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姑慢條斯理地解開倆小孩腳踝上的魚線,這是某些特殊戲法所用的道具,她在滄瀾山行宮扮鬼嚇人在空中飄來飄去還來無影去無蹤,靠得就是這玩意兒,無往不勝的戰績最終卻折在姑娘手上。
唉,說來就讓人難過,她的不敗榮耀。
另一邊乸婆雖沒什麼身手,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小孩們對付敵人先找突破口這一點值得表揚,但憑什麼認為她是最薄弱的那個?是時候展現一下什麼叫薑還是老的辣了。
石頭還沒衝到乸婆跟前,那老太婆手一揮,迎麵灑來一片白花花的粉末,味道特彆嗆,於是小孩兒往後一仰,順理成章散了勁,就跟那喝醉的酒鬼一般天旋地轉,大腦是清醒的,四肢卻不聽使喚,手腳麻痹的厲害,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小孩兒們跟下餃子似的一個個倒下,最後隻剩那渾身書卷氣的姑娘,她跑得最慢,也不像孩子們一樣衝動,所以沒吸到藥粉,也沒被魚線捆住,但整個黑水寨,她是最後的希望了!
擒賊先擒王!大當家的救了她又收留她,她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
想到這裡,姑娘用儘畢生力氣怒喝一聲,直直地朝無名衝來,乸婆跟俏姑都準備好護駕順便表忠心了,結果這姑娘還沒跑到無名跟前,左腳絆右腳哎喲一聲摔了個大馬趴。
無名:……
這個山寨裡還有正常人嗎?
王大巴大叫道:“彆傷害她們!求你了!你讓我乾啥我都乾!我、我以後會努力搶錢的,我發誓!每個月我至少搶十兩銀子!你要殺就殺我吧,彆傷害她們!”
其它土匪也跟著叫,倒在地上的石頭羞憤至極:“屎可殺不可吃!大王八你彆求壞人!老子不怕死!”
王大巴怒道:“是王大巴!不是大王八!”
大馬趴姑娘抬起腦袋:“是士可殺不可辱,石頭,糾正你多少遍了。”
乸婆跟俏姑咬耳朵:“我還以為就咱行宮裡腦子不正常的人最多呢,外麵我看也不遑多讓啊。”
俏姑頗有同感,重重點頭,兩人難得達成共識,相視一笑,擊了個掌。
這時,她們的人終於到了,這次前來剿匪,跟以往一樣,除了乸婆俏姑,無名隻帶了二十人,這二十人都是襄州軍的精銳將士,以一敵十不在話下,看見鳴鏑響起便立即趕來,一看倒了滿地的土匪,地上還有些奇奇怪怪的撕下來的毛發,以及幾十個小孩,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處理。
無名吩咐道:“將她們送去行宮。”
王大巴嚇壞了,她哪知道什麼是行宮,還以為無名是要殺人,大叫道:“彆殺她們彆殺她們!我以後一定好好乾!我會拚命搶錢的!我會搶錢!你讓我搶多少我就搶多少!我、我一個月搶二十兩!二十兩要是不夠就三十兩!我發誓!”
可惜發誓沒用,她還是被蒙上眼堵住嘴塞進了馬車裡,王大巴悲從中來,隨後又有其它人被放進來,然後便是一段長時間的顛簸,不知過去多久,她才被人抬下馬車,又走了一陣子,黑布被拿開,雙眼重見光明。
這、這是什麼地方?
王大巴左看看右看看,沒鬨明白這是怎麼事兒,她小心翼翼地朝旁邊看去,發現都是寨子裡的人,麵前一字排開幾個山洞,時不時有人進進出出,這些人一個個灰頭土臉,穿著黑衣的蒙麵人正不留情地朝他們身上甩著鞭子。
鞭子被甩的啪啪響,抽在人身上就更可怕了,那黑衣人一邊抽還一邊罵:“又偷懶!這一身懶骨頭不給你抽了你就不安分是吧?是不是不想活了?是就直說!”
被抽的那人老可憐了,腿一軟撲倒在地,就這還不敢反抗,連忙爬起來繼續背東西,他背上的大筐子裡也不知道裝著什麼,總之看起來非常重。
王大巴心都涼了,她、她們不會也要被這樣壓榨著乾活吧?!
眼看著黑衣人抽乾活的可憐人,王大巴怒從心頭起,心想這些人也太壞了,壓根不把彆人當人,就是畜生也不帶這麼使的!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但凡他們有一點人性!
這時又有個人摔倒,王大巴都看出來他是累極了,可黑衣人卻視若罔聞,依舊拿鞭子抽人,鞭子在空氣中啪啪響,可憐人被抽得滿地打滾,看得王大巴跟寨子裡其它人憤憤不平,她一腔熱血上了頭,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不慫!
正想出頭呢,可憐人滾到了一個離王大巴很近的位置,可能是疼極了累極了絕望極了,對方淚流滿麵,淚水衝刷掉臉上的黑灰臟汙,露出一張王大巴深惡痛絕的臉來。
她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娘咧,你他爹的不是張大把式嗎?”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可張大把式看著王大巴,卻像是看見親人一樣:“大巴!大巴!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這裡就不是人待的地兒!嗚嗚嗚——”
他正要朝王大巴這邊爬,就被黑衣人一鞭子抽了回去。
怎麼說呢,王大巴就覺得吧,這鞭子抽得可真響亮,真悅耳,咋能有人把鞭子抽得恁好聽咧!
這張大把式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是紅楓寨的大當家,為人陰險狡詐,以前是個賣豬肉的屠戶,因為少了秤被客人發現糾纏不休,他硬是用殺豬刀把客人砍成了肉泥,落草為寇後更是凶相畢露,不知害了多少人,攔路打劫謀財害命,男的全殺了,女的就帶回寨子當小妾,他玩膩了再扔給下頭的人。
王大巴看見他就惡心,原以為被抓後沒好日子過,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張大把式,對方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德性跟他以往的囂張模樣大相徑庭,王大巴不得不感慨,這就叫棍棒底下出孝子啊!
如果大馬趴姑娘在這兒,一定會糾正她:這句話不是這麼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