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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諾說不出話, 也回答不上來。
黑霧將他的三名同伴卷起,高高吊在半空,並在其身後張開大口, 隻要了了一聲令下,便可以痛快進食。
守護者的滋味肯定是比普通受影響者要好的, 曹主任覺得他們就像是走地雞跟飼料雞的區彆,要不是守護者們太難搞, 人數又稀少,他肯定是想一日三餐都吃。
怎麼辦呢?
不對了了出手的確是堅守了原則,卻也會令三名同伴葬身於怪種口中。說到底以前徐諾會放任女性怪種,還是因為她們沒有真的危及到徐諾更在意的東西。
他憐惜女性, 愛護女性,但比起對女人好,他更在意普通民眾的安危,在意國家的榮譽。
——都是這樣的。
權衡利弊的時候, 女人總是最容易被放棄的。
了了還可愛嗎?
她一點都不可愛了。
一個女人身上如果沒有點柔軟的存在,怎麼還能叫可愛呢?
徐諾連連搖頭,往後退:“不要逼我, 我不能……”
“你有什麼不能。”了了問他,“這些人, 不都是你們保護的嗎?”
她說的是被怪種吊起來的那些俱樂部成員及網站用戶, 這些人在虛擬網絡上儘情宣泄陰暗麵, 有些甚至已經付諸行動,他們猥|褻,跟蹤,偷拍,強|奸, 但罪不至死,甚至於在罪行公布之後,還有數不清的同類為他們叫屈又叫好。
總不能因為他們猥|褻個小孩,在地鐵上偷摸個屁股,或者是在酒店裝幾個攝像頭再把拍下來的東西傳到網上,就判他們死刑吧?
更何況他們的惡來自怪種影響,所以就算被怪種孵化成食物,突調部還是要救。
守護者隻負責出任務,至於這些被拯救的人,他們之後怎麼樣了,守護者不知道,甚至突調部的指揮官都不知道。
曹主任舔著一張油臉湊過來,嘻嘻笑不停:“我知道,我知道呀!除了情節極其惡劣的主犯,其它人大多都還活著呢,罪不至死嘛,你們人類之所以犯下這些罪行,都不是本意啦,都怪我們怪種的說。”
陰陽怪氣的時候,這種語調顯得尤為惡心。
“所以說捏,你們人類是永遠不可能清除全部怪種的,因為隻要人類存在,惡就存在,怪種也就源源不絕。”曹主任笑得無比扭曲。“受了刑罰的人還是會再犯,放出籠的欲望永遠不會滿足。”
事實就是,這是一個永遠不會停止的循環。
人類在虛擬網絡創造和傳播黑暗信息及負麵情緒,從中滋生怪種,而怪種作為黑暗與負麵的集合體,會通過虛擬網絡將這些信息再度傳遞出去,那些沒長成的孩子,從沒接觸過的成年人,剛學會上網的老年人——所有人都會被影響。
真正的受影響者哪裡是怪種傳播的,分明是人類自己。
十二大陸的存在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那是集虛擬大數據為一體,由主腦ai創造出的世界。
“其實要我說呢,你們也不用太在意,反正隻要女人還存在,男人就不算吃虧。”曹主任滿臉語重心長,看起來頗有幾分平時抓德育工作的範兒。“看咱們光華私立高中就知道了吧?未成年的女孩子偷偷把校服裙子剪短收腰,上課時悄悄塗指甲油,絞儘腦汁化著不被老師看出來的心機素顏妝,無心學習卻醉心減肥……她們甚至已經能夠欣賞同為女人袒胸露乳的性感,對此接受良好了。等她們誕下新一代,到那時候,現實世界就是虛擬網絡,兩個空間將不分你我。”
曹主任笑得很是神經質:“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真是想想就讓人期待不已。繼續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嘻嘻,嘻嘻嘻嘻。”
每一個放任女人去追求愛與美麗的人,都是怪種。
現實誕生虛擬,虛擬影響現實,是怪種還是人類,至於分得那麼清楚嗎?
“啊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曹主任拍了拍手掌,很是熱心地告訴徐諾:“你以前是不是出過一個人口販賣集團的案子啊?那個案子的三名主謀被判了死刑,從犯也都沒什麼好下場,那你知道買主們都怎麼樣了嗎?你知道其中有個買主叫吳友謀嗎?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徐諾記得。
那個人口販賣集團性質極為惡劣,曾經他隱約聽說過,他們不隻是向普通人出售活人,還會麵對一些有特殊需求的上流社會人群,其中不乏名流高官。據說主謀還有一份私下交易的買主名單,但徐諾沒有見過,指揮官也說上頭會處理,這不屬於突調部的工作範疇,所以便不了了之了。
“那份名單是真的,我就是跟他們學才弄了一份的。”
說到這個曹主任才委屈呢,他本意是想建立起一片保護傘,以後萬一出事也能有人撈自己,結果一切都叫主人給毀了,現在那份名單完全就是寫在死神手心的催命符。
至於吳友謀這個人,彆說徐諾,連了了都聽說過——黑色俱樂部的vip成員之一,其高貴程度一騎絕塵,曹主任還給對方準備了一份“貨物單”,每次有新“貨”到手,第一時間必定讓吳友謀先挑選。
這位可不是普通人。
曹主任雖不是好東西,卻很會紮人心,他對徐諾說:“我看你成天圍著女人打轉,高呼這個女人可愛,那個女人需要保護,好像要把自己的一生奉獻出來,來來來,這份名單我給你,你挨個去宰了唄?我跟你保證,這上麵每一個都惡貫滿盈,不知糟蹋了多少無辜人,人命沾的比手指頭都多。你快去為民除害吧!”
