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好說歹說, 俞小姐總算是將腦子不清醒的好友給勸住,不讓她溜去柳市,另一方麵, 她又及時與林家主達成共識, 這邊先穩住林小姐, 免得她滿心記掛那個相公,林家主則繼續調查清楚,即便這兩人的相遇當真隻是巧合,她也要讓女兒看清楚, 歡場中人都是什麼德性。
琢城玉礦品質變差的源頭雖已找到,實際上卻並未完全解決,因為即便收服了玉靈, 已經被吸乾的玉礦,至少也要好些年才能逐漸恢複。在等待玉礦恢複的時間門裡,以玉為生的琢城人要怎麼辦呢?
所以林家主沒工夫把全部時間都花在那不成器的女兒身上, 她得跟俞家主商量出個對策,等到今年的上供時間門, 如何與朝廷交差。
林俞兩家有舊,然而焦家卻與她們關係平平, 林家主這一代勉強還算點頭之交, 到了林小姐這一代便不行了, 她與焦小姐, 那真是天生的死敵, 互看不順眼。小時候林小姐還能仗著自己身強體壯, 把個頭矮小的焦小姐摁在地上揍,等長大了,焦小姐的經商天賦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 就成了“彆人家的孩子”。
“焦邈未必會聽你我的,之前大家的玉礦都出了問題,因此能心平氣和的一起謀求解決辦法。如今問題解決,你覺得焦邈會願意跟我們聯手?”
俞家主的話令林家主皺起眉頭:“不聯手又能如何?朝廷也不是蠻不講理的,隻要如實稟報,她們也不一定會為難。”
俞家主衝林家主搖頭:“焦家行事向來謹慎,有些事情,不必我說,你心知肚明。”
再大的玉礦,也無法保證每年都能從裡麵開出極品玉石,尤其是要上供的那些,今年送去了最好的,明年若運氣不好,送上了稍微次一些的,那可就要大禍臨頭了,貴人從來不會管底下的人有多艱難,她們隻看結果。
所以這也是三大家族心照不宣的默契,獻上去的玉石的確是極品,但離真正頂級的玉石,又還要差一些。
今年情況不同,最難的不是開采不出極品玉石,而是是否要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將往年保存的頂級玉石獻上。
林俞兩家態度一致,並不打算這樣做,但焦家……很難說。
一旦焦家暗地獻上頂級玉石,對林俞兩家而言無異於是一場災難,但焦家憑什麼不獻呢?如若焦家主知道林俞兩家的打算,她恐怕會立馬把手頭的頂級玉石通通獻上去,再給林俞兩家上點眼藥,這樣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兩家吞並。
朝廷一旦降罪,那便不是一兩個大家族能抵抗的。
“焦邈滿肚子都是心眼,她今兒答應了你,明兒就能反悔。”林家主鄙夷道,“與其跟她商量,還不如另想法子。”
俞家主:“也不是沒有,但得征得城主大人的同意,倘若城主大人願意幫這個忙,此次危機說不定便有轉機。”
林家主一聽,頭都跟著疼了,她們琢城的城主是朝廷直屬,為人剛正不阿,剛來琢城時,她們作為本地大戶前去拜見,城主連杯茶都沒讓她們喝,反而狠狠敲打一番,看得出她對商人印象極差,讓她幫忙,恐怕比登天還難。
“要不,咱們跟焦家一樣,也把頂級玉石獻上去?”
俞家主聞言,搖頭:“獻上去隻能解燃眉之急,然而朝廷若問你,今年玉石品質如此之差,為何卻還有比往年更好的頂級玉石,你如何回答?”
林家主惱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乾脆咱們把玉礦賣了,收拾收拾回老家種地去吧!”
俞家主瞥她:“要回你回,我可不回。”
她們行商多年,情誼還能一如既往,便是因為少年時期曾相依為命。若非昆古國發生巨變,兩人早不知被害到哪裡去了,怎麼可能接管家業成為家主?
林家主哼道:“那你說怎麼辦,進退兩難,我還有旁的煩心事呢。”
俞家主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麼招,最好的方法還是能與焦家主達成共識,但對方顯然不好對付,最關鍵的是,她跟林家主都不願意主動向焦家主低頭,三個人鬥了小半輩子,誰先服軟誰就輸了。
可以這麼說,林俞兩家與焦家如今關係如此僵持,林小姐俞小姐功不可沒。
兩位家主在此傷神,夏娃卻在威逼利誘讓斬樓帶她去“賺錢”。
是的,由於斬樓出手過於大方,夏娃敏銳察覺到了其中的“商機”,像這種不勞而獲的好事,她不衝到最前頭豈不是虧?但斬樓也是要臉的,她哪好意思說自己乾了順手牽羊的事,最後夏娃直接倒地假哭,把她嚇了一跳,這才說實話。
夏娃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斬樓飛快地看了她跟長空一眼,生怕兩人會反感於自己的無恥行徑,所以又連忙解釋:“你們相信我,平時我也不會這麼乾的,實在是那個相公欺人太甚,他從林小姐那哄了不少錢,還有玉石珠翠,卻怪林小姐對他不夠掏心,這種不義之財,我拿點怎麼了?”
“我,我又沒全拿。”
說到後麵她自己都有點心虛,聲音也越來越小,但讓斬樓沒想到的是,夏娃非但沒有罵她臉皮厚,反倒雙手一拍:“你說的那個地方在哪兒?帶我去看看唄?還剩下一半是吧?我正好挺缺錢的。”
斬樓:“……你剛賺了三萬兩黃金。”
夏娃瀟灑揮手:“那哪兒夠呢,還有人嫌錢多不成?你也說了,那是不義之財,你取走一半,剩下一半你管它屬於誰?”
