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第十四朵雪花(四十五) 好風憑借力。……(1 / 2)

了了 哀藍 10530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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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娘娘, 羅娘娘。”

因為羅皇後說不適合再稱她為皇後,所以將這句話聽進去的人,現在都喚她為羅娘娘, 此時開口的不是彆人,正是蔡嬪。

她向來是個穩重的, 這會兒臉色卻顯著異樣的潮紅,不知是熱的還是情緒所致,連說話都壓低了嗓子,生怕叫第三個人聽見。

“您看這個。”

蔡嬪湊到羅皇後身邊, 從袖子裡悄悄掏出一張被她小心疊好的紙條:“剛才我正打著盹兒呢,忽地有顆石頭扔了進來,這字條就綁在石頭上。”

她與女兒分開許久, 心裡惦念不已, 如今總算是放下了心,字條上正是女兒辰安的字跡,言簡意賅,說自己很安全,請娘親不要擔心。

蔡嬪的眼淚嘩啦啦往下掉, 不知道女兒消息時,她怎麼也哭不出, 如今知道了,反倒控製不住了。

羅皇後寬慰她說:“這是好事,孩子好好的,咱們心裡也有底氣。”

蔡嬪點頭:“您放心, 我曉得。”

哪怕是為了女兒,她也要拚一把,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讓女兒離開皇宮去過自己的日子, 南王要將辰安隨便許給他手下的老家夥,她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他!

羅皇後態度坦然,她直接告訴外麵看守的人,說真正的玉璽在自己手中,問南王要不要。

南王懶得管老皇帝這些女人,他這個人極度自負,所以哪怕老皇帝後妃中不乏絕色美人,他也隻拿她們當作賞賜用的玩物。整個後宮,隻有羅皇後還算入他的眼,畢竟她是羅氏女,南王盤算著,待自己坐穩了皇位,就效法老皇帝,從羅氏一族納幾個女子入宮。

為了彰顯自己比老皇帝尊貴,他要不止一個羅氏女,且不會封她們中的任何一人為後。

這算盤打的,恐怕遠在鄄州都聽得到。

要說眼下最令南王焦頭爛額的,除卻鄄州軍外,便是自己這亂臣賊子的身份。朝堂百官雖敢怒不敢言,心裡卻不服氣,若非南王當機立斷殺了一批朝臣立威,恐怕都要有人私通鄄州軍!

聽說玉璽在羅皇後手中,南王大喜過望,連聲道好,忙不迭來尋羅皇後,見她雖不複往日皇後的雍容華貴,打扮樸素,卻難掩玉質金相,心下不由可惜,對她的態度也端正幾分,口稱皇嫂。

羅皇後請他落座,見他身後還有侍衛,道:“不知陛下可否移入內室,與我詳談?我有一事想請求陛下,不願被他人知曉。”

南王太自負了,他壓根不覺得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能對自己做什麼——她要真有那本事,老皇帝荒唐了幾十年,不也沒管得住?

他抬手摒退左右,與羅皇後進了她休息的內室,這本是極為不合禮數之事,然而大晟禮樂崩壞,哪還有人在意這些?

內室燒著幾根光禿禿沒什麼氣味的香,擺在正中間毫無掩飾。見南王的目光落在上麵,羅皇後淡聲解釋:“這是為無辜慘死的宮妃們點的,陛下,宮妃們久居後宮,先帝的所作所為與她們毫無乾係,若陛下肯答應我,放過餘下宮妃,我便將玉璽雙手奉上。”

跟玉璽一比,宮妃們的性命算不得什麼。

南王答應的很乾脆:“朕答應你。”

他得意的忘了形,連羅皇後都識相的稱呼他為陛下,這豈不是證明自己積威甚深?

羅皇後朝他笑了笑:“陛下胸懷大度,蔡嬪,你出來吧。”

從內室中,又走出一名女子,她先是朝南王行禮請安,隨後羅皇後向南王介紹了蔡嬪的來曆,得知蔡嬪隻有一個女兒,還尚未及笄,這孩子又是羅皇後親眼看著長大,所以想給她求個恩典,求南王讓她們母女團圓。

南王沒有貿然答應,他對那幾十個侄女沒印象,唯一記得的隻有康淼,也就這個侄女有些價值,於是他先問:“你女兒叫什麼名字,排行多少?”

待蔡嬪報了信息,南王在心裡一合計,這才稍稍放鬆,量這人也沒膽子哄騙於他。

康淼當時跑得飛快,她這具身體的母親早已病逝,娘死了,爹又跟個死人沒兩樣,往外頭一走,到處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兄弟,小姑娘不抑鬱才怪呢。

南王思索片刻,答應了。

隨後他再掩飾不住貪婪:“皇嫂,玉璽何在?你且拿出來,讓朕瞧一瞧。”

羅皇後頷首,站起身走到桌前,把那插著香的香爐往前推了推,指給南王看:“我將玉璽藏在土裡。”

說著伸手去扒,身體狀似不經意擋住了南王的視線,南王不由自主身體前傾,將脖子伸長,聚精會神、全神貫注的盯著那個香爐。靠得越近,聞到的氣味也就越重——這香並不是完全沒有味道,隻有離得近了才聞得到。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拱手站在一邊的蔡嬪,麵上的唯唯諾諾瞬間消失,換了另一副模樣,她打了個手勢,隱藏在近處的心腹迅速上前,用腰帶和頭發編織出來的繩子,套在了南王的脖頸之上!