說完他一指身後:“看!吳友謀就在這裡,你快去弄死他啊!”
徐諾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所以我才說嘛,人類本質上就是已經寄生成功的怪種。”曹主任見狀,得意洋洋道,“怪種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正義使者啊。”
“你看,怪種知道你身為保護人類的守護者,憐惜女性的紳士,卻不敢對買主下手,所以怪種幫你,你是不是應該好好謝謝怪種呢?”
曹主任越說越興奮,沒辦法,看見徐諾那張像是天塌下來一樣的臉,他怎麼能不激動?
“守護者不過是偽善的遮羞布,有人粉|飾|太|平,就有人穿上戲服嬉笑怒罵,裝模作樣搞點正義的幌子,但黑暗很邪惡永遠不會消失,因為身為幫凶的你,同樣是怪種的誕生地。”
徐諾成功被曹主任攻擊到破防,他搖頭否認:“不,我不是!”
“誰說你不是!”曹主任厲聲道,“你就是!你隻看見女人的可愛,看不見她們的可悲,你鼓勵女人變瘦變美,不鼓勵她們變強變高,你告訴她們世間有真情,卻從來不提愛伴隨著軟弱和危險。你拋出一點小恩小惠,不過是想讓她們露出腿敞開胸被你欣賞——你不就是這樣的嗎?歸根究底,你給她們設定的幸福是變漂亮有真愛,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或是人類應有的權力,你可從沒想過分給她們。”
了了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地看曹主任發癲,直到曹主任說出這番話,她的眼神才微微一動,重新打量起他來。
“男人滅絕的話,困擾女人的苦難就會全部消失了吧!”
曹主任挺胸抬頭神氣活現:“首先虛擬空間百分之九十的黑暗負麵將不複存在,其次不會再有重男輕女不再有婚姻,最後你看,你最憐惜的女人,從此不用再害怕一個人走夜路,不用點個外賣都要用X先生的名義,更不用擔心被強|奸被家暴,是不是很完美?”
“為了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你先死一個吧!”
徐諾下意識辯解道:“不可能會是這樣,隻要有人,就會有心機,有犯罪,有戰爭……”
“那都不是不存在的人該考慮的事情。”曹主任說,“舍身成仁,這才是你該做的,你不先死一個,怎麼會知道沒有你世界才會更美好?”
說著他假模假樣的哭起來:“我們怪種也想變得陽光開朗啊,你看,你要是死了,滋生出的怪種可能都會像剛出生的小貓一樣可愛了,你不是最喜歡可愛了嗎?”
一番話叫曹主任說得慷慨激昂,口沫橫飛的同時,他忘了自己現在是個什麼身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今日的主角,在場的老大。
了了冷不丁問:“怪種有性彆嗎?”
曹主任把徐諾噴了個爽,又找回點從前的自信,但麵對了了依舊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答道:“回主人,沒有的。”
他大約猜得到了了為什麼這麼問,所以很誠實地回答:“我們從黑暗和負麵中誕生,但卻能夠吸收全部的虛擬數據,無論它是好是壞,是對是錯。”
像是它寄生與曹主任的身體,之所以會選擇這個人,是因為磁場相合,與曹主任的性彆無關。在寄生之前,它們沒有性彆之分,寄生成功後,才會繼承被寄生者的一切欲望。
了了的理解則與曹主任不同,她想的是,既然怪種能夠全盤接收所有數據,那是不是表明,如果給出特定條件,它們就會變成特定怪種?
曹主任不知道主人在想什麼,但它敢保證這對自己來說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這時,陷入昏迷的其它兩名守護者悠悠醒轉,他們對徐諾恨鐵不成鋼,不敢相信到了這種危急關頭,他居然還會因為敵人是女人便手下留情,其中又以康時最為惱火,他先是咳了兩聲,忍住身體上的劇痛,質問徐諾:“你是瘋了嗎?你要放她出去嗎?彆忘了我們的職責!都什麼時候了,能不能彆再想著你那憐香惜玉的做人原則了!”
不等了了說話,曹主任一馬當先開口譏笑:“你在放什麼狗屁,說的好像他動手就打得過一樣。”
康時本就身負重傷,被曹主任一嘲諷,哇的噴了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