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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自己找學校,自己按照錄取通知書上的流程報名找宿舍領東西,全程甚至沒怎麼跟人交流,汪香留真心佩服,換作是她,肯定慌慌張張不成樣子,了了卻一點沒有從鄉下村子到全國最大城市的局促不安。
唯一讓了了不開心的,是她必須和另外三人同住一間宿舍。沒辦法,誰讓她這個高考狀元在本省是獨一份,但到了大學,高考狀元幾十個,說不出誰比誰更強,沒什麼好驕傲的。
和她同宿舍的三個女生來得比她晚一些,專業各不相同,由於了了不愛說話,即便彆人主動找她搭話都很少回答,所以彼此之間並不熟悉,因為她是個完全不需要親人朋友,就能獨自活下去的人。
彆人有母父姐兄,她不羨慕,彆人有知己至交,她也不眼饞。
汪香留想,也許當皇帝就是這樣,孤家寡人慣了。
首都大學作為全國頂級學府,彙聚了來自各個地方的優秀人才,軍訓時間為期一年,而且不在本校,要接受學校調配到數個軍校之中,所以想將大學讀完需要五年,這一年中,除卻訓練,文化課也不會落下,汪香留光是聽著都覺得苦。
了了被安排到了離首都大學最遠,環境最艱苦的東圖軍校,這裡重巒疊嶂橫峰側嶺,方圓幾十裡沒有人煙,而且氣候格外乾燥,植被稀少,水資源極其稀缺,彆說是每天一洗澡,就是喝水都不能痛快,對於愛乾淨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宿舍與學校的四人間不同,一個大房子裡麵擺滿上下鋪,足足能住三十六人,雖然像了了這樣從其它城市考進來的學生不少,但也有首都本地家境好的,一點苦沒吃過,瞧見這一米二的上下鋪,當場崩潰大哭的都有。
沒等學生們調整好心態,教官們就給大家來了場下馬威,所有與軍訓無關的東西通通沒收,挨個檢查,誰要是偷藏,整間宿舍的人都得跟著受罰。
了了隻帶了一個書包,汪香留作為雪人掛件掛在上麵,也被毫不留情地收走了,汪香留忍氣吞聲,還聽收著自己的人奇怪:“這個玩具怎麼涼颼颼的?”
緊接著,她和其它被收走的物品一樣,貼上了主人名字的紙條放進儲藏室保管,等到房門被帶上,汪香留才用力擠開其它物品,從架子上跳下,到了門邊,化作冰雪扁扁地從門縫逃出,可一出來她就懵了,這裡建築一模一樣,她不記得了了在哪兒了。
正想著,隻覺眼前一花,竟然已回了了手中,大家都一樣,吃的喝的玩的什麼也沒剩全部被收走,這床很小,東西又少,小雪人放哪兒都惹人注目,而且九月的天還挺熱。
汪香留向她抱怨:“好多東西放在一起,門一關黑漆漆的,也沒人跟我說話。”
了了坐在床上沉思,她每離開一個世界,便會去到下一個,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回到自己本體所在的冰川雪原,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回去。
修仙界有乾坤袋一類的寶物,能夠裝下巨大無比的東西,浩瀚也說過隨身空間的存在,了了想,自己是不是可以把小雪人放進去呢?前提條件是她有一個乾坤袋,或者一個隨身空間。
但修仙界的口訣無法在這個世界使用,唯一特殊的隻有冰雪之力。
了了在想什麼,汪香留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的身體開始有了變化,好像有什麼吸力很大的東西正想把自己埋進去,她奮力掙紮無果,眨眼間,竟從擁擠的宿舍裡,到了一片冰天雪地。
除了從天空落下的雪花,此處空無一物,冷得連汪香留這樣身體已經消失的靈魂都忍不住打哆嗦。
而且在這裡,她隻能做一個雪人,無法說話無法奔跑。
一陣哨聲響起,學生們記得先前教官說,不管在做什麼,哨聲一旦響起,都得立刻去演練場集合。
於是大家一窩蜂往外跑,女生宿舍在二樓,最後幾個出門的女生看見了了還坐著發呆,似乎沒有聽見哨聲,其中一個長頭發女孩便衝她喊:“喂,你怎麼還不動啊?軍訓服也沒換,要集合了,不然一會兒挨罰!”
另一個馬尾辮女孩道:“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真來不及了!”
了了拿過軍訓服穿上,然後打開二樓窗戶跳了下去,穩穩落地,周圍也沒人瞧見,等那幾個女孩跑出一樓,正好看見了了走在前麵。
馬尾辮女孩驚訝道:“她怎麼比我們還快?”