南王大驚失色,正要大叫,羅皇後眼神冷冽的將香爐推到地上,咣啷一聲摔了個粉碎,又有人應付外頭的侍衛:“娘娘不小心碰倒了香爐。”

南王力氣很大,兩個人勒他的脖子,另外四人分彆按住他的四肢,一人搗住他的嘴。她們用自己製作的粗糙武器戳他、刺他,專門挑眼睛咽喉心臟等脆弱部位,饒是如此,南王依舊掙紮的厲害,羅皇後一話不說,抱起散落一地香灰的香爐,向南王撲去,往他腹下三寸處狠狠一砸——

南王覺得自己叫得很大聲,掙紮的也很厲害,實際上他的聲音小的如同蚊子一般,他意識到香爐裡的香有問題,然而為時已晚。

因為極度的驚怒以及被勒著脖子,南王疼得眼球像青蛙那樣往外凸,臉色也逐漸變得青紫,他的掙紮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了時,脖子上的束縛忽地輕了。

大量新鮮空氣灌入肺管,南王發出無聲的咳嗽,可沒等他緩一緩,脖子再度被束緊,熟悉的窒息感迎麵而來,等他快要被勒死,對方就又一次放開……

反正他叫不出聲,等外麵的侍衛察覺不對衝進來,少說還要一會兒,若這樣乾脆的叫他死了未免可惜,橫豎今兒湊在這裡的人都活不成,既然自己活不成,自然也不能讓南王好活。

蔡嬪用在地上磨出來的尖指甲發狠地撓南王的皮膚,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她們在老皇帝手中又沒討得過什麼富貴,憑什麼老皇帝造的孽卻要她們來贖?南王是非不分,想要她和女兒的命,那她也隻能先下手為強!

南王的腿一開始還有勁兒踢蹬掙紮,慢慢地便弱了下來,如此循環數次後,南王幾乎沒了呼吸,隻偶爾弱弱地抽搐一下,彰顯著他還是個活人。

羅皇後高高舉起香爐,這一次,她對準的是南王的頭顱。

噴濺出的鮮血像一道彩虹,混合著腦漿濺射出來,弄得八個人儘是渾身狼狽,但她們誰也沒有後悔,這輩子受的窩囊氣,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唯有羅皇後,從始至終麵色平靜,她把香爐丟開,地上的腦袋爛作一堆,恐怕他親爹來都認不出了。

“讓開讓開,快讓開!”

侍衛們在外等了許久,不見裡頭有動靜,想衝進去又怕惹了南王暴怒,到時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可不進去,若南王真出了事,他們怎麼辦?

羅皇後抽出手帕,細細地將雙手沾染的血跡擦掉,那股鐵鏽般的味道還彌漫在空氣中,她這輩子從未有過如此離經叛道的行為,倘若羅家的祖宗在這裡,恐怕會被她大逆不道的行為氣得掀開棺材板兒吧?

但是,真的很爽,爽到羅皇後感覺從前幾十年,自己都白活了。

高聲叫嚷著闖進來的侍衛,在看到這鋪天蓋地的鮮血碎肉腦漿後,集體呆愣住,不知作何反應。

南王雖死,他還有好幾個兒子,無論如何,得先找個人處理這件事才成,但侍衛們都害怕引火上身,麵麵相覷間,竟被個女子聲音打斷:“還愣著做什麼,你們不要命啦?南王在你們的保護下慘死,就算現在跑去找人,又有什麼用呢?不如趕緊把這裡處理乾淨。”

來者正是康淼。

她才不會真心幫南王研發火|藥,所以每日不是缺這個就是少那個,時不時還要紮一下南王的心,感歎說要是那些煉丹的道人沒死,現在必定事半功倍。南王表麵上沒說什麼,但康淼敢打包票,他絕對後悔死了、扼腕死了,恐怕晚上都睡不著!

讓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計劃剛剛開始實施,宮裡的眼線便告訴她羅皇後等人要對南王下手。

康淼一點都不意外。

就算有再多的女人甘於現狀,也總有身懷反骨之人揭竿而起,因此她帶人趕來,為的就是保住羅皇後。

名不正言不順的叛王之子,跟先帝公主,後者不一定就不如前者吧?

康淼氣勢十足,她先是伸手扶起羅皇後,讚美道:“母後真是巾幗英雌,竟以身犯險,誅殺了南王這逆賊!此賊心狠手辣,暴虐成性,不僅屠殺宮妃皇子,連前朝碧血丹心的忠臣都容不下!母後之氣節,堪稱羅氏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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