紅,而且身材倍兒結實,無畏風雪。

弘闊可汗不耐煩地問:“你有什麼事?”

大可敦這才想起自己要說什麼,她是聽說豐國公主主動向大汗自薦枕席,生怕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才急匆匆趕來,隴北人都知道,中原人最是陰險狡詐兩麵三刀,他們的男人卑鄙齷齪,女人則狐媚勾人。

她是大可敦,又是隴北人,對了了這種被送來和親的公主很是看不上,認為豐國皇帝答應的如此之爽快,定然心有不軌。

這一扭頭瞧見了了,頗為意外,“你就是豐國公主?”

了了看著她,大可敦滿腔勸誡此時儘數咽回肚裡,不知想到什麼,眼珠一轉,臉上頓時堆滿笑容:“真不愧是好山好水養出的好人兒,瞧這俊的,你大老遠地從豐國而來,人生地不熟,怕是有許多事不知如何打理。這樣,要是你不嫌棄啊,無論什麼事你都能來找我,我的營帳上飄著三色彩旗,你一眼就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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