斬樓一想也對,反正不是她的錢,那相公忒地無恥,就該讓他人財兩空。
白天的柳市十分安靜不適合潛入,反倒是夜晚魚龍混雜,於是當晚,三人吃了一大桌飯菜,把肚子填飽,斬樓輕車熟路便找到了展顏館,由於進去需要花錢,三人誰都不願意,所以便坐在屋頂,靜待花開。
斬樓把觀鶴及鴇父都指給了夏娃看,作為頭牌的清倌兒,觀鶴賣藝時還會戴上麵紗,想與他親近,就得砸大價錢,而且連個小手都拉不了,頂多是靠得近一點聽他彈琴唱歌。
夏娃:“不會真的有人這麼傻,往他身上砸錢吧?”
錢花出去,總得換點什麼東西回來才不算虧。
長空沉默不語,看著爆滿的展顏館,以及明明被一大群恩客簇擁追捧,卻還是渾身散發出厭世感的觀鶴。她不懂音樂都能從對方的琴音中聽出敷衍,這錢可真好賺啊。
夏娃看著那烏泱泱的人群,還有收錢收到手軟的飽腹,十分不甘心,這豈不是比她賺錢還容易?怪不得笑得跟朵老菊花一樣。
觀鶴戴著麵紗,隻露出美麗的眉眼,他生了一雙極為美麗的手,纖細白嫩,彈琴時更顯風流,底下的客人滿臉癡迷,恐怕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忘了。
就連觀鶴耍脾氣,客人們都自帶濾鏡,隻有屋頂上的人知道他為什麼心情不好,辛辛苦苦攢了好幾年的錢,一朝沒了一半,換誰誰不氣?
趁著外頭如此熱鬨,夏娃在斬樓的指點下找到了觀鶴的房間門,準備按照原計劃讓他更氣一點。
然而在失去了一半資產後,觀鶴學聰明了,他把他那藏錢的木匣子換了個地方放,不過這難不倒夏娃,她最擅長捉迷藏,很快便在貼牆的床頭那裡發現有一塊牆紙顏色略新,伸手一摸,果不其然,牆上便露出一個洞,裡頭整整齊齊擺著一遝厚厚的銀票及能把人眼晃瞎的金子及珠寶。
為了討好心上人,每個月零花錢不算多的林小姐隻能從家裡拿玉來送,這些玉可比銀子之前,夏娃毫不客氣地通通沒收,連個銅板都沒給觀鶴留。
隻拿一個還不夠,她又摸進了鴇父房間門,這才是真正讓她不爽的人,相公們賺錢好歹還要出賣體力,鴇父可真真兒是連腿都不用張開!
結果這一摸,夏娃摸到了個奇怪的東西,拿出來一瞧,金光閃閃堅硬光滑,是某種動物的鱗片。還沒等她弄明白這是什麼,長空有些喘的聲音便在頭頂響起:“好厲害的威壓,隻是一塊鱗片而已,我已經感到不能呼吸了。”
雖然鬨不明白這是什麼東西,但連長空都這麼說,夏娃毫不客氣地塞進了小熊嘴裡。
被小熊隔絕後,鱗片的威壓消失,長空的心跳也漸漸平複,她還有點驚魂未定:“那是什麼動物的鱗片?怎麼這樣凶?”
夏娃歪歪頭:“能讓你這種等級的妖怪嚇成這樣,估計是某種神獸的鱗片,可能是龍鱗?”
可惜她沒見過龍,數據庫中的龍,因文化不同千奇百怪,也沒法跟這鱗片對上號。
除了鱗片外,夏娃更是將鴇父的所有私產席卷一空,要不是床上的被褥枕頭被他睡過,隻憑布料,夏娃都想一起順走,她可以不用,但可以賣個二手呀,換成黃金補充能量兌換商城道具,她還用彆人保護?
斬樓自認為已經很不要臉了,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跟夏娃比起來,她簡直是真善美的化身。
“不過我現在不想走了。”夏娃說,“我很想知道,一個在柳市開歡館賣屁股的老男人,是怎麼得到這麼厲害的東西的,而且斬樓不是也說了,他一直讓那個叫觀鶴的哄住姓林的,然後問玉礦的消息。”
“玉礦跟這鱗片,難道有什麼關係?”
長空的眉頭微微蹙起,夏娃見她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立馬將鱗片又掏出來,塞到長空手中:“不就是一塊破鱗片,有什麼好怕的,了了那麼凶,也沒見你嚇成這樣。這東西先給你,拿著玩兒吧,什麼時候脫敏什麼時候還我。”
長空:……
她不想要!
金色鱗片上有種說不出的強勢氣息,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而斬樓自始至終都對這東西沒什麼興趣,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在外頭的鴇父,於鱗片被塞進小熊隔絕氣息的一瞬間門猛地警覺,然而周圍全是客人,他還得帶笑應酬,隨後消失的氣息又再次出現,這讓他很不能理解,這麼多年了,從來沒出現過這種異常情況,他得趕緊回房看看。
於是假裝沒站穩,讓一個送酒的小相公把酒水灑到了身上,鴇父先是裝模作樣罵了對方一頓,然後便與客人們賠罪,說等回房換個衣服馬上回來。