長頭發女孩也很不解,沒看到對方從身邊經過啊,怎麼就到了前麵?
新生們沒接受過軍事化訓練,所以聽到哨聲下樓是下樓了,可很多人衣服都穿得不板正,不是腰帶沒係好,就是上衣沒紮進去,還有鞋子穿反的,可見那陣哨聲有多麼令人猝不及防。
本屆被分配到東圖軍校的學生共六百人左右,分成了十一個班,每個班由一名教官負責,除卻政治文化課之外的時間都要訓練,所以在分好班後,了了班所在的男教官便詢問有沒有人想當班長。
了了個子很高,所以站在最右邊的位置,教官一問,班裡就有人開始竊竊私語,看得出來有人想當,但都不好意思舉手。
了了舉起手。
在她舉手的同時,有幾個男生也舉了手,她是唯一一個女孩,男教官看了眼,樂了:“喲,居然有五個人想當班長啊?那怎麼辦,咱們投票表決還是怎麼說?”
一個女生說:“教官,這不公平,咱們班六十個人,男生占一半還多。”
其中一個舉了手的男生說:“女士優先,我棄權。”
他這一帶頭,另外三個人也不好意思繼續跟了了爭,畢竟舉手的人裡就她不是男生,於是又一個男生說:“好男不跟女鬥,我也棄權。”
還有一個開玩笑:“漂亮女生當班長挺好的,我們都服氣。”
有女生帶頭鼓掌,這場班長競選似乎就此圓滿落下帷幕,了了卻不高興極了,她厭惡被人當作弱者看輕,更厭惡被忍讓被照顧。
姓史的男教官見新兵們友愛相讓,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他問了了:“既然這樣,那以後你就是七班的班——”
“不需要。”
史教官一愣:“怎麼,你也要棄權?”
了了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為何要棄權?”
“那你說不需要,是什麼意思?”
“我不需要彆人讓我。”
說著,了了走出方陣,她輕輕壓了下帽簷,黑色的眼眸冷淡至極:“打不過我,說什麼女士優先,說什麼好男不跟女鬥?”
到底是搶不過還是鬥不過,拳腳上見真章。
史教官沒想到這姑娘看著文文靜靜,從集合開始都沒說過幾句話,沒想到性子這麼要強,班裡的男生們也覺得稀奇,先前第一個主動棄權的男生好脾氣說:“同學,我們不是瞧不起你,而是男女之間天生有力量差異,再說了,打女人的男人,還能叫男人麼?”
史教官微微點頭,同班的女生裡也有許多人感覺這個男生人很好,很講道理也很細心,還會給人台階下。
另一個棄權的男生則說:“是啊,再說了,大家都是同學,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什麼的,讓人看見也不好,不就是個班長嗎?你得失心不用這麼重,我們不跟你搶。”
如此謙讓友善,愈發顯得了了不自量力,咄咄逼人,不過她並未生氣,隻是反問:“不敢?”
明明沒什麼語氣,卻硬是讓人感受到了濃濃的鄙夷與輕視,就跟男生們瞧不起她是個女孩,肯定她的力量不如他們一般。
“沒什麼不敢的,但真要比試你可彆哭啊,你們女孩子最喜歡掉眼淚,我可受不了。”
史教官拍了下手:“成,既然女同學要比,那就比,婦女能頂半邊天嘛!咱們光明正大的較量!來,你,出列!”
被他叫出來的,是那名主動棄權的男生,這不出列還好,一出列眾人才發現,他跟了了個頭差不了些許,就是體型比了了寬,但寬不是因為他胖,而是因為了了身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肉,她體態康健強勁,腿長有力,哪怕軍訓服不貼身也能看出來,平常運動量不少。
彆的班已經開始站軍姿訓練了,他們班還在選班長,史教官問:“你們想怎麼比?”
“大家都是校友,以後說不定還是一個班,就彆動手了,我怕我出手重,一不小心弄傷你就糟了。”
男生態度溫和,語氣誠懇,“從小我家裡人就說我勁兒大,女孩子的皮膚要好好注意,千萬不能傷了。”
隻幾句話,令數名女生對他好感大增,感覺這個人斯文又有禮貌,還很尊重女孩子,很難不讓人印象深刻。
了了抬眼,這時另一個男生說:“要不掰手腕得了!”
男生一聽,下意識往了了的手看去,臉一紅,他長這麼大還沒碰過女孩